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海一听高燃说“吊死的”那三个字,就感觉有股阴风吹过来,他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往头上看,只有结了蜘蛛网的房梁,锈迹斑斑的铁架子。
“依据呢?”
高燃示意看他铁架子,“猜的。”
赵四海看去,上面掉下来灰尘,他伸手一摸,心里毛毛的,“你小子的思路真奇怪,通常情况下,尸体缺个头,死因应该是……”
高燃指向一处,“头在那儿。”
赵四海看到一个同事从土里拽出一小把头发丝,上面黏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他的胃里一阵剧烈痉挛,跑到一边不停干呕。
封北说,“不行就站远点。”
“吐吐就完事了。”赵四海手撑着膝盖摇摇头,“什么个情况,那是头吗?”
“是头。”封北把口罩往上拽拽,“脸上的皮肉被削过,剩下一点碎肉都烂的差不多了,辨不出来原来的面貌。”
赵四海一扭头,就看到那个人头的耳朵里爬出一条虫子,一小半在里面,同事直接将虫子捏住拖拽了出来,他反胃,“呕。”
高燃起身,“赵哥,那其实跟蚯蚓差不多。”
“完全不是一回事,蚯蚓不吃人肉。”赵四海佩服的看着年轻人,“小高,你这心理素质可以啊。”
“以前我不行,看到尸体就想吐,我还特别胆小,怕鬼怕的要命。”高燃摘了手套点烟,“后来我针对自己的弱项做过一套训练。”
赵四海好奇的询问,“什么训练?”
高燃抽一口烟,眯着眼睛偷看背对着自己检查尸块的男人,“分四步,第一步是看上百部鬼片悬疑片杀戮片,习惯电影里的各种血腥恐怖镜头,第二步是处理几十种腐烂发臭的动物,第三步是跟着老师参与案件,近距离接触各类死尸,第四步是观摩法医解剖巨人观,主动申请打下手。”
赵四海咂嘴,“你对自己真狠。”
高燃咬着烟蒂轻笑,“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封北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他蹲在那里,半天都没动弹一下。
“这是什么?”
一个警员挖出两样东西,都是铁的,“饭盒,还有勺子。”
“这么说案发时,凶手很有可能正在跟死者一起吃饭,俩人说着什么事,一言不合就起冲突,凶手杀人后碎尸逃跑。”
“不可能吧,这里是废弃的工厂,谁会到这儿来吃饭啊?就算是一对儿小情侣,也会挑选一个环境好点的地方,外面的草地上都比灰尘满天的工厂里强很多。”
“那就是凶手约了死者,死者的包里正好装着饭盒。”
“饭盒不一定是死者的,也有可能是凶手的。”
封北问,“报案人是谁?”
赵四海说,“一收破烂的,吓傻了,这会儿还在局里瘫着呢。”
高燃走到铁架子那里,发现一根架子上面有几处摩擦过的痕迹,他戴上手套去摸那几处痕迹,沾了不少铁锈。
有人提醒,“小高,架子有些年头了,不结实,你小心点。”
“好。”
高燃回想那个女人吊死的方位,他从自己所站的位置慢慢往上看,正好是一个方向。
在那之后,高燃就半蹲着检查周围的地面,他的脑子快速运转,将得到的几个线索归类整理,推测出案发时的画面。
凶手拉拽麻绳把死者吊上去,整个过程非常吃力,麻绳擦过铁架子从手中滑出去一部分,对方不得不将脚往后移,脚跟抵上身后的墙壁,借力抓紧麻绳,直到死者断气才松手。
凶手离开工厂,却又不放心的原路返回,将尸体的头跟四肢砍下来,整个身躯切碎,试图销毁证据。
高燃猜测凶手的身材瘦小,手劲不大,是个女人,心思细腻,还有点多疑。
碎尸跟物件全部装袋,大家伙从工厂里撤离。
一回局里,封北就跟赵四海去解剖室,高燃也跟在旁边,帮忙从黑色塑料袋里倒出碎肉。
当所有袋子里的大小碎肉全部倒出来摊开在台子上,一股浓烈的尸臭味瞬间扩散,令人作呕。
赵四海退后,高燃站在封北身旁。
法医小江拿钳子夹起一块肉看看,“封队,这次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能证明死者身份信息的证据恐怕全都没了。”
封北问道,“死亡时间,死因,作案凶器不能有个准数?”
