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陆衍这话是脱口而出,她还没说话, 他自己心里先是一荡, 既觉着孟浪,又不自觉地勾勒出一个个香.艳的画面。
沈辛夷没想到小替身突然变的这么骚了, 她深沉地道:“我更想看你用它玩弄你自己。”
陆衍:“...”
她又理直气壮道:“再说看你的手又怎么样?只要我愿意, 还能看你的X呢!”
陆衍:“...”
沈辛夷成功把小替身挤兑了个半死之后, 拔出手里的剑,学着他的样子挽了个剑花:“我是不是要神功大成了?”
陆衍握住她的手,把手臂微微抬高:“姿势都不对。”他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润滑如膏脂的一团,指甲上染着蔻丹, 他不觉用掌心轻轻摩挲了两下。
原来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勾人呢?
沈辛夷虽然没习过武, 但为了强身健体,她还学了什么五禽戏四平拳,虽然是花拳绣腿, 但搭个花架子足够了, 她随意比划了两下, 已经是有模有样了, 于是横剑于胸前:“来,跟我比试一场,这就是你我的宿命之战!”
陆衍双手环胸,闲闲地看着她:“不比。”他低头想了想索要什么福利比较好,最后还是决定矜持点:“还是那句话,好处呢?”
小替身又想勾引自己了, 沈辛夷这回却没上他的当,学着他的样子双手环胸:“你想要什么好处?大不了不比了,反正我又没什么损失。”
陆衍在里子面子之间纠结了片刻,很快做出了决定:“你亲我一下,我就陪你比。”
沈辛夷见他终于说出口,心里颇是得意,觉得自己的魅力简直无人能比,连这么矜持的小替身都开始放荡了,不过她还是决定把小替身晾一晾。她转身往门外走:“那算了,我觉得比剑也没什么好玩的。”
她刚迈出一步,腰就被人搂住,他轻巧把她转了个身,稍一低头,唇就贴上了她的。
沈辛夷刚想说话,陆衍就叩开她的唇齿,卷住她的舌尖缠绵,他技术可谓一日千里,双手拖在她的臀后微微一抬,她在空中就失了依仗,不得不伸手勾住她的脖子。
她秉持着绝对不能让小替身看扁的心念,反勾住他的舌尖,品尝砸弄,两人你来我往,等分开的时候都鼻息咻咻,气喘不止了。
沈辛夷缓了会儿,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唇瓣,又得意地奸笑数声:“你果然臣服在我无往不利的魅力之下了,当初不还哭着喊着不嫁给我吗?果然是装的贞.洁!”
陆衍一挑眉,瞧不得她得意的样子,缓缓重复:“无往不利?未见得吧?”他当初不就拒绝了吗?虽然现在也栽了...
沈辛夷:“除了死人,没人能逃过我的魅力!”她说完这话茫然了下,又沉声道:“唯一拒绝过我的那个人,如今已经死了。”
陆衍知道她又陷入她的剧本里,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嘴上啄了一下:“我有些事要进宫,等我回来陪你比剑。”
沈辛夷不知又陷入什么剧情里,低着头不说话,陆衍瞧她这样,气不过地在她眉心和左右脸颊重重亲了几下,微微抬高了声音:“我要出去了。“
沈辛夷这才回过神来,随口道:“随便。”
陆衍瞧她这样,微哼了声,这才出了书房。
他哪里知道自己刚出府门不过两步,心里就已经开始想她了,他不由把方才两人的一言一行拎出来仔细回味,每句话,每个场面都放大了,尤其是方才亲吻她的感觉,他怎么回味也不够,反复几遍之后就不敢回味了,生怕下回没得回想。
越是想,他就有股冲动,想折返回府里把她抱起来再亲上几回,或者把她时时刻刻带在自己身边,永远在自己目所能见的地方。
他就这么神不守舍地进了宫,文昌帝叫了他几遍他都没听见,最后还是拔高了声音,宛若春雷在耳边炸开:“老九!”
