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辛夷对陆衍没跟自已一道的事儿颇为不满,但好女不跟男斗,最近陆衍一直为她要纳妾的事儿闹别扭,她也懒得跟个妒夫争执。
她才堪堪启程,陆冰竟带着一队人马出了宫门,他向她拱手行礼,面露歉然:“九哥身子不适,不能陪皇嫂去住对月,他左思右想觉得不妥,所以特地让我来代他送皇嫂一程。”
其实是太后觉着陆衍这般把沈辛夷撂下有些不妥,和皇上商议之后,便派了陆冰来接送她,跟陆洗代兄长亲迎异曲同工。
沈辛夷本来脸色不大好看,一见着陆冰便眉开眼笑,觉着陆衍还是比较有眼色的:“这无妨,只是麻烦你了,不会耽误你事儿吧?”
陆冰温和笑笑:“不耽搁,我如今就是和几位太傅学经史子集,已经向师长们告过假了,这就命人上路吧。”
沈辛夷一路有美人相伴,心情颇为不错,寻着机会和陆冰搭讪,陆冰开始还有些拘谨,后面就放松下来,骑在马上和皇嫂说话。
她容色绝佳,谈吐从容,气韵曼妙多姿,她若是存心想同谁交好,还少有人能抵挡得住的。
陆冰不由得心生向往,觉着皇嫂真是风姿卓越,又琢磨着她有没有姐妹什么的,能娶沈家女儿还是不错的,最后想到九哥对皇嫂的冷待,觉着九哥真是眼神不好哟~
两人相谈甚欢,一路开开心心地回了侯府,陆冰不是沈家正经女婿,不方便住侯府,便就近找了家驿馆住下。沈侯和周氏一见女儿身边无人陪着,心下便是一沉。
沈修远那张俊美的脸上心事重重,把女儿看了又看,周氏则拉着宝贝闺女问她:“太子呢?怎么又没陪你回来?”她闺女脑子还病着呢,做夫君的怎么忍心让她独身上路?
沈辛夷随意摆了摆手:“他正闹别扭呢,阿娘不用管他。”沈修远似有心事,把母女俩各看了一眼,先对周氏道:“你去准备晚膳,我有话要跟素素说。”又转向沈辛夷:“素素随我来书房。”
沈辛夷怔了下,这才跟上他,父女俩一前一后进了书房,沈修远掩上门窗,在屋内踱了片刻:“素素,你和太子情分如何?”
沈辛夷面对别人都正常得很,思忖片刻道:“还罢了,不管内里关系如何,在外我们都是和睦夫妻的姿态,只是...”她迟疑了下:“每回遇到跟咱们家有关的事,他都会格外不悦。”
沈修远在屋内踱了半晌,最后沉声道:“你这次回来,我在你身遭发现了太子派来的探子,他难道疑你至此?连你回家这短短三天都不能放心?”
沈辛夷一惊,沈修远又摆了摆手:“你也不用惊慌,探子我已经处置了,也没人能轻易把手伸进咱们家来。”
沈辛夷愣了下,很快镇定下来:“就算他派了密探也无妨,我又没做亏心事,也用不着怕他。”她说完忽想到一事,抬头急着追问:“可是...太子为何这般提防咱们家?”
沈修远问她:“你觉着呢?”
她略有踌躇“我听后宫传闻说...当年先皇后是被姑母害死的,还有太子的舅父...是您延误军机,害的太子舅父死于乱军之中。“
这两桩留言她本来没当回事,可她每回给齐皇后请安的时候,齐皇后总会话里话外那这事儿讥讽她,陆衍的表现也异常奇怪,让她心底不由得有些怀疑。
沈修远身子一震,半晌才转过头来看着自己女儿,沉吟道:“你可信这两件事?”他反问之后,眼底掠过一丝奇异的光彩,似悲怆又似懊悔,不过没让女儿看到。
沈辛夷毫不迟疑:“自然不信。”她又皱起眉:“可是既然不是真的,阿爷为何不制止流言蜚语胡乱外传?当年又是怎么回事?阿爷你为何不在大婚之前告诉我呢?”她若是知道了真相,就可以在齐皇后下次嘲讽的时候狠狠地打她的脸了。
沈修远又默了片刻,竟转了话头:“你和太子的婚事本就是孽缘,我当初本想拖延一二,奈何皇上步步紧逼,只能徐徐图之,以后再想办法让你和太子和离了。”
沈辛夷不悦道:“爹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沈修远深吸了口气,摆出威严面孔来:“行了,别多问,什么事父母自会为你安排好的,关于和离之事,我也会仔细筹谋。”
他说完先一步走了出去,沈辛夷面沉如水,她一开始对沈家害了齐家的事儿是半点不信的,只以为沈家和太子关系不好是因为政见不合,现在瞧亲爹如此避讳此事,她心里也开始动摇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并非藏着掖着的性子,对儿女更是不会藏私,他却对此事讳莫如深,很有可能说明太子的舅父就是他害死的,先皇后之死也跟沈家有关,但以沈辛夷对父亲的了解,父亲不像会做下此事的,况且就若真是沈家害了齐家,她眼看着嫁给仇人之子,父亲就算违抗不了皇命,却能给她提醒几句吧?为何他从没提过半句?
