陆衍原来和陆泽是关系不睦,无非是为着王权富贵,现在当真对他极其厌恶。沈辛夷也怔了下,有些不快:“酒就不必了,我也不缺这一坛酒。”
那内侍极为伶俐:“这酒其实是沈侯爷送给贵妃和殿下的,由侯夫人亲手所酿,殿下觉着送您最合适不过,还请您万勿推脱。”
沈辛夷听说是母亲亲手酿的,便不好再推辞,让玉烟伸手接过,冲内侍微微一点头:“替我多谢你们殿下。”
陆衍冷眼瞧着那桃花酿:“不过是一坛子酒,也值得老八特地来送?”
沈辛夷给自己倒了杯,又给自己倒了杯,送到嘴边正要喝,闻言道:“你也来尝尝呗,这酒味道好的不得了。”
陆衍自己不喝,也不让她喝,伸手夺过酒盏,冷冷道:“这就叫好的不得了?你果然没见过世面。”他随口吩咐底下人:“把我那坛九转金液拿来。”
底下人一边儿领命,一边儿暗暗纳闷,这九转金液因为酿造技巧繁复,酿酒所需的东西遍地难寻,太子拢共只有两坛,太史公当初讨要他都舍不得给,今儿怎么转了性了?
沈辛夷面露不屑:“你能有什么好酒?你那破酒,打死我也不会喝一口的。”等酒起上来,她一双桃花眼都瞪圆了:“真,真香啊。”
这酒馥郁浓香,一掀开盖子,满屋子都是一股醉人的香气,闻一下就仿佛要醉倒了似的。沈辛夷自然是识货的,凑过来涎着脸:“你不是缺钱缺到要卖身葬父了吗?我用一百两银子跟你换这酒。”
他爹还好好的呢。陆衍:“...别在外面乱说。”他伸手给两人各倒了满满一盏,状若不经意问道:“这酒比老八送的如何?”
沈辛夷其实不算是品酒爱好者,但是面对这等琼浆玉液也很难保持镇定,她眼睛盯着酒盏就不挪眼了:“自然是你的强多了。”
陆衍唇角不经意地扬了扬,显是心情颇好,眉梢眼角都带着惑人的风情:“那是自然。”
沈辛夷接过酒盏小小抿了口,让酒液在舌尖流转,细细品尝:“酒里有丹桂,腊梅,忍冬,频婆果,薄荷,唔...应当还添了一些补药,余下的就再喝不出来了。”
她心情好,还和太子干了一杯:“我敬你。”
这酒因加了滋补的食材,陆衍也能小喝几杯,不过他也不怎么动,只频频劝她的酒。沈辛夷连着喝了好几盏,脑袋有些晕乎,连连摆手:“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
陆衍不紧不慢地给她又添了一盏,又斜她一眼:“你也知道喝酒会醉?白天和老八喝的不是挺高兴,那时候怎么不想着会醉酒?”
沈辛夷愣了下,嘿嘿笑道:“你这是醋了?”
陆衍没说话,只凉凉地笑了笑,面露嘲弄,似乎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
沈辛夷讨了个没趣,心里也有点不爽,扬了扬下巴:“喝酒总不能干喝吧?你来喂我。”
陆衍瞟了她一眼,执起酒盏递到她唇边,沈辛夷却躲开了,坏笑着点了点他的唇,又点了点自己的唇:“用嘴喂。”
陆衍:“...”
沈辛夷见他僵住,以为他吃瘪,得意地奸笑了N声,不料他却真的满饮了一口酒,倾身朝她凑过来。
这下换沈辛夷惊住了,她愣了下,眼看着两人鼻尖都挨上了,她慌忙往后一缩,差点连人带凳子倒在地上,幸好陆衍眼疾手快把她拉住了,沈辛夷郁闷地坐正了。
他见她终于吃瘪,心情微妙的愉悦,抬起她的下巴,用拇指抹去她唇边的酒渍:“你慌什么?不是你让我喂你?”
沈辛夷觉得唇上一热,看了眼他的手,不由得更加郁闷,深沉道:“我不能对不起他。”
陆衍趁胜追击,悠悠道:“没胆子就说没胆子,我又不会笑话你。”
沈辛夷见小替身居然敢取笑自己,登时怒从心头起,凑过去在他鼻尖重重咬了下,又捏住他高挺的鼻子,冷笑:“谁说我我没胆子?今儿就晚上哔——的你下不了床!”
陆衍:“...”他拍开她的手。
经过这番折腾,两人终于能老老实实地喝酒,这酒看着清甜芬芳,其实后味极大,沈辛夷喝了小半坛子已经醉的不行了,靠在椅背上半合着眼,他先命人把那坛桃花酿扔到一边儿,又伸手揪住她的鼻子:“还想喝桃花酿吗?”
