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是我的了。
这句话讲得没有情感,只有欲望。加尔在鹅绒被里呼吸匀称,像是睡着,但实际一直在回放着博格的那句话。
胆大妄为的人类。
加尔想。
这句话就连夏戈都不敢开口。博格的圈占意识超出他的想象,他甚至隐约觉得不妙。
阳光被博格的身形遮挡,他换着衣服,说,“餐厅在走廊尽头,格雷和梵妮都在那里。”他回头,“装睡时记得捂住你的肚子,它一直在叫。”
“我会去的。”加尔翻身躺平,“我要饿死了……你要去哪儿?”
“去和海洛伊丝吃早餐。”博格说,“她有任务要交托。”
“你们感情不赖。”加尔坐起身,他想系上松开的领口,却发现钮扣被他昨晚在阳台拽掉了,“她是个与众不同的美人。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很快就会离开。”博格目光滑到他的锁骨,但是很快地就移开了。
“如果你想看。”加尔亲吻了一下自己昨晚被他亲过的指尖,目光挑衅,“可以告诉我,我会慷慨地把它当作昨晚的报酬。”
“过分的自信。”博格说,“但它确实很性感。”
“你的诚实令我着迷。”加尔胡乱地把黑发抓向脑后,他说,“让女士等待太久可不绅士。”
博格扣正了领口,转身出去了。加尔松开手,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左眼。
“枷锁……”加尔面无表情地说,“这他妈像是把我像狗一样拴起来了。安克烈,我要刨开你的坟墓,你这混账。”
“早上好。”梵妮说,“要来点玫瑰露水吗?”
昨晚被博格塞进口中的玫瑰味若有似无,加尔立刻道,“不,我不喜欢。我想我还是喝牛奶,你要来点坚果吗梵妮?”
“我更喜欢水果。”梵妮遗憾地说,“你该尝尝的,这里的玫瑰露水很好喝,我非常喜欢。”
“你昨晚没睡好吗?”格雷叉着鸡蛋,“你看起来特别疲惫。”
“我昨晚很好。”加尔喝着牛奶,“我就是很烦。我晚上的睡眠很难被满足,这是我目前最苦恼的事情。格雷,你父亲还活着吗?”
“当然。”格雷说,“他强壮着呢。”
“那真棒。”加尔说,“我很好奇,当初的远征军中有没有信奉火神的巫师?”
“怎么可能没有。”梵妮说,“神殿那会儿正是王国的依仗,每一个远征人神殿都给过祝福。教皇派遣他的大主教追随夏戈共赴深渊,不过这家伙没有进入迷失峡谷,他们被恶龙伊诺阻拦,甚至没有与肖恩正面过,一直在跟一条龙搏斗。这事学院课本上讲过,还带着愚蠢的配图。”
“你懂得真多。”加尔钦佩地说,“我说真的梵妮,你简直像是本知识大全!你让我想起万智森林的智树,据说它也如此渊博。那么你一定知道,火神的诅咒对吗?”
“这事所有人都知道。”梵妮吃着沙拉,“大名鼎鼎的禁术,但是没人会去用,只有教皇可以。传闻诅咒带着火神枷锁,连火神自己都无法挣脱。你对它有兴趣?我劝你不要投入太多精力,大主教都无法做到,这是教皇手握权杖的禁术之一。别小看常年坐在神殿里那个男人,虽然他很帅,但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岁了,他深不可测。”
“我只听见了一句。”加尔说,“你说他很帅。”
“是的非常!”梵妮和他凑近,“金色眼眸的斐吉,他叫斐吉。可惜他与紫罗兰的塔伯是朋友,注定与我们是敌人。博格在圣弗斯时曾经与他正面,据说他们不欢而散。是不是很酷?手握烈火中烧的博格可是全盛状态。不过就算是全盛的博格,也打不过教皇。”
“这可是大消息。”加尔说,“那么教皇为什么不自己去揍魔王?动动他的手指,根本不需要远征军。”
“不知道。”梵妮搅拌着水果,“也许守卫人类后方更加重要,毕竟魔王狡诈难缠,教皇也要保护国王。”
“这是个认识误区我的小姐。”加尔说,“如果魔王是个狡诈的家伙,那么还有夏戈什么事儿?他是个老实人!顺便一提,我觉得魔王也很帅。”
“你说长着犄角和双翼的男人很帅?”梵妮糟糕地看着他,“他还是红眼睛!嗜血的象征。”
“这么粗暴的定义不太好!”加尔指着自己的绿眼睛,“难道我的绿眼就象征生命?啊哈哈,一点都不权威!我要为魔王发声!”
“好吧好吧,我发现你对魔王很维护。”格雷说,“我明白这种,就像我们在学院里总有人喜欢反派。可是我必须提醒你加尔,离开冰湖城之后你必须改掉你这个喜好,你难以想象在王国腹地,大家对魔王是如何的憎恶。”
“他们脑子坏掉了吗?”加尔嘲讽地说,“他们连魔王都没见过。”
“确实如此。”格雷说,“但你要明白氛围,虽然他们没有见过魔王,但是他们见过恶龙骑士肖恩。当恶龙庞大的身躯飞过王国上空,恐惧如影随形。况且我们为什么要跟深渊相互了解?魔王又不是我兄弟!”
