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很安静,周围没有其他客人,招待轻手轻脚地来到桌边,放下冒着热气的饮品。贝儿趴在桌沿,对着饮品垂涎三尺。
“我的猎手从不出错。”博格说,“我拒绝你的请求。”
“你该稍作思考,而不是脱口而出。”罗珊娜说,“我无法信任一点代价都不愿付出的盟友。你的猎手伤害了我弟弟,他必须为此负责。”
“真是任性。”博格说,“但我依然拒绝你的请求。”
罗珊娜黑眸前的烟雾已经消失,这让她依旧上扬的唇线透露出了一点不愉快,“你该好好考虑。我并非要他的性命,只是给他一点惩罚。”
“不如说一说您打算如何惩罚我。”加尔说,“我需要一些心理准备,以便迎接美人的怒火。”
“在说话的同时,你该低下你的头,回避我的目光。”罗珊娜说,“与盗贼同坐一桌仅仅是给博格情人的优待,不要太过得意忘形。我绝非歧视在座冒险者,我是厌恶盗贼的无耻与卑鄙。他们凭靠下作的手段套取别人的所得,是最不知廉耻的人群。”
“那么格林人又该如何自称?未经允许擅自进出他人领地,进行着掠夺和屠杀。你们不是小偷,但你们比小偷更加可耻,因为你们还在抢夺生命和自由。”加尔吸了口热饮,被酸甜的味道舒缓了神情,“别和我吵架,淑女,也别对我玩弄言语制裁。你并不站在道德高地,你与我皆匍匐在低洼之中。别把正义时常挂在嘴边,那是流氓和虚伪者的借口,正如我,也如你。你与我同坐一桌不是对博格情人的优待,而是对自己处于劣势的正视。请求?噢,你还在说请求?”加尔笑看她,言辞恣肆,“下一次我见到伦道夫,我会打得他找不着家,我保证。”
“呃,”格雷咽下薯条,“我们家的猎手脾气总是不太好。”
“你继续试试看。”罗珊娜盯着加尔,“你再敢触碰我弟弟,我会让你失去手脚,肮脏的盗贼。”
“这不在合作的交谈范围中。”博格双手交握,“但是罗珊娜,我需要提醒你,不要对我的猎手下任何命令。伦道夫还活在他姐姐的裙摆之下,他在侮辱他老师理查德的剑圣荣耀。你该让他刻苦训练,而不是怪罪对手,这是懦夫的抱怨。”
“你不是老师,博格,别对我讲道理,那不是你的擅长。”罗珊娜睨视加尔,“你维护一个盗贼,这让我无法相信你会在合作中守约。”
博格咬上一根烟,他和善地提醒道,“小姐,你也可以选择调头离开。”
加尔说得对,格林现在在游离面前处于劣势,因为他们的需求是必须,而游离不是。这使得主动权在博格手中,他可以拒绝罗珊娜的任何请求,甚至可以再次抬高过路费,罗珊娜也不想在此时激怒博格。
一个盗贼而已,弄死他的办法太多了。
双方签名时,罗珊娜再一次看向博格,“我知道你拿走了塔伯的货,虽然数目不多,但足以让他生气。我不会追究这批蛇人的去向,这是给游离的第一份礼物。”
“我要知道你支付的报酬确切日期。”博格说,“如你所见,我现在有点忙,但这不妨碍我的财务朋友处理账本。我不喜欢别人赊账。”
“当你们离开紫罗兰之城的时候。”罗珊娜站起身,轻轻整理了长裙,“我就会付账。一亿五千万金币不是小数目,运输需要时间,所以我需要分三次支付,此外看管蛇人的侍卫由我挑选。”
钱不是小数目,她不可能毫无防备地交给博格,她必须要保证博格真的在做事,而不是欺诈。
“可以。”博格说,“随时欢迎。”
罗珊娜要上马车时,经过加尔。加尔肩上趴着贝儿,幼崽在玫瑰花香中打了个喷嚏,让罗珊娜侧目。
“你的宝贝儿和你一样。”罗珊娜柔声,“垃圾堆里的爬虫。”
“伦道夫的屁股很翘。”加尔亲切地告别,“不知道您的是否能与他一较高下。抱歉,太唐突了,淑女的屁股摸不了,它对我而言还不如一块鸡肉更有吸引力。”加尔对她耳语,“顺带一提,您挡住了我的目光,使我目光所落尽是污臭泥潭。我要赞美格林,玫瑰终会枯萎。冬天来了,注意保暖。”