沈辛夷瞧父亲这般,心里也沉重起来,陪母亲用晚膳也用的是味如嚼蜡,她在席上还旁敲侧击地问了周氏几句,没想到母亲也半点不知,她神色更是郁郁。
她这三天没少找亲爹打探,沈修远别的事倒是不瞒她,只这事儿上三缄其口,沈辛夷越发怀疑当年齐家姐弟俩之死是不是跟自家有关,越想越觉得没法面对太子了。
因着这事儿,沈辛夷是吃吃不好睡睡不好,准备回宫的时候人已瘦了一圈,沈修远送她出门的时候都忍不住道:“你莫要多想,凡事有爹娘在呢,阿爷跟你保证,不用两年你就能跟太子和离了。”
这话并没有让沈辛夷得到多少安慰:“爹什么事都不告诉我,让我如何安心?我现在可还跟太子同床共枕呢!”
沈修远苦笑了下,肃容道:“阿爷保证你无事。”
他沉吟片刻,掏出一只精巧的锦盒,锦盒上的机关精巧,按紫微斗数排列,他把东西递给沈辛夷:“这里面是五颗避子丸,我特地找名医调配的,不会伤身,你跟太子总归过不到一起去,若是留下子嗣倒也麻烦,这个东西你留着,里面详细写了使用方法。”他还不知道两人未曾行房的事。
他这样小心谨慎,沈辛夷脸色更不好看,陆冰瞧见她便是一惊,关切道:“皇嫂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若是走不了,就在家再歇几日吧。”
沈辛夷对着内定的小妾也没心思勾搭了,摇了摇头:“不必,这就动身吧。”
陆冰极有眼色,见她不想应答也不再多问,护送她一路往行宫去了。
......
行宫里,陆衍已知道了陆冰护送沈辛夷来回的事,更知道了自己派去的密探被杀的事儿,自不能给即将归来的沈辛夷什么好脸色。
太史捷走进来同他道:“太子犯不着劳神,咱们共派了三个探子,虽一个折在沈侯手里,但还剩下两个呢。”
陆衍脸色还是不好看:“有什么消息?”
太史捷面露踌躇,瞧了眼陆衍,见他面露不耐才道:“沈侯...给了太子妃一只锦盒,里面...装的似乎是避子丸,太子妃...她也收下了。”
陆衍眯起了眼,半晌才冷嗤了声:“好一个沈侯,好一个沈五。”
沈家送避子丸,无非就是不想认这个女婿,太子还少有被人嫌弃的时候,心里自然不痛快。太史捷能揣摩到他的心思,不得不说句公道话:“您和太子妃还没有圆.房,这避子丸其实没什么作用。”
陆衍看了他一眼,正欲开口,忽听外面报了声:“太子妃归!”
太史捷趁机道:“您还是出门迎一迎吧,就算是不为着迎太子妃,也得向十七殿下道谢啊。”
最后一句大概触动了陆衍的某根神经,他走出去就看见沈辛夷和陆冰谈笑风生,他脸色越发冷淡,不过在走至她身边的时候,已经调整好了神色,缓声道:“外面风大,跟我进屋。”
沈辛夷想到和父亲的谈话,再见到他总觉着心里别扭。陆冰瞧见兄长,恭身一礼就告辞了。
陆衍和沈辛夷一先一后进了屋,他随口把屋内下人打发掉,还没来得及质问沈辛夷,就见她拿住薄薄的两页纸,反守为攻:“这是休书,你拿了就走吧。”
她当然不能说因为上一辈的仇怨,便现编了个理由:“我和你十七弟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我决定扶他为正室,你识趣点,主动让位吧。”
陆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