陆衍这才回神,文昌帝脸色不大好看,搜了这十来日,竟连齐王妃的一根头发都没见着,早知世子是如此蠢货,连个女子都看不住,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豫章 郡王挑此人为世子!他见找齐王妃半晌不到,只得先给豫章 郡王去信,让他先对王妃所出的王子下手。
他巴不得把世子赶快送走,向陆衍吩咐:“世子不日就要启程,你回头代朕送送他。”
陆衍躬身:“是。”
文昌帝这才稍感满意,一挥手:“去吧,你母后在雪后殿等你,她有话要跟你说。”
......
陆衍又赶去齐皇后那里,齐皇后见他的头一句话就是责问沈辛夷:“太子妃呢?怎么又没跟你来?就算她没住在宫里,本宫依旧是她的婆母,难道还受不得她的拜见?寻常公卿家的媳妇都是晨昏定省,恭顺无违的,你瞧瞧她,我连她布的一口菜都没吃过!”
陆衍听了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虽然说得不是他,但他心里依然极为不喜,皱眉道:“不是母后您说让她无事别进宫来,您不想见到她的吗?”
齐皇后被噎住了:“你就这么帮着那个沈家贱.婢!”
陆衍的脸色和声音一并沉了下来:“母后慎言!”
齐皇后真正要气死,她是真的把陆衍当儿子来待,可她心性狭窄,就算陆衍娶的不是沈辛夷,而是其他女子,她估计也看不顺眼,更何况陆衍娶的是和他有仇的沈家女。
她虽气恨至极,但也不能做出撒泼打滚的姿态,硬邦邦地道:“我叫你来是为了提醒你,再过十来日就是先皇后的祭日,你可别沉迷女色,忘了这等要事!”
陆衍拢在宽袍大袖里的手指猛地一顿,半晌才垂下眸:“儿臣知道,多谢母后提醒。”
齐皇后方才是气急了才责了他一句,平时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他说,见他寡言的样子,心下一苦:“你啊,哎...那沈女究竟有什么好,难道她不是你仇家的女儿?为了她,你连我都能顶撞,难道我养育你十数年的情分都是假的吗?”
陆衍蹙了蹙眉:“母后知我并非那样的人,母后也不必心存偏见,太子妃...沈家其他人并不相同。”
婆媳之间,最忌讳的就是当着婆婆的面说媳妇的好,反过来也是一样,齐皇后怒色更盛:“不相同?若不是沈女貌美,你能看出什么不同来?你就是被那狐媚子迷了心窍,可她就是再美,你也别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你年少失怙又是谁害的!”
她深吸了口气,眸光凌厉:“她再好,难道就不姓沈了吗?”
这话说的极重,陆衍身子微僵,半晌才道:“我自不会忘。”
齐皇后说着说着神色动容,她以绢帕拭泪:“这些事,谁都可以忘,独独你不能忘啊!”
陆衍薄唇紧抿,神色僵硬地跟齐皇后行礼告辞。他进宫之前眉梢眼角都透着愉悦,现在只剩下烦闷了。
陆冰兄弟俩也过来给齐皇后请安,陆冰瞧自己九哥面色沉凝,他也不敢走了,凑过去问他:“九哥你怎么了?”
陆衍没听见一般,径直向宫外走,陆冰也不能看他就这么走啊,瞧他这神不守舍的样子,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他忙拉住他:“九哥你慢点走!”
陆衍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拉住自己的是自己老婆的御用备胎,他脑子里瞬间划过休书遗嘱等多种剧情,之后才慢慢回神:“十七?”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陆冰给他看的心里发毛:“九哥?你怎么了?”
“出了些事。”陆衍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问了句:“你觉着太子妃如何?“
陆冰给他问的一头雾水,心里琢磨着两口子是不是吵架了,讷讷道:“我跟皇上没说过几句话,不过瞧着挺好的...”
陆衍垂下眼,声音极轻:“她是挺好的。”他若有似无地叹了声,满面都写着烦闷疲惫:“造化弄人。”
他当初被硬塞了这桩婚事的时候,本是想娶来把她晾在一边的,没想到阴差阳错,沈辛夷竟成了他心心念念之人,既舍不下,又放不开。他才意识到自己对沈辛夷有意的那几天是高兴又满怀期待的,今儿倒被齐皇后一席话说的重新烦乱起来。
陆冰对他们两口子的事略知一二,听他这么说,瞬间明白了几分,他踌躇道:“九哥,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陆衍转头看他:“说。”
陆冰腼腆一笑,说的话却不怎么委婉:“老实说,我对父债子偿这句话一向不大赞同。我对当年的事...不大清楚,但若你为这个怨怪皇嫂可就过了,毕竟她当年还没出生呢,你不能为着这个恨她吧?”
