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一般都是犯了事的宗室女眷才会被指派教养女官严加管教,沈辛夷才进门两天,皇后凭甚这般蛮横?

沈辛夷这会终于脱离脑补回到正常剧情了,不过她还在怔忪,身边的张媪已经蹲身行了个礼,满面为难道:“皇后最慈蔼不过,奴斗胆问一句,其他皇子妃王妃那里皇后可送过人?若是没有,皇后这般偏疼太子妃,岂不是叫其他人吃味?”张媪也是宫里出来的,被沈娘巧合救下了一条性命,从沈辛夷三岁的时候就开始照看她,自舍不得她受委屈,这番话合情合理,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那宫婢给撅住了,她是跟着齐皇后陪嫁来的,平时颇为得脸,不屑地看了张媪一眼,同沈辛夷道:“殿下,宫里可没有奴婢随随便便说话的规矩,这样妄言的奴婢,就该狠狠掌嘴才是。”她挑眉一笑:“若是殿下狠不下心责罚,就让我带来的几个刑罚女媪代劳,您看如何?”

沈辛夷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拖下去,掌嘴。”

宫婢没想到她这般软弱好欺,心下不由一喜,忽然却见两个健妇前来左右辖制着她。沈辛夷喝了口鲜果子冲的茶:“掌个十下,给点教训也就罢了。”

宫婢慌了,十板子下来她只怕要破相了,破相的宫女定然不能近身伺候皇后。她竭力镇定道:“殿下为何无缘无故要掌我的嘴?”

沈辛夷好笑道:“你一边说奴婢不可妄言,一边在我跟前大放厥词,神态不恭不敬,难道你不是奴才,是我的主子?”她其实没那么封建,在她宫里对她的人喊打喊杀的,也太可气了。她也不怕这厮告状,刁奴欺主,说破大天她也有理。

宫婢脸一白,沈辛夷殿里的人已经取出了掌嘴用的木板,二话不说往她脸上抽,宫婢哀声惨叫,这时陆衍走进来少阳宫,一脸不耐烦:“吵死了。”

众人知道他对齐皇后敬重,张媪微微皱起眉,那宫婢却如见到了救星,跪下伶俐道:“奴奉太后旨意给太子妃送来了教养女官,哪知太子妃心有怨意,竟直接要掌奴婢的嘴。”

张媪见她如此颠倒黑白,脸色一变,呵道:“好个伶牙俐齿的!”

又是后宫的污糟事!陆衍厌烦地按了按眉心,压根懒得管她在嚎哭什么,他低低咳了几声,转向沈辛夷不满道:“你打人的时候就不会把嘴堵上?”

沈辛夷愣了下:“忘了,下回试试。”

宫婢还以为他与齐皇后亲厚,定然会帮着自己惩罚太子妃,不料他这般不耐,她慌了下,哀哭道:“太子,您可不能不管奴啊,皇后还派奴来特地给您送血参呢,皇后对您最好不过,皇后还让我跟您说,您可不能娶了太子妃就忘了她...”

沈辛夷一惊,皇后怎么教导的下人?这种阴私她也敢大声嚷嚷出来?

陆衍显然也想到这点,面色一厉,眯了眯眼。宫婢没听见动静了,正要抬头说完后半句,突然腰间剧痛,身子一轻,被太子踹飞丈余远,当时便呕出一口血来。

陆衍目光森然,转向沈辛夷:“你掌嘴几十?”

沈辛夷讶异:“十。”

“掌嘴六十,把她的嘴堵上。”

宫婢一边呕血一边被拖下去挨揍了,几个教养女官也被拽了下去。沈辛夷本来在一边看戏,见他这般辣手,一时有些失神,陆衍声音平缓地问她:“看的开心吗?”

陆衍显然也不知真想知道她开不开心,撂下这句就进了屋,‘砰’的关上了门,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不耐。

沈辛夷跟了过去,他身子到底不好,踹完一脚之后就扶着膝盖跪坐在塌几上,脸色微微泛白,她伸手扶他躺下:“躺下吧,躺下舒服点。”小替身突然化身暴躁老哥让她很是意外。

陆衍斜睨了她一眼,面色略有和缓:“你正常了?”

沈辛夷握住他的手,帮他交差叠于腹部:“虽然你讨好我的举动让我很满意,但你这么弱小可怜又无助,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勉强自己。”

陆衍:“...”