沈辛夷醉的没力气回应他,半晌才道:“不喝了,喝过你这坛,其他的都除却巫山不是云了。”
陆衍一笑,这才松开捏着她鼻子的手,沈辛夷却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他怀里人事不知了。
陆衍微怔,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他少时目睹舅父母亲和兄长接连死亡,少年时被册封太子,之后一直在外颠簸,长大后又遭歹人暗算,身染重疾,所以婚事一直耽搁着,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离女子这么近。温香软玉满怀,他第一感觉就是...
她真软。
全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跟浑身硬邦邦的男人哪儿哪儿都不一样,抱起来舒服的不得了,真想不到沈辛夷...这货居然这么柔软,像他幼年时兄长送他的一只猫儿。当然,她跟猫儿是完全不一样的,至少抱着那只猫他不会觉得心跳加速,手脚不知往哪儿放了。
要是在平日,他必然会置之不理,今日对她倒是没有那般排斥厌烦了。现在怀里好比抱了块软豆腐,生怕一不小心就碰碎了。他唇角微抿,眉头蹙了蹙,难得踌躇,半晌才试探着把她抱起来,小心放回到床上。
等做完这些,他才出了口气,若有所思地在床边瞧了她半晌,然后才转身离开。
......
那酒不知怎么酿的,宿醉起来之后半点不带头疼,反而神清气爽。
沈辛夷在床上舒活了一下筋骨,张媪服侍着她下床洗漱,笑道:“昨儿晚上您喝醉了,还是太子把你抱到床上的,等我进来,看到您好好躺在床上,被子掖的整整齐齐呢。”
沈辛夷用药粉子刷着牙,含含糊糊地道:“他有那么好心?没把我扔水里就算好的了吧?”
张媪嗔道:“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殿下怎是那样的人?”她把帕子用温水弄湿,给沈辛夷擦着脸:“还有小半个月就是太后生辰,您想好送她老人家什么生辰礼了吗?”
沈辛夷歪着头想了想:“当年阿爷在倭寇船上缴获一枚如尘大师的坐化舍利,我出嫁阿爷把舍利给我陪送过来了,太后信佛,不如就把这颗舍利送予她?”
张媪含笑:“您这主意极好。”
今儿要去仙居宫商讨太后寿宴的细节,沈辛夷洗漱完毕就出去了,陆衍已在外面等了一时,难得没出言嘲讽,只是上下把她看了好几遍,她给看的心里发毛:“你怎么了?”
陆衍收回目光,实想不通为什么她的身子要比他自己的软这么多,他垂眸思忖了会儿,才淡淡道:“没事,走吧。”
为太后办寿宴的主力军是齐皇后沈贵妃和几个得脸的妃嫔,他俩去就是混了一顿茶水点心,讨论了半晌才敲定下来,两人就告辞离去了。
还没等陆衍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太后的诞辰便到了。两人奉上贺礼,太后瞧见那舍利果然十分高兴,冲沈辛夷一笑:“你有心了,只是这等佛家至宝,怎么能随意送人呢?”
沈辛夷欠身道:“儿臣是个没佛缘的,您却慧根深厚,福寿绵长。这舍利原就该是您的,不过经了儿臣的一道手罢了,怎么能说是随意送人呢?”
这话说的极漂亮,太后不由一笑,正要夸赞,齐皇后却在一畔重重冷笑了声,太后登时就后悔把她放出来,她实不想闹得过分难看,只冲沈辛夷笑笑:“我知道你的孝心,快去坐着吧,小心别累着了。”
沈辛夷又欠身道谢,才和陆衍一并在席间跪坐。
这次太后寿宴颇为隆重,除了实在来不了的,她在数的儿孙都来了,沈辛夷也借机把人认了个齐全,她冷不丁瞄见下首跪坐着一位十七八岁的锦衣少年,他和陆衍有几分相似,却不及陆衍俊美,但也是万里挑一的美少年了,他眉目低垂,神色温柔祥和,看着便知是温柔体贴之人。
跟陆衍像,就等于跟她的白月光像,她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低声问陆衍:“他是谁啊?”
陆衍瞧她双眼放光,冷哼了声:“十七弟陆冰,父皇最小的皇子。”
沈辛夷听出他声音里的冷意,不过没在意,而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我已经找到新的替代品了。”她用下巴指了指陆冰:“你去告诉他,我要纳他为妾。”
陆衍:“...闭嘴!”
陆衍正在头大,忽听前面齐皇后唤着沈辛夷,沈辛夷起身应她,她微微一笑:“我听闻太子妃身娇体软,最擅歌舞,不如趁着太后寿宴,献上一舞为太后祝寿,如何?”
跳舞她还真会,但当初学歌舞也无非是为了陶冶性情,大庭广众之下她若跳了成何体统?
齐皇后唇边笑意冷冽:“歌舞我已经帮太子妃想好了,不如就跳一曲《媚娘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