陆衍略有动容,直直地看着陆冰,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挨骂的时候,陆衍却点了点头:“你说的在理。”
陆冰松了口气,八卦之魂却开始燃烧起来:“九哥,你是不是喜欢上皇嫂了?”
陆衍瞧了他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径直走了。
......
沈辛夷嫁入宗室之后,按说还有个祭拜家庙,归入族谱的步骤,只是前些日子身在南方,这才没有归宗,齐皇后就定下个日子,叫来一种皇室宗亲带太子妃归宗。
要说齐皇后也是够缺德的,定下的归宗的日子竟是在齐皇后的祭日,摆明了要给人添堵。
沈辛夷不知道这事儿,自然没什么反应,陆衍却面色莫测,进宫请齐皇后改日,齐皇后却摆出蛮不讲理的架势,冷冷道:“宗亲我都已经通知到了,各家也把那天空出来了,你以为你想改就能改?”
陆衍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还是太后亲自来劝,陆衍瞧太后走路身形都佝偻起来,实在不忍她为此动怒伤身,他这才各自散了,只是到归宗那天,他面色一直不大好看。
沈辛夷都瞧出不对来了,忍不住抬头问他:“你怎么了?”
陆衍不想迁怒于她,再说这本来就不干她的事,便缓和了神色,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无事。”
沈辛夷也就是随口一问,见他不想说,也没再多言。
宗室列祖列宗的牌位都在寿极殿内,两人按品换上正装,从头到脚都规规矩矩,先祭拜过祖宗,再恭听皇后垂训。
齐皇后脸色虽阴沉,但眼底也带了点幸灾乐祸的得意,她按照流程一条条过下来,陆衍礼数无缺,只是总有点心不在焉,齐皇后瞧的面露失望,匆匆了了流程,宣布宗亲和太子妃可以散了。
沈辛夷走出几步,才发现陆衍人没了,转头问道:“太子呢?”
她身后的丁司局低声提醒:“回殿下,太子还在寿极殿里,今日...是先皇后的祭日。”
沈辛夷神色一动,提起裙摆往回折返:“你们别跟着我,我去看看太子。”她想了想又道:“去给我准备点金钱。”
陆衍果然在寿极殿里,每列帝后的牌位都占着一间殿堂,里面的长明灯忽暗忽灭,将他的深夜也映的不定起来。他依靠在大殿的墙上,微微合着眼,神色难得有点脆弱疲惫。
他身子依旧绷的很紧,绷的很直。
寿极殿内的气氛压抑,空气几乎不流动。沈辛夷本想走进去,瞧他这样,默默地站定了没动,她看陆衍这样,心里莫名地不舒服,大概所有人看见一个强者这样软弱,心里都会有这种别扭的感觉。
陆衍过了许久才睁开眼,恭敬地向先皇后上了三炷香,面色渐渐苍白,似饱含了愧疚。
“儿臣不孝,对不起您。”
承认心悦沈辛夷,是对不起早亡的母亲。
可让他忘记沈辛夷,把他当寻常沈家人看待,他的的确确不能做到。
所以他说‘对不住’的时候,已经做出了选择。她和沈家是不一样的,她现在已经做了自己的妻子,就不算沈家人了,两人对着天地发过誓,恩爱白首,不弃不离。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沈辛夷自然猜不透他如今心思,但瞧他这样,她心里也别扭得紧,犹豫着开口:“你...”
陆衍终于转过头,不言不语地看着她。
门里门外,两人寂静无言。
沈辛夷以为他在为母亲早逝难过,抬步迈了进去:“节哀?”
陆衍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我不是小时候了,你觉着节哀对我能有用吗?”