“死了有些时间了,具体还要等结果出来,死者胸骨断裂,肋骨多处骨折,右腿腿骨粉碎性骨折。”小江用戴着手套的手捧起血肉模糊的人头,“头骨也有严重的损伤,像是铁棍或者钢筋类的工具击打上去的。”
“至于作案凶器,不会是长斧头之类的大家伙,体积比较小,刀口还不是很锋利,凶手是将尸体身上的肉块慢慢磨慢慢切下来的,中途应该因刀口卷了换过几次凶器,初步推测作案凶器有铁锤,菜刀,铁棍,剪刀。”
高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
当时他在工厂里看到死者生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只维持了一秒的时间,也就是在那一秒后,死者断气了。
这个能力第一出现,是在朱同跟常意的房间里。
高燃看到朱同被一只手掐住脖子摁在墙上,他顺着那只手看,就看到了常意的脸。
从隐约分辨出作案工具,到听见案发现场的某个声音,再到目睹案发当时的某个画面重现,高燃的怪病一直在加重,偶尔还能被人死前死后的灵魂找上,没有定数,很任性很随便。
高燃回过神来,死者给他的信息很少,他只记得死者身上穿了件红白格子衬衫,还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很长,到腰那里,左耳夹着一个白色发夹,脚上是一双黑色棉布鞋,其他的都来不及看。
不过有一点高燃可以确定,死者身上没有血迹,那些机械性伤痕都是在她死后才有的。
至于死者的脸,高燃没看清,都被头发挡住了。
高燃说,“会不会是吊死的?”
“吊死的?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小江若有所思的看青年一眼,“小兄弟是怎么想到这个死因的?一般人不会往这上面想。”
高燃笑着说,“瞎猜。”
小江又看了一眼,他不再多问,专心工作。
赵四海人已经退到墙角,后背贴着墙壁,“小高,你凑那么近干嘛?对法医有兴趣?”
“有啊。”高燃说,“我发小是学的临床医学,本硕博连读,他给我寄过专业类的书,我觉得还是法医比较有趣,可以跟尸体沟通,能将尸体传达的所有信息提取出来。”
“很有意思的解释。”小江的声音从口罩里溢出来,“一个是给死人开刀,一个是给活人开刀,本质上大有不同,法医只是公安技术部门里的一个小科室,痕检足检等其他技术人才有很多,待遇没医生好。”
赵四海收尾,“当法医,要有奉献精神。”
高燃说,“法医不需要跟活人有过多的交涉。”
小江纠正,“法医不是只有解剖这一项工作,还要搜集物证,鉴定伤残,也会跟活人打交道。”
高燃动动眉头,所以他用的形容词是“过多”,帅帅一心要当医生,认为法医满足不了自己对技术层面上的追求。
解剖室只有一个三十出头的,就是封队长,他没参与进去,而是在一堆碎肉里面扒拉了一会儿,“十根手指的指尖全切了。”
小江说,“凶手的文化程度不高,碎尸,割头砍下四肢,切指尖,这些都应该是从电影或者书籍里学来的,从这些碎肉上来看,对方的作法过程没有什么技术性,处理的很粗糙,现场没有勘察价值,是毁在时间上面,早些发现尸体,会有很大的收获。”
“那间工厂废弃多年了,四周也没居民区,最近的隔着两条公路,不会有人注意到里面有碎尸。”
封北说完,见青年在啃嘴角,还啃的原来那个伤口,已经出血了,他的眉头一皱,脚踢了过去。
高燃小腿被踢,他抬眼皮,一脸茫然。
封北转身出去,高燃不快不慢的跟上,他俩没有说上一句话,赵四海就开门出来了。
“封队,现在怎么弄,是等尸检报告出来再行动,还是去查失踪人口?”赵四海使劲扣了扣头皮,看着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的头皮屑,“我看我当务之急是先去洗个头发。”
封北往办公室走,“顺便洗个澡,你脖子上的泥都能搓下来捏泥团了。”
赵四海瞟瞟边上的高材生,他哈哈干笑,一张老脸挂不住,“这天热的人上墙壁,放个屁都能出一身汗。”
高燃说,“我能理解。”
赵四海一走,高燃就溜去封北那里,快要到门口时,他接到高兴的电话,“喂。”
高兴说,“出来。”
高燃往大门口方向走,“大少爷,你抽什么风?”
