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是谁在弹《致爱丽丝》?

在网上遇见阿文,她msn的名字已经换成了“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这个女-人,惟恐天下人不知道她在如胶似漆的热恋。

趁着午休,我愤慨地向她描述了张语的恶劣行径,她却毫无心思的恩啊、哦啊的应付我。我敲了半天,见引不起对方的共鸣,一气之下准备下线午睡,这时,她又来-撩-拨我了。

“姑娘,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反正你快要搬家了嘛!”

“这不是还没搬吗?”

“别气了,晚上跟我去happy吧。”

“又搞什么?”

“我男朋友他们搞了一小型的聚会,都是钢琴爱好者,去玩玩啊?”

“没兴趣,我五音不全加不识谱。”

“帮忙捧场啊,聚会要有美\_女才有意思嘛。说不定会有艳遇哦!”阿文连哄带骗,“我来接你!”

虽然我对钢琴完全没有研究,但实在也怕回家面对一乱糟的局面,所以下了班,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办公室等阿文来接我。

五点、六点、七点,我肚子饿得咕咕叫了,阿文才姗姗来迟。

我打开车门坐上去,禁不住大喝一声:“哇!”

春寒料峭的三月天,阿文穿着繁华似锦的无袖旗袍,露着白花花的手臂,脚下是一双细得不能再细的高-跟-鞋,踩油门、踩刹车,我真怕她崴了脚。

“你打扮成这样干吗?”

“我是主角的女朋友,当然要妖娆一点了。”

“大家都穿成这样?那我不去了。”

“去吧。我特意没通知你要正装出席,就怕你临时犯死相。去玩玩嘛,怕什么,又不是没穿衣服!”

“要是没穿衣服也就罢了,就是穿得太多。”

阿文连拉带拽,硬是把我往小酒吧里拖。她的男朋友正站在门口跟一个老外交谈,见到我们,微微笑,招手示意,说了声“我呆会过来。”

接着,又进来两个女-人,清一色吊带小礼服外面搭了件大衣,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把大衣给扯下来,露出香肩。一切都像香港电视剧里的镜头,在上海的时候,经常听说有类似的party,想不到回到南京才有机会见识。

我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阿文捧了个大盘子走过来,里面盛满了食物,“自己招呼自己啊!”摞下就走了。

先是看帅哥美\_女,后来觉得也没什么意思,就从包里拿出当期的《上海一周》出来看。一边看报纸吃牛排,一边听着曼妙的钢琴曲,身旁不时走过盛装的礼服男女,估计这场面一定比较奇怪。

我还纳闷呢,自己穿着毛衣也不觉得热,美\_女们穿着吊带,难道不觉得冷吗?

吃吃吃,终于什么也吃不下了,便起身去洗手间。

对着镜子抹口红,听见外面的琴声变成了《致爱丽丝》。这是我唯一能叫得出名来的钢琴曲,心里有点高兴,便走出去打算看看是在弹,照顾我这样的音乐外行人士。

三角钢琴很大,我没法看清楚弹奏者,却分明听到琴声顿了一下,随即又流畅下去。如同一根红丝线,不经意间被打了个结,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曲毕,演奏者站起来,向着台下微一颔首。

天呐,这就是我在长途大巴上遇到过的格子毛衣。

我感觉血直往头顶涌,一转身又去了卫生间,用化妆棉浸了冷水往脸上擦。

觉得差不多镇定下来,才挺胸收腹地往外走,发现谈钢琴的,已经换了一个人。我立在大厅里,实在有些突兀,眼睛扫了一下四周,没有找到那个身影。只好落寞的回到座位,借着昏暗的灯光,继续看我的报纸。

“小心眼睛看坏了。”一个温暖的声音。我抬起头,他就站在我的面前,“还认识我吗?”

我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一时间有点懵。我真恨我自己没用,平时好象很强悍,关键时刻就不行了。结结巴巴挤出来几个字:“我记得你。”

“你也喜欢钢琴?”

“基本上不懂,是我好朋友带我来的。”

“不觉得热?”

“有点。”奇怪,之前一点也不热的我,现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脸颊很烫,用冰冷的啤酒杯贴也没用。

“不如出去走走?”

正中下怀,我拎起外套起身,刚站起来,又觉得自己不够矜持,站得太快。

我们并肩走到鼓楼,再拐到北京西路,我的胳膊偶尔可以碰到他的胳膊,那细微的接触令我心动。夜晚的风刮在脸上,我居然可以感到一丝暖意。不知道是心里高兴,还是因为春天真的要来了。

这个男人叫关杰,是个律师,由于他的职业,令我对他的欣赏,又多添