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叔叔?”
一出房门就撞上个人,季恒吓了一跳,本想发怒,但看清人后立刻乖巧了许多,“您怎么来了?”
眼前这人是他爸左右手之一,从小看着自己长大。
除了季远生,季恒最怕就是他。
“薛纵呢?”男人声音冷漠,线条刚毅下巴上留着漂亮络腮胡。
“他在里面。”
季恒指了指,“他,不过他现在不——”
没等他把话说完,男人就抬手打开了门:“我看看他。”
门一开,一股混合着药味血腥气扑面而来。
男人眉头一动,大步往里走了两步,待看到里面人后不由扯了扯嘴角:“薛少爷真是好兴致,受了这么重伤还有闲情逸致看风景。”
站在落地窗前薛纵回过身,未语先笑:“宋叔。”
又看向季恒,“你先出去忙你事情吧,我和宋叔说点事。”
打发走了季恒,两个alha坐在了同一张桌前。
宋鸣随手抛了跟烟给薛纵,他全然不顾对方是个伤患,给自己点完烟后,长手一伸,打火机火苗便映入了薛纵眼帘。
薛纵低笑了声,配合地把烟凑了过去:“你人来了多少?”
他微眯起眼,仰头吐出烟圈。
袅袅雾气向上盘旋,尼古丁气味充斥鼻尖。
“三十。”
薛纵点点头:“他还真看得起我。”
宋鸣侧眸:“非国那事,你做?”
薛纵闻言只笑了笑。
宋鸣沉声道:“太冒险了。”
“无所谓,总会有这么一天。”
薛纵垂下眼,在人前向来温温和和神情里多了丝嘲讽意味,“而且,就算他怀疑是我,又能怎么样?”
不过是一顿暴怒鞭子,以及派人盯着他,对他进行变相地软禁。
前者不过痛两天,后者——
薛纵把烟灰缸往宋鸣眼前推了推,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到底是谁在盯着谁?
况且,也没有人能困得住他。
“他既然自掘坟墓。”
薛纵眼帘微垂,神情淡淡地看着指尖明灭星火,形状完美眼里是掩饰不住锋芒,“那我就帮他一把。”
—
季屿盘腿坐在小宇宙对面,一大一小一起注视着那条晃来晃去尾巴。
他说:“收尾巴。”
“咻咿呀。”
“收尾巴。”
小宇宙摇头晃脑:“咻咿叭。”
“对,就是这个,好,看我,跟我学啊。”
季屿忽然双手合十,“收!”
“咻!”
小宇宙有样学样地把小手合到了一起,做完后他被自己这个动作逗乐了,弯起眼咧开嘴就笑。
他是笑了,季屿却叹了声气。
这尾巴怎么都收不起来,假期还好,能在房间里待着不出去,假期结束了怎么办?自己和贺宙都要回学校,小宇宙要怎么办?
手机在这时响起,季屿随手接起,语气里不免带上了点烦躁:“喂。”
“季屿,是我。”
是谢雨星。
季屿坐直了身,语气里躁闷少了许多:“你昨天是不是去sa开业典礼了?我好像看到你了。”
“对,我去了,我也看见你了。”谢雨星承认了。
他似乎是在某个极度安静空间里,说话声音格外清晰,甚至连喘气声音都一清二楚。
季屿想了想:“找我有事?”
“你方便出来吗?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吧。”
季屿看了眼爬到自己身上伸手要抢手机小宇宙,道:“不能在电话里说?”
电话那头呼吸声格外沉重:“我、我有东西要交给你,是关于小宇宙,还有,还有……”
季屿拧起了眉:“还有什么?”
“对不起。”对面忽然飞快地道歉。
“具体我们见面说吧,今天下午,或者明天,我都行,时间你来定,我们见个面吧。”
季屿:“??”
他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来电显示确实是谢雨星没错,可这语气怎么一副邀请自己参加鸿门宴感觉?
“喂,你还在吗?”
季屿:“我在。必须得见面才能说?”
“对。”
“那你等会,晚点我打你电话。”
挂掉电话,季屿垂眸看向抱着自己胳膊小宇宙。
他伸手呼噜了一把小脑袋,把一头乌黑胎发揉得乱乱:“你不会是龙吧?嗯?是小龙人是不是?那么多秘密,谁都知道你,谁都想找你。”
“谁又想找他?”
贺宙手里拎着一个大家伙从门外进来。
季屿:“那是什么?”
“信息素净化器。”
季屿耳朵霎时热了:“……哦。”
空气莫名粘稠起来。
季屿摸了摸鼻子,伸手捏小宇宙尾巴玩。
贺宙跟个没事人似,脸色镇定地看着季屿:“你刚才说谁又要找他?”