“你们今天都怎么了?”梵妮丢下叉子,“格雷,注意你的态度,矮人不会对朋友咆哮。加尔,你的问题太多了。”
“打扰各位大人。”男仆在后行礼,“小姐邀请各位移步会客厅,在那里有足够的消遣活动。”
“……对不起。”格雷跳下椅子,“你是我的朋友,但我不认为我说得有错,你不能指望人类去体谅深渊。”
“嗯哼。”加尔笑了笑,“这种事情听起来已经足够惹人发笑。是的,你说得对,我怎么能指望人类?”
伦道夫与大巫师都在会客厅。伦道夫今天穿着修身缎袍,这让他恢复贵族的骄傲,他正端着茶杯,在舒适的椅子上听巫师咏念祝词。肖恩是整个大厅中最难令人忽略的男人,他正与几位淑女玩猜牌。
“孩子们来这儿坐。”老巫师沃夫结束了他每天必念的祝词,对才进门的三人微笑道,“格雷,我们的大地之子,你父亲上回写信给我,告诉我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我有点忙。”格雷俯身受了巫师法杖象征祝福的倾点,“我老爸他还好吗?”
“他还是那样强壮。”沃夫说,“他上个月用巨灵之斧新劈开了一座金矿。”
“听起来的确很强壮。”格雷大笑,“他该做点别的,深兵森林已经有太多的金矿了。”
“别对一位贫穷的老人这么说。”沃夫笑,“这会让我遗憾未能生在你的种族中。梵妮,我们的小智者,你还好吗?你上次寄来药剂很好用,它让我雨天也能出行。”
“我还有新的发现。”梵妮也俯身受祝福,“我准备再给您寄一些。”
“非常感谢我的姑娘……您好,小朋友,看起来是新的成员。”沃夫看向加尔,“年轻得像只雏鸟,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您可以叫我加尔。”加尔笑起来,却没有俯身受礼,“赞美您,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真正的巫师,您看起来充满智慧。”
“可惜是个大胡子的糟老头,希望没有打消你对神殿的期待。”沃夫慈祥道,“如果你能去寂静冰脉边神殿的总地看一看,会发现老头子才是稀有。”
“如果可以。”加尔说,“我会拜访的。”
大家在会客厅交谈,加尔坐到了软椅上,对伦道夫说,“真高兴,伦道夫,你气色不错。”
伦道夫一言不发,将茶杯磕在桌面,然后起身坐到了背对加尔的地方。加尔小声地吹着愉悦的口哨,吃了一点点心。他环视着会客厅,博格和梵妮玩起了桌球,巫师正站在一边,加尔请他坐在了自己一侧,与老人又交谈了一些琐事。这时肖恩似乎输了猜牌,他从女士中起身,转身问询男仆,然后由男仆引着出去了。
“您也玩吗?”加尔似乎对桌球很感兴趣。
“我可不行。”沃夫和他一起起身到球桌边观看,“但是神殿偶尔也会举行一些小比赛,你可以把我当成老人中的佼佼者。”
说完他和加尔一起笑起来。
“我想喝点水。”梵妮被礼服闷出汗,她转头看见唯剩的一位男仆正在给伦道夫泡茶,于是说,“加尔,帮我拿杯水好吗?”
“当然没问题。”加尔对巫师说了声失陪,然后穿过各色的淑女绅士,在低声交谈的人群中,走到了男仆身后。男仆已经泡完茶了,但显然他没有离开的那位手艺好,伦道夫正在挑剔地责备他。
加尔拍了拍男仆的后颈,“有玫瑰露水吗?”
“有的先生。”受到责备后的男仆有点慌乱,他在推车上寻找时发出瓷杯碰撞的声音。加尔身后路过一位胖淑女,他被挤得向前,男仆在这一下的晃动中不慎将茶水打翻在伦道夫身上,伦道夫立刻皱眉站起身。
“离我远一点。”伦道夫严厉道,“你该重新回去上课!老彼得挑选仆人的眼光真糟糕!”
“对不起大人!”男仆诚惶诚恐。
“仁慈点伦道夫。”加尔说,“保持你的风度。”
伦道夫转身出了门,回房间换衣服。男仆沮丧地继续为加尔寻找玫瑰露水,加尔一边宽慰,一边再次抬手要拍他的后颈。
可是男仆突然抬头,“您真是个好人。”他真诚地说道。
加尔的手迟疑了一瞬,收回了兜里。他笑了笑,不知道为何叹了口气,说,“不,你不该这么说……好了给我玫瑰露水,打起精神。”
男仆将玫瑰露水交给他,加尔与他擦身而过。
当加尔把水递给梵妮时,身后传来巨大的碰撞声,瓷器摔在了地上,男仆倒在尖叫的人群中,像死了一样。
“发生了什么?”老巫师拨开人群往过去走。
加尔喝着自己杯里的水,转头对梵妮说,“善良真是累赘,我该坏一点。”
肖恩推开门,擦着手回来了。
海洛伊丝正将任务书递给博格,“这批洋葱球是从肖恩手里买到的上等货,交给其他佣兵团都无法令我安心。博格,你只要把它送到神殿总地就可以。”
“我需要绕过利蒙瀑布。”博格收了任务书。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教皇。”海洛伊丝无奈道,“可是不送去总地,就只能送去紫罗兰之城……我猜你更不想见到塔伯。”
“不,我想念他。”博格说,“想念没有他没有被打断的那条腿。”
“你真是……”海洛伊丝的话还没完,就被老管家的低声打断,她问,“什么事彼得?”
“小姐。”彼得沉声,“会客厅出现一些事情……然后封印在水仙花冰雕中的魔王双眼丢失了。”
海洛伊丝站起身。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彼得说,“……一切警戒都作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