母后新逝之后,他确实是满腹悲苦怨恨,觉着天地茫茫然,而自己不知该何去何从,现在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想到这里,看了沈辛夷一眼。
她身上冠服厚重,手里还捏着厚厚一沓纸钱,走起路来踉踉跄跄,陆衍走到她身边扶住她,低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沈辛夷把手里的纸钱给他:“你不是要祭拜亡母吗?没见你准备奠仪,这个给你吧。”
陆衍嗯了声,命负责洒扫寿极殿的内侍取了个金盆过来,沈辛夷转身要走,他却半蹲下来,给她手里也塞了一沓金纸:“来都来了,不打算跟我一起祭拜吗?”
沈辛夷一块一块把金纸叠的金元宝放进火盆里,她天性爱热闹,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过了会儿就头皮发麻:“你有必要非让我留下来吗?就咱俩家的事儿,皇后见我还不够生气的呢。”
她就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陆衍瞧了她一眼:“我想让她见见自己的儿媳。”
沈辛夷神色一动,表情古怪起来,但难得没说什么‘咱俩只是单纯的金钱交易’或者‘让你阿娘看见你卖身求荣还不够生气的呢’。她想了想,见陆衍面色仍是苍白,难得道:“你想哭就哭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难过。”母亲早亡不说,自己还买身葬母,如今不得自由,心里自然不畅快,所以她这话倒不是口头上敷衍。
陆衍伸手,帮她把耳边的鬓发别到而后:“你还是第一个知道我难过的人。”
沈辛夷不解:“你人缘这么差吗?这时候...都没人来安慰你?”
陆衍神色淡了下来:“父皇和太后只告诉我男儿有泪不轻弹,皇后总是叮嘱我不准忘记仇恨,其他人的宽慰真真假假,我也懒得去想。”
沈辛夷忙道:“我是真心想让你别难过的啊。”
“我知道。”他微微凑过来,跟他额头相抵:“你很好。”
沈辛夷纠结着要不要提醒他,两人之间只是金钱交易,让他最好不要动真心,但话到嘴边,她还是没说出口。
转眼一盆纸钱燃尽,两人跪拜叩首。
不知哪个窗缝没闭严,从窗底下钻出一溜细风,却不若寻常秋风凛冽,带着温柔的抚慰,轻轻掠过两人头顶。
陆衍回首冲母亲的牌位一笑,带着她出了寿极殿。
他回去后就进了书房书房,张媪好奇地问:“您和殿下怎么这么晚回来?殿下这是怎么了?”
沈辛夷眼底微带怜悯:“我们没事,让他去缓缓吧。”
......
陆衍及至晚上,才一脸疲色地从书房里出来,一进屋就看沈辛夷似乎在木头上雕刻着什么。
那雕刻的小刀极为锋利,在她如玉娇嫩的手上挪来动去,他瞧的微微蹙眉,走过来问道:“你在雕什么?”
沈辛夷看见他,忙把手里的东西塞进箱子里,胡乱答道:“没什么。”
陆衍微微眯起眼,他已决定了把沈辛夷当成自己的妻子来待,和她生儿育女,恩爱白头,他自不会再出尔反尔,同样的,他对沈辛夷的要求难免也提高了,比如现在,他很不喜欢她有事瞒着自己。
他淡淡问道:“真的没什么?”
沈辛夷定定瞧了他一会儿,忽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让你伤心,但你非要看,就自己打开吧。”
陆衍打开了箱子,就见里面是一块牌位,他疑色更甚:“这是什么?”
沈辛夷面露怅然:“我今日看你拜祭王母,突然也想给他立块牌位了,免得他在外做孤魂野鬼。”
他说的就是沈辛夷臆想出来的白月光了,陆衍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她那个所谓的白月光不存在,毕竟那人在她嘴里一会儿高大威武一会娇小矮瘦,一会儿大字不识一会满腹诗书,这人要是存在才奇怪呢,
他边思量边把牌位反过来,就见上面刻着——亡夫陆衍之位,未亡人沈辛夷留。
陆衍:“????”
沈辛夷面上带了几分怀念:“他是当初唯一拒绝过我的人,只可惜现在已经故去了。”她说完笑了笑:“说来你们不光相貌相似,竟连名字都一模一样,当真是缘分。”
陆衍一下子明白了这段剧情是怎么触发的。
——唯一拒绝过我的那个人,如今已经死了。
就因为他拒绝过沈辛夷,所以她直接在心里把他安排死了。
最毒妇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