“是谢雨星,他约我出去,说是有关于小宇宙事情要跟我说。”
“你答应了?”
季屿摇头:“没,他语气太奇怪了,听起来很紧张,还跟我道歉来着。”
“你觉得呢,我要去吗?”
贺宙颔首:“去吧,我跟你一起去。”
他想起了谢雨星拉走薛纵一幕。
谢雨星藏得很深,他查了那么多关于季家事情都没挖到谢雨星这个人物,要么是这人深藏不露,要么就是……有人故意抹去了他存在。
那个人,应该就是薛纵。
“我也挺想知道他到底想跟你说什么。”贺宙又道。
“小宇宙怎么办?”
“他和我一块待在车里,你进去见他。”
安排好后,季屿打电话约谢雨星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下午,季屿先到。
两点时,谢雨星准时出现。
季屿选了个靠窗位置。
他不担心有人看见他们,也不担心他们对话被别人听了去——贺宙大手笔地包了场,整个咖啡厅就只有他们两人。
这么久不见,谢雨星憔悴了许多。
他摘下口罩,露出苍白脸:“久等了。”
季屿道:“我也刚到,你……还好吧?”
谢雨星点了点头:“我没事。”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推到季屿面前,“这个给你。”
季屿低头一看,是小型u盘。
他伸手拿过,问:“里面是什么?”
“你拿回去自己看吧。”
谢雨星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黑色密封盒子,一起推到季屿面前,“还有这个,你也拿着。”
季屿困惑:“都见面了还不能直接说?”
谢雨星抿抿唇,低下头道:“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
季屿直视着谢雨星,想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可他一直低着头,他连他眼睛都看不到。
谢雨星深吸了口气,看了季屿一眼后还是别开了目光:“小宇宙近期可能会出现某些异常。”
季屿心里咯噔了下,面上不动声色:“什么异常?”
“你看了我给这些应该就能明白。”
谢雨星又低下了头,“我知道,最近季远生对小宇宙格外感兴趣,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季屿有些烦躁:“你到底对不起我什么?直说行不行!”
“电话里不肯说,见了面又吞吞吐吐,要是只想给我这两样东西你寄给我不行?既然来了,那就把话说清楚,有那么难吗?”
谢雨星沉默了。
他低着头,手攥了许久才终于松开。他喉咙动了动,声音艰涩道:“我……一直都在骗你,也一直在骗季屿。”
“我没有搬家,也没有什么爸妈离婚事情。”
“我没有爸妈。”
“我是阿姨养大,我阿姨……是季家佣人。”
“所以,我和季屿从小在一起长大。”
“我们俩一直都是好朋友,只是后来,我背叛了他。”
谢雨星忽然抬起了头,他睁大眼,眼眶泛红。
然后深吸了口气,咬着牙,声音带上一点颤抖——
“我做了季远生狗。”
—
车载音乐被关掉,季屿沉默地坐在副驾驶上。
后座是玩累睡着小宇宙,他躺在婴儿安全提篮里呼呼大睡,一直很活泼尾巴慢悠悠地晃着,似乎很是悠闲。
贺宙在开车,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手里照片已经被翻了无数遍,从一开始诧异到后来麻木,季屿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心情。
大概是世界观粉碎吧。
他从小生活在一个良好环境里,有爹疼,有妈爱,家里条件富裕,从没有什么求而不得,交朋友也都很好,各个开朗向阳。
这个年纪他们最头痛也就是考试,最怕事情也就一个——被老师请家长,因为丢人。
身边也从来没什么勾心斗角,顶多就是某个舍友为了装逼,一边说自己不学习,一边打着手电熬夜在被窝里看书。
更没什么阴谋诡计,彼此之间顶多吵个嘴,断个交,酸里酸气地在朋友圈空间里吐槽。
这些都是小事。
结果现在,他又是亲眼目睹小宇宙长尾巴,又是在照片里看到一堆人长兽爪、长獠牙、长兽尾人。
除此以外,还被人告知——
这个身体生父,丧心病狂地在自己亲儿子身上进行人体实验。
所谓好朋友也是假,不过是借着朋友名号,来监视原主一举一动,并且利用这个关系,不停把他身体各项信息汇报给季远生。
等到小宇宙出生,汇报内容自然又多了一个人。
还有就是——
“你说他为什么忽然告诉我这些?”
不等贺宙回答,季屿便嘲讽地扯了扯唇角,“我猜是因为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想利用我和你关系,让你,或者说让你父亲,不对,不止,我觉得可以再往大点说——他可能想让国家也加入进来,目,自然是毁了季远生。”
“突然良心发现吗?”
季屿讽刺地笑了,“我觉得不是。”
贺宙开口道:“他是为了薛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