高兴挂了电话。
高燃的额角抽了抽,惯的,是他惯的,现在都敢往他头上骑了。
台阶底下停着一辆机车,旁边靠着个五官精致,身材挺拔的美少年,眉眼间蕴着倨傲之色,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这是高燃出来时看到的画面,装酷装到公安局门口了,不服都不行。
高兴丢给他一个头盔,“上来。”
高燃把头盔往上抛了抛,“不说明白,你自个上一边玩儿去。”
高兴说,“带你去餐厅吃饭。”
“上这儿来就为了带我去吃饭?”高燃的目光里有探究,“你有什么好心?”
高兴不耐烦,“你上不上来?”
高燃看一眼周围,这小子跟他的机车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以后别给我来这么一下,我怕我会消化不良。”
高兴没搭理。
高燃上去没到五分钟就后悔了,他大声喊,声音被呼呼的风声吞没大半,“开慢点!”
高兴照样开的飞快。
高燃拍高兴的胳膊,手往前面伸,拍他的肚子,那里是他的小弱点,“我叫你开慢点!”
高兴的身子抖了抖,他恶意的拖长声音,“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高燃,“……”
车停下来,高燃的脑子都是木的,他拍拍发麻的脸,“你开那么快干嘛?赶着去投胎还是怎么着?”
高兴鄙视的看他一眼,“我的哥哥,你能别在大街上这么丢人吗?我这是机车,不是乡下靠人拉的破板车。”
高燃夸张的惊讶出声,“哟,您还知道板车啊。”
高兴的嘴轻微一抽,他看见了什么,嫌弃的后退几步,“靠,你左边袖子下面那是什么恶心吧啦的东西?”
高燃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袖子上沾到了一小块碎肉,只有指甲盖的一半大小,“傍晚局里接了个案子,碎尸案,你给我打电话时,我刚从解剖室出来。”
高兴的脸色巨变,“离我远点。”
高燃啊呀一声,“我好像忘了洗手。”
高兴看他要过来,立刻躲的远远的,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你的生活品质能不能提高一点?”
“我是忘了。”高燃说,“先吃饭吧,肚子饿了,哪个餐厅来着?就是前面那个?名字中二的有点熟悉啊,不会是你开的……”
他的话声戛然而止,眼睛盯着路边发传单的一个熊玩偶,不确定的问,“帅帅?”
熊玩偶给经过的每个人发传单,别人不接,他就收回手,等着发给另一个人,看起来笨笨的,有点儿可爱。
高燃观察了不到两分钟,他走过去拍一下熊脑袋,笃定的说,“帅帅。”
熊玩偶递过去一张传单。
高燃没接,二话不说就取下熊玩偶头上的大脑袋,看着熟悉的人脸笑起来,“就知道是你。”
高兴脸上的表情五彩纷呈,“妈的,他穿成这样,你也能认得出来?”
