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的圣旨一下,朝野震惊。
皇帝登位当年,便立了太子,这都二十一年了,居然说废就废了?
而且一废废两个,连信王也一并除了爵。
这么一来,安王岂不是要上位?
一时间,原本门庭冷落的安王府,人来人往,不知有多少人临时抱佛脚。
安王自己也是懵的。
他混了二十年,被忽略得彻底,平日来往的都是些纨绔,哪里懂得人情往来。
被汹涌的访客吓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索性关门称病,谁来都不开。
汪记铺子里,傅今感叹:"安王可真是误打误撞,这个时候,他闭门谢客是最合适的应对。"
皇帝本来就没下决心立他,要是他这个时候飘了,定会惹得皇帝不喜。
他的背后,扮成男装的明微端着酒杯笑道:"要不怎么说,真正有龙气的人是安王呢?"
提起这个,傅今奇道:"明姑娘,你真能从面相看出真龙天子?"
明微回道:"其实没有那么玄妙,能看出贵相,但最终成为真龙,还是要靠现实里的努力。所谓命运,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有时候,人定更能胜天。"
"也是,如果一切都是命定,那大家还努力做什么?三分命三分运,剩下的都得靠自己。"
"正是如此。"
明微问他:"现下太子已废,先生还回去吗?"
傅今笑道:"自然要回的。像我这样一个名士,怎么能捧高踩低?太子虽然废了,可我还是他的老师,对吧?"
"可是废太子如今被圈禁,回去先生怕是不得施展。"
傅今慢悠悠饮下一杯酒,才道:"这个时候,不施展才是对的。我原以为,要再费些功夫,才能叫太子与信王同归于尽。哪知道我们运道这么好,他们竟自取灭亡。太子与信王同时落马,现下正是动荡的时候,无论我还是殿下,都要更加小心,不可轻动。待尘埃落定,别人不再关注此事,我们再出山。"
明微不禁笑出声来:"太子被废,傅先生不离不弃,这名望又要上升了啊!而且还能借机避祸。一举两得,真是高明。"
"一般一般,姑娘客气了。"
两人互相吹捧了一阵,傅今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走之前交待:"这段时间,你们不要联系我。最起码半年,我不会出府。"
"若是有意外情况呢?"
傅今道:"除非性命攸关,不然我相信,你们能处理好的。"他伸出手掌数了数,"宫里有贵妃筹谋,朝堂有我那学生看着,殿下身边有宁大侠那样的高手,还有国师大人里外通消息。而且政事堂那边,你们不是也埋了条线吗?更不用说宗大将军。明姑娘,我们的实力已经不容小觑,若是都展露出来,必会震惊朝野。现下所缺的,不过是个契机。现下太子与信王已经扫除,我们静待契机来临便可。"
...
傅今出了汪记食铺,没有坐车,就那样徒步回到御街,进了一座府邸。
这里原是前朝的王府,一直荒废着。废太子的诏书下来,太子便从东宫迁到了这座旧王府里。
王府简单地修缮过,外墙加固了一层。外边有禁军守门,里面的人想出来,都要经过他们的统领。
这位统领对傅今甚是客气,见他回来,没有为难,倒是多了几分佩服:"傅先生还回来啊?"
傅今笑道:"自然要回来,收了束脩,哪有教了一半跑路的道理。"他将手上提的纸包分给统领,"汪记的猪头肉是京城一绝啊!某怕是有一阵子吃不着了,今日去吃了个痛快。将军若是不嫌弃,拿去佐酒吧!"
统领高兴地道:"真是巧了,我也好这一口。先生想吃,只管叫人买去,不会吃不着的。"
傅今谢了他,留下那包猪头肉,进入旧王府。
他没有回自己的书斋,而是去了姜盛那里。
他到时,屋外跪了一片人,屋里还传来摔打碎瓷声:"滚!叫你们滚没听到吗?以为孤不知道你们想什么?当初一个个巴着孤,现在都在心里嘲笑是不是?要走都走!孤不需要你们!"
"先生!"姜盛的近侍看到傅今,如同看到了救星,"先生您终于回来了!太子...大皇子正生气,我们都劝不住。"
傅今将手里的猪头肉递给他,含笑道:"别担心,这里有我,你们退下就是。"
说罢,他进了屋。
姜盛此时赤红着眼睛,一脚踹倒侍妾,觉得不够出气,又踹了几脚。
那侍妾痛极,却又不敢喊出声,只低呼几句,眼睛含泪。
"殿下。"傅今仿佛什么也没瞧见,声音温和,一如往常。
姜盛看到他,愣了一下,怒火稍稍冷却。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傅今拱了拱手,笑着回道:"方才出府,去汪记买了些猪头肉下酒,殿下可要一起?"
姜盛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先前问起傅今,近侍说是出门了。
废太子不过短短时日,他身边的人走的走辞的辞。东宫那些属官,都是朝廷任命的,他既然被废,不想跟的便可以不跟。还有那些清客,请辞的还好说,不少人卷了铺盖就走,连招呼都没打。
有些人不死心,等到了王府,一看如此破败,吃穿用度降了一等不止,渐渐生了离心,又陆续走了不少人。
姜盛一日日受打击,听说傅今出门,以为他也走了,这怒火就再也摁不住了。
哪里想到,傅今又回来了。
傅今看了眼那侍妾,轻飘飘道:"赶紧叫人来收拾收拾,哪能让殿下住这么乱的地方?"
那侍妾低应一声,吃力地爬起来,出去喊人了。
不多时,屋子恢复了整洁。
傅今吩咐摆上酒菜,屏退侍婢,请姜盛入座。
姜盛看着傅今给自己满上酒,忽然醒悟过来,握住他的手,带着哭音说道:"到头来,不嫌弃孤,肯留在孤身边的人,还是先生。先生,孤错了,不该不听您的教诲,冲动行事,以至于落到如此境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