他轻嗅了一下罗珊娜的味道,然后转头不客气地打了个喷嚏。罗珊娜对他再次展露微笑,仪容优雅地上了马车。
“她擦了什么?”加尔揉着鼻子,“这味道令我过敏,我的喷嚏都要止不住了。”
“你闻的时候很愉快。”博格说,“像是找到了肉的狗。”
“没有!”加尔说,“我只是礼貌地闻了一下,从她进门这味道就笼罩了我的鼻子,让我很难受。”
“然后你难受地摸了她的胸。”博格转向他,玩味道,“对女人动手动脚的家伙。”
“不,我没有摸,别讲得这么猥琐。宝贝儿,我发誓我更喜欢你的胸肌。”加尔抬起手指,“我只是想要这个。我有钱还账了博格。”
“我不接受。”博格扫了一眼他拎着的东西,“充满罗珊娜的味道。你最好马上扔掉它,否则今晚你就睡在床底下。”
罗珊娜下马车时侍女忽然惊叫一声,随即压低了声音,俯在罗珊娜耳边。罗珊娜飞快地垂眸,胸口垂落的红宝石不翼而飞,竟然换成了街头一个银币就能买到的金属装饰物。她立刻拿掉了项链,面色不佳。
装饰物还能弹开,掉出了贝儿偷吃薯条后的碎渣。
“见鬼的盗贼……”罗珊娜指尖收紧,勃然道,“该下地狱的家伙!”
“一定是她在诅咒我。”加尔睡前说,“我还想打喷嚏。”
“然后你闷在被窝里。”博格说,“声音像放屁。”
“……我很讲卫生!”加尔闷头在他手掌心,“这么趴着我只能闷在被子里,这姿势太难受了,我觉得要呼吸不畅了博格。”
博格没回话,加尔以为他要睡觉了,还想说点什么,博格却抬起了手,带着他向上,侧身将他引到了枕头上。加尔得偿所愿,终于能躺在枕头上把被子盖到胸口,但这就使他必须躺在博格的臂弯,侧头就能听见博格胸口的跳动。
这心跳声强有力,加尔被蒙在黑暗中,四周充满博格的味道,这让他鼻子好受了很多,于是他又闻了闻。
“你蹭到我脖颈了。”博格说道。
“是的我蹭到了,你有特别的味道。”加尔说,“我还想再蹭一下。”
“如果你不想睡觉。”博格道,“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干点别的。”
“只是闻一下!”加尔转头在他的胸口再一次闻了闻他的气味,然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被味道卡住了吗?”博格低声。
“不……不是,没有。”加尔有点奇怪,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又并不想告诉博格。他换了个姿势,转身双腿诡异地曲挡,“我很困,我都要睁不开眼了博格,睡觉,晚安。”
房间寂静下去。
几分钟后。
博格说:“你硬了,因为味道?”
“……我没有!”加尔咬牙切齿,“我说了晚安,闭嘴别说话了博格……”
“大发现。”博格愉快地说,“你这样让我也很兴奋。是因为我们这段时间没有做游戏的缘故吗?”
“不……”加尔开始出汗,他特殊的气味迅速弥漫起来,这是他无法自控的事情。
可这很奇怪。
加尔觉得自己的身体恐怕出了点问题。
魔王的发情期是特定的,在加尔的预算中,当他躺进棺材里都不会到那一天,他的发情期还很遥远。可是当他刚才闻到博格的味道时,那原本不该出现的反应瞬间降临。
糟糕。
是因为他们之前做过的“游戏”吗?还是因为封印使身体对博格产生了依赖?博格的味道诱惑了他。
加尔吞咽着唾液,唇间干燥,他猛地翻身,探手想要逃走。可是博格将他拖了回来,双眼就是他最大的锁链。
“……放开我!”加尔反抗道,“……这不是我的发情期!”
“是的,你在白天很正常。”博格冷静地仰高了他的头,“逃跑无法解决问题。是今天才开始的吗?”