高燃说能啊,“打小就认识,认出来有什么稀奇的,是吧帅帅。”
贾帅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擦脑门上的汗水,“如果我们的身份调换,你穿成这样,我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高燃哎一声,“真伤心。”
贾帅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汗往脖子里淌,他解释,“你的变化很大,我没怎么变。”
高燃看他流那么多汗,头发都湿了,就给他拿着熊脑袋,“这种鬼天气人都能热死,你在外头发什么传单,没别的工作可以找了?”
贾帅说有,“这次是特殊情况。”
高燃看看高兴,又去看贾帅,他眯了眯眼睛,“你们俩背着我打赌了?”
高兴看向一边,当没听见,他一边生气高燃能认出贾帅,一边在想,哪天自己也这么搞一下,看对方能不能认得出来。
贾帅笑而不语。
高燃说,“……真够可以的。”
贾帅把湿透的纸巾扔进垃圾篓里,垂眼将剩下的小半包抚平整,“你在五分钟之内认出了我,今年我可以在他的餐厅里免费用餐。”
高燃勾上贾帅的脖子,“恭喜恭喜。”
他后知后觉的扭头去看高兴,“真是你的餐厅?”
高兴轻描淡写,年纪不大,总裁范儿已经有了,“最近才买下来。”
高燃啧了两声,“小伙子前途无量。”
一进餐厅,高燃就被高兴赶去洗手间洗手。
高兴不走,站一边监督,又是肥皂又是洗手液,洗了好几遍才肯放过高燃。
贾帅是典型的处女座,完美主义者,还有强迫症,看什么都觉得不够满意,非要捣鼓捣鼓。
高燃早就习惯了,任由贾帅指出他没卷对称的袖子,看他弄几下还是没搞对称,就过来帮他弄好。
“有病。”高兴讽刺,“卷个袖子还看对不对称,哪天要是死了,肯定是累死的。”
高燃把盘子里的胡萝卜夹给他,“好意思说别人。”
高兴拿叉子叉中胡萝卜啃两口,“我跟他不一样,我是讲卫生,他纯碎是闲的蛋||疼。”
高燃说,“在我看来,你们属于同一种人,谁也别挖苦谁。”
“我盘子里怎么会有两个胡萝卜?”高兴嫌弃的拨开,“你干嘛把你盘子里的胡萝卜夹给我?上面还有你的口水,恶不恶心啊你?”
高燃对贾帅说,“别管他,就是这德性。”
贾帅问他,“西兰花吃不吃?”
高燃说,“吃吃。”
贾帅夹给他,“味道不错。”
高燃边吃边赞同的点头,“是不错,环境也蛮好的。”
被冷落的高兴冷冷的把胡萝卜拨回去,几口啃掉,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餐厅送外卖吗?公安局在不在派送点当中?”高燃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敲着,他开着玩笑,“有没有什么会员卡?高兴,我好歹是你堂哥,在你彷徨迷惘时引导你,指引你走上一条光明大道,是不是该给点儿优惠?”
高兴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声,“你这几年攒了那么多钱,还哭穷?”
“我那才到哪儿啊。”高燃喝一口果汁,“折子上的钱只够买一套房子的四分之一,还早得很。”
贾帅停下擦手的动作,“你要买房?”
高燃说是啊,“就在这边买。”
贾帅摩挲着杯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燃喝完果汁就去刷手机,没短信没电话。
高兴有意无意的瞥一眼,看出青年的失落,他拨了下手腕上的串珠,一看就不是什么值钱货,像是路边十块钱两个买的,戴的时间有点长了,又丑又旧,跟他完全不搭。
“餐厅这边你随时都能来,找经理就行,我的就是你的,反正你一直也那么认为。”
高燃的唇角翘起,“还是你有良心。”
一顿饭结束,高兴回学校,说是学生会有事,贾帅也回了自己的学校,课业很忙,今晚算是忙里偷闲。
高燃打包了一份饭菜回局里,直奔目的地。
封北刚拿起烟盒,他微颔首,“下次要打报告。”
高燃退出去敲门,“报告。”
封北的面部一抽,笑意在眼底浮现,他想起来了什么,那抹笑意没能覆盖到脸上就渐渐沉下去,“进来。”
高燃反手关上门,他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封队,给你捎的晚饭,有什么指示你说。”
封北半阖着眼皮,手夹着一根烟在烟盒上点点,“去解剖室看一下情况。”
高燃好整以暇,“然后呢?”