他懒得再说话,垂眸不语,沈辛夷决定对小替身稍微温柔一点,帮他脱了外衣,给他盖上小薄被,又吩咐底下人给他煎药。陆衍睁开眼:“你倒细心。”

沈辛夷背过身,淡淡道:“这只是给你的奖励,你可不要沦陷在我这醉人的温柔里,毕竟,你我之间只是一场肮脏的交易。”

陆衍:“...还挺押韵。”

沈辛夷等他睡下了,这才关上门出来。

张媪匆匆走过来,无奈又宠溺地看了沈辛夷一眼,轻声责怪:“您啊,实不必这般厉害的,让奴来说不是一样的吗?皇后知道了定要怪你。”她叹了口气:“哎,没想到太子这般厉害。”她昨日还私下太子对自家娘子太过冷淡,今天看来,太子对娘子称得上和蔼可亲了。

沈辛夷满不在乎:“姆嬷你想多了,我怎么能让她动你?”她想了想,不无得意道:“再说皇后崇拜我崇拜的要死要活的,怎么会怪我?喜欢我还来不及。”

张媪:“...”她见自家娘子没法交流,只好要人原原本本的把话传了出去,反正这事总归是娘子有理。果然,皇后见到被打的半死的宫婢,果然十分震怒,正要找沈辛夷的茬时候被太后叫了过去,太后把那宫婢在少阳殿做的事,说的话都重复了一遍,又好言跟齐皇后说了一通,齐皇后当即蔫了,再不提这一茬。

她想了想又道:“寻常婆母就算对儿媳再不满意,总也会装个几天,您和太子新婚不过一天,皇后就这般为难您,恐怕不止是沈贵妃的原因,应该也是为了当年的谣传。”

沈辛夷面色迷茫:“哦?”

张媪知道她这痴病时好时坏,有些事能记起,有些事却忘了,她只得给沈辛夷细讲一遍。

这事得从齐家说起,齐家本是太.祖的从龙之臣,后来越发兴盛,甚至有点剑指皇位的意思,而沈家当初不过是齐家的附庸而已。高祖(太子的祖父)当时尚且年幼的时候,被逼着娶了现在的太后,生下文昌帝立为太子,文昌帝也娶了齐家女——便是先皇后,与高祖和太后不同的是,文昌帝对先皇后情分极深,两人当年可谓如胶似漆。

高祖惊才绝艳,想出捧杀之计对付齐家,齐家子弟被养的颟顸无能沉迷酒色,等文昌帝登基时,齐家已经大不如前,但先皇后和先皇后之弟齐云昊却极是厉害,沈姑母也在这时入了宫,她爹也在齐云昊麾下打仗,后来先皇后和齐云昊前后惨死,齐家彻底没了顶梁柱,空靠着爵位混日子,而沈家没过多久就发迹了,是以许多人都说先皇后姐弟俩都是沈家所害。

后来不知道太后和皇上做了什么交易,现在的齐皇后这才入了宫,只是多年不孕,也不得宠爱。所以齐皇后恨沈辛夷是完全有理由的,没拿簪子捅她都算是能忍了,但奇怪的是,太后竟对她半点不恨,反而还处处照拂。

沈辛夷颔首:“我想起来了,不过我魅力太大,齐皇后现在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连仇怨都放下了。”

不过沈辛夷当初知道这事是半点不信的,沈家原来和齐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完全没理由祸害齐家吗,哪怕是后来的荣华,也是他爹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跟齐家人死不死毫无干系。

张媪:“...”她假装没听见,面露忧心:“就怕太子也信了。”瞧太子对太子妃这般冷淡,只怕是真信了。

沈辛夷抿了口茶,脸上带着蜜汁自信:“阿姆别怕,就算他信了也无所谓,他现在人已经是我的了!”

张媪劝道:“总是跟皇后硬来也不好,毕竟她是您婆母,您得想个法子婉转避开。”

沈辛夷问道:“阿姆有什么好主意?”

张媪道:“太子病情反复,您岂不忧心?不如抄写一卷佛经供奉于佛前,祝祷太爱平安康健,宫里自然会称赞您体恤夫君。但抄写佛经期间须得斋戒沐浴,茹素几日,不能被随意打扰,如此一来,若是皇后再为难您,阖宫都会说她的不是。”

她略顿了下,一笑:“我问过其他人了,当年太子喜欢书画,最擅赵孟頫体,若是娘子能用赵孟頫体抄写佛经,太子必然高兴,您说是不是?”这法子着实好,一举三得。

沈辛夷歪着头想了想,决定再给小替身一点奖励,点了点头答应了。

她自己偏爱端正严谨的颜体,对赵孟頫体不怎么擅长,打算找字帖先练练手。

太子既然擅长赵孟頫体,书房里自然有赵孟頫体的字帖,她起身去了太子书房,在书架上翻翻找找,无意中却见书架最顶上摆放着一只红木盒子,盒子样式简单朴素,里面放着些旧物,似乎是男人佩戴的玉佩扳指等物。

她起了好奇,伸手去够那个红木盒子,却不留神把它碰了下来,盒子落在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里面的东西滚的满地都是,沈辛夷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她忙伸手要收拾好,陆衍这时却走进来上午还缓和的脸色如同罩了寒霜不安,冷漠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沈辛夷皱眉解释:“我...”

陆衍冷冷出声:“谁让你碰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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