“是的,是的,只有今天。”加尔的汗濡湿了背部。
“很好。”博格说,“那么我们发现的很及时,可以早做准备。先谈谈魔王的发情期会怎么样?求欢吗。”
会进入漫长的索求。
加尔点点头。
“你之前有过吗?”博格放缓节奏,“可以对比参考。”
“……没有。”加尔说,“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
“啊,”博格遗憾地发出声音,可是他的唇线一点都不可惜地弯了起来,“那真糟糕,我们需要逐步挖掘真相。闻到我的味道就会硬吗?下一步触摸你会怎样,需要我试一试吗?”
“你的得意稍稍收一下。”加尔抬手挡住本来就被挡住的眼睛,“我仿佛看见的你上翘的嘴角!”
“看来不止。”博格说,“你在发抖,是因为恐惧?我猜不是,是太愉悦了以至于无法控制。蒙着眼睛这么想象更加刺激,你喜欢这样。喜欢到让自己进入发情一般的淫荡,你这个窥视我肉体的邪恶家伙。”
“……我想揍你的心一天比一天迫切。”加尔说。
“我需要更仔细的观察。我们要搞清楚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一位魔王在发情期到来之前就沉溺于某种快乐,你听,他因为快感在喘息。”博格轻嘶了一下,“声音很性感。”
加尔在黑暗中仿佛真的能够听见自己的喘息声,他浑身的汗更加细密,散发而出的那种甜腻气味似乎要把博格紧紧缠住。
“加尔。”博格说,“充满色欲的魔王。”
加尔在这句话中可耻地咬紧了牙。
“真意外。”博格说,“你对言辞很敏感,甚至不需要我多做挑逗。但我可以告诉你,这确实不是魔王的发情期。你总是忘记,你现在是人类的身体。人类通常会对有好感的人做出生理反应,我该说你潜意识里期待我们再玩上次的游戏,还是该说。”他的手指拨开加尔湿透的黑发,“你喜欢我?”
“是的我喜欢。”加尔说,“我当然了,你刚说完我在窥视你的肉体。可是我要你的肉体有什么用?我不喜欢吃人肉。至于其他,你得相信亲爱的,我真的还很小,发情对我而言太早了。但我也没法解释现在是怎么回事……人类男孩儿都会这样吗?你也对谁的气味硬过吗?”
“不,我没有。”博格果断地回答道。
“你有点心虚。”加尔评价道,“你平时从不会这么快地回答问题。”
“你硬到睡不着吗?”博格危险道,“那我可以帮忙代劳。”
“不,谢谢,今天我不想做游戏!”加尔把腿夹得更紧,“我们一起睡觉变得越来越危险了!”
“是的。”博格合上眼,“有个窥视我的家伙就在我怀里,对着我发硬,还要闻我的味道,听起来就非常变态。你睁开眼睛了对吗?”
“如果你是指魔王双眼。”加尔莫名其妙道,“是的我现在睁开了,这和我们讨论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老实说。”博格说,“你用这双眼睛注视过我吗,比如洗澡的时候。”
“……我是流氓吗?”加尔说。
“你停顿了。”博格指尖碰了碰他的耳尖,“坦诚点加尔。”
“我没有。”加尔即刻回道。
“真的吗?”博格说。
“真的没有!我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给我一点信任亲爱的!偷看你洗澡这太糟糕了,我会直接询问你,如果我想看的话。并且洗澡有什么好看的?你的肌肉我什么时候都能摸到,这不稀奇。”加尔迅速反驳。
“很好。”博格说,“你喜欢塔伯哪一点?”
“我不喜欢塔伯。”加尔对突然转弯的话题有点跟不上,“你怎么突然想到塔伯了?”
“塔伯喜欢穿红色的内裤。”博格道,“友好地透露给你。”
“……真的吗?!”加尔震惊道,“噢,噢看不出来……你们的喜好差距真大,你总是穿深色的。说起来为什么我们的内裤一样?”
“并不。”博格拉长语调,“一样的内裤我穿不上,就在浴室里,你看得真仔细。”
“……”加尔尴尬地哈哈哈。
“‘给我一点信任亲爱的’,”博格戏谑道,“你今晚硬得很有原因,下一次你该适当地闭上眼,我很乐意打开门请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