封北后仰着靠在椅背上,“回去洗个澡睡觉。”
“我还以为晚上要忙一个通宵。”高燃手撑着桌面,凑近些笑,“既然不忙,那我们出去走走。”
封北说,“我还有工作要做。”
高燃问是什么工作,“报告出来了,才能按照条件查失踪人口。”
“所有的报告要到明天上午才能出来。”封北说,“报社那边待会儿会来人。”
高燃意味不明的哦了声,“郑佳惠郑记者?”
封北把烟连同烟盒一起扔到桌上,“别把你在学校学到的那些东西用在我身上。”
高燃嘴角的笑意不减,“我也不想,可你有事瞒着我。”
封北的眉眼上抬几分,一言不发的跟青年对视,发现他那双眼睛比年少时还要明亮,家里人给他取那个名字,取对了,人如其名。
高燃眨了下眼睛,封北的心跳加速,他偏过头,视线挪到一边去了,“出去吧,明天会很忙。”
门打开后带上,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封北抬手用力按着胀痛的太阳穴,还有五天,五天后会是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没有把握,从来都没有,只能将能做的做到最好。
其实封北倒希望自己可以再自私一点,一点就行,他也想像高燃那样奋不顾身,不顾一切,但他在这个岁数,这个立场,不可能没有顾虑。
封北不是不能放弃这身警服带来的荣誉,他可以放弃,可以被同事们戳脊梁骨,也可以承受周围人的异样目光,五年前就可以,只是他放弃了,承受了,那些问题依旧得不到解决。
一切问题的源头都不在他这里,在高燃父母身上。
偏偏在这件事里面,封北理亏,惦记上的是高燃父母唯一的希望,半辈子的寄托,他们不给也是人之常情。
高建军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找封北交谈,在电话里哽咽,他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嗓子眼。
封北数不清这些年到底侦破过多少案子,大大小小的不计其数,以前他觉得什么事情到了他手里都可以搞定,直到爱上高燃,他的人生里终于出现了一件应付不了的事情,就是自己的这段感情。
割不断忘不掉,就这么连着他的骨肉生长。
封北用双手捂住脸,重重的搓了几下,他叹息,思绪往后退,退到当年高建军找自己时的一幕,又往前推进,推到高建军在电话里说的那番话。
在作为父亲的高建军心里,封北比拐||卖儿童的人||贩||子还要可恶,他不会看着儿子的大好前程才刚开始就要毁掉。
封北倒了些风油精抹在太阳穴上面,高燃比五年前成熟,他在坚持,也很坚定,但他并不清楚现实跟想象有多大的区别。
如果想象已经很难应付,那么现实只会严重百倍千倍,甚至不止。
当一个人要面临二选一的残酷局面时,必然要抓住一个,丢掉另一个,再不愿意都于事无补。
因为那是单项选择题,由不得自己。
封北准备打开餐盒袋子,门突然从外面推开了。
高燃去而复返,他快步绕过桌角,在椅子上的男人没反应过来前就对准那两片薄唇亲上去,重重碾过后长驱直入。
两分钟左后,高燃从男人嘴里退出,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满脸笑意的起身离开,到门口时挥了下手,“封队,明天见。”
“……”
封北扶额低笑,笑着笑着,面上却出现了沉重的悲哀,他爱的那个人像火,不断燃烧自己,也在他的世界里燃烧着,从来不曾熄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