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这儿有好些现成的白蜡烛,以及若干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

Loris虽然听不懂他们的故事,但过来给久久剥小橘子吃,也试图捕捉一些其中的字句。

戚麟天生火气旺盛不怕鬼,开始搜肠刮肚开始想那些又凶残又惊悚的故事,并没有注意江绝开始不着痕迹地靠近他,并且试图增加肢体接触的面积。

江皇坐在了白导的身边,接过助理递的鲜果汁,开始听第一个故事。

林久光清了清嗓子,试图用那种灵异纪实的语气开始叙事——

“从前有个妈妈,在晚上给孩子盖好被子,准备哄她入睡。”

“然后小女孩小声说,妈妈,床下面那个小孩是谁啊?”

江绝瞬间拽紧了戚麟的衣角,指甲快掐到他胳膊里。

戚麟忙不迭伸手给他顺后背,努力忍着笑免得让他感觉出糗。

“所以……是生了个双胞胎?”江烟止眨了眨眼,托着下巴道:“好像是可以这么玩。”

她这话一出,刚才阴森森的气氛登时有些僵硬。

“这个故事还可以这么编,那床下的小孩儿怯生生道,妈妈,床上怎么有个小孩啊。”白凭笑眯眯道:“然后门外传来一模一样的声音——妈妈,卧室门怎么打不开了?”

江绝简直背后的毛连着尾巴都要竖起来了,抓着戚麟的手背愣是不敢撒手。

江烟止懒洋洋道:“所以是三胞胎。”

林久光试图反驳她几句,但是被庄时瞪了一眼,后者非常捧场的点头附和,简直是江皇的狗腿本腿。

“我来讲一个。”戚麟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从前小明傍晚在操场上散步,然后发现有个大辫子女孩躲在角落里哭。”

“他凑过去拍了拍那女孩的肩,问你怎么啦?”

“那女孩哭了半天,然后转过脸来——结果转过来的一面也梳着一模一样的大辫子。”

剧组好几个人都倒抽一口冷气,露出颇为复杂的表情来。

江绝几乎快把戚麟的衣服拧断,连呼吸都不敢大喘气了。

江烟止托着下巴道:“那她是腹语哭的吗……”

鬼故事要是瞎抬杠还恐怖个毛线啊!

“这个故事应该这么编,”白凭津津有味地补了一句道:“小明一拍她的肩,却发现自己蹲在了那里——然后发现自己的脸上也长了根辫子。”

江绝已经开始发抖了。

恰好这个时候蜡烛火晃了几晃,几个胆小的姑娘已经开始嚎了。

“讲道理,鬼故事里很多东西都没办法讲逻辑啊。”江烟止试图跟自家老公讲道理:“就拿贞子爬电视那个事儿来说——你如果把两台电视对在一起,岂不是要撞到脑阔?”

“再比方说咒怨那种高速公路的鬼,你试试五一黄金周去那条路看看?”

几百辆车堵在一条道上,连上厕所都搞不好要在车里头解决,真冒出个鬼来反而成临时的景点了好吗。

江绝听她说到这里,隐约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江烟止抿了口果汁,一本正经地又开了口。

“我觉得最可怕的是,像现在这样的黑暗的场合,剧组里真的少了一个人,怎么少的,可能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白凭愣了下,表情开始有细微的变化。

“还有,比方说我们这一圈人坐在一起,我们怎么证明——我就是我,而不是别的长得一模一样的其他人冒充了进来?”江烟止看向林久光:“我们可能和冒充者生活了许多年,到最后都一无所知。”

林久光的寒毛一下子就起来了,战战兢兢道:“可以对证记忆什么的啊……”

“你记忆模糊的事情还不够多吗?”江烟止反问道:“那我刻意问你忘掉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说,你其实是一个冒牌货,而真正的林久光,搞不好被囚禁在某个地牢里已经十几年了?”

白凭沉默了几秒钟:“老婆,你今晚要不换个房间睡吧。”

太瘆得慌了。

天气开始渐渐转冷了,之前还透气凉快的戏服这时候就透出寒意来,感觉刀子一样的冷风愣是从脚脖子一路往大腿咬上去。

偏偏剧组里的演员不能穿秋裤或者保暖丝袜,只能在隐蔽的地方贴暖宝宝。

江绝被冻的连着打了个好几个喷嚏,一下戏就抱着姜汤喝。

后来剧组里的好几个保温壶里全都灌了姜汤,暖宝宝批发了几箱供所有人取用。

江皇只是来客串一下,戏份并不算多,几场群戏拍完就杀青了。

她考虑到爷俩都呆在这天天从早忙到晚,还是颇为善解人意的多呆了一段时间。

趁着其他人拍戏的间隙,她会帮忙给小辈讲戏,或者给刚下戏的演员递热姜汤。

好些没什么名气的演员一脸受宠若惊,甚至根本不敢接她递的热茶。

庄时喝了一大杯,感动的更加相信白导跟她肯定是形婚。

我家偶像是不可能结婚的!!哪怕孩子二十岁了也肯定是单身!!

她这么好的人没有人配得上!!!

大家跟她在一起呆的熟了,渐渐也开始敢在她身边聊天了。

“听说春皙路有家卖芒果千层和草莓千层的,做的特别好吃——”

“今天怎么感觉又变冷了,好想喝我奶奶炖的萝卜汤啊。”

有时候白凭也会凑过来听一耳朵,然而板着脸道:“再好吃能有我做的好吃吗!”

然后他就真的借了个小锅来,做了一大份芒果千层蛋糕,和所有人一起分一小块。

江烟止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就真的好像一对普普通通的小夫妻。

所有的光芒和浮华都被悄无声息的卸除,只保留最原始的亲近与温暖。

接近十一月中旬的时候,《龙血玺》终于全院线上映了。

为了过审,他们改动和重新渲染了好几个镜头,剪辑师也颇费了些脑筋。

然而这部电影真的上映时,票房并没有《鎏金钥匙》来的好。

各种剧评师、公众号,还有豆瓣的各种高逼格小组,几乎都跟收了公关费用一样的给出了各方位的好评。

这电影的票房不温不火,既谈不上扑,也说不上太好。

虽然许多镜头都颇为壮观华丽,可还是输在了一点上——

剧情实在是太费脑子了。

这样的电影,其实是有观赏门槛的。

明暗叙事交错的同时,各种线索和伏笔埋得极深,而且不是看一遍就能立刻理解全部剧情的。

像这样的片子,不光政斗和人心博弈复杂讽刺,各种黑色幽默刻画的颇为隐晦,而且人物性格也不讨喜。

原因就在于,几乎每个人物都有阴暗的一面,以及看起来颇为软弱或愚蠢的一点。

其实这些是人间的常象,可微博还有好些地方的路人评价却颇为激烈。

“——为什么女皇会犯这种错误啊,她前面不是很英明神武的吗?”

“女皇真是太自私了!突然很讨厌她!”

“——本来是冲着舔我绝的颜值来的,他在这电影里简直跟吸毒一样干瘦阴骘,江导你不要毁我男神好不好!!为什么要演这么恶毒的角色啊!!!最后那个镜头吓死宝宝了TAT”

“这电影看得好费劲啊,我看了二十分钟跟不上剧情,直接走了,真是浪费钱,可以退票吗?”

在评论家们一众感慨这届电影终于出了经典之作的同时,票房晃晃悠悠地爬了一段,当真没有再掀起什么大的水花。

不过舔屏党还是尽职尽责的下载了电影的盗版,然后剪出来江皇或者江皇太子的各种或霸气或冷艳片段,然后再拿去剪CP向小视频。

至于电影里那壮阔华美的白鸾城,无数个别具匠心的镜头和运光,以及复杂而深刻的勾画,最后还是埋没了。

江隼花了好几年,倾尽心力建成的白鸾城,到最后果然没收回本来。

这件事传到了江烟止的耳朵里,并没有再被传话给江绝。

他努力过就够了,票房不能证明一切。

票房爆炸也好,歌曲传唱程度高也好,只能证明这个作品足够通俗,足够有商业性。

其他有含金量的东西,有时候是不能靠票房来衡量的。

江绝确实对这些争议全然不知,也因为不知而毫无纠结困扰的感觉。

他在专心进入云烨的角色里,开始跟着角色共同进入一个蜕变和挣扎的转换期。

云烨因为玄幽的不离不弃,在不断地转化和挣扎着,一度因记忆和现状而迷失。

他真正意识到出问题的时候,是在深夜里。

梦境之中,他竟然梦见云烨被囚禁和割角的无数个碎片化记忆——

有很多记忆甚至是根本没有拍摄过的,可画面却好像真的跟亲身经历过一样,连锈腥的血味都一模一样。

江绝在深夜里猛地惊醒,直接坐在床上大口呼吸喘气,甚至伸手去摸自己的头顶。

在之后的第二夜,第三夜里,亦是如此。

这个阶段的电影没有拍完,某些阴影般的记忆好像就挥之不去。

戚麟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见了敲门声。

他滚了一圈,还是含糊问道:“谁啊。”

“是我。”

一听见江绝的声音,他马上从被子里跳下去,光着脚过去给他开门。

抱着荞麦枕的江绝略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他,小声道:“我又做噩梦了。”

戚麟眨了眨眼,直接把他拉进怀里,低头亲了下额头。

“抱着你睡就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我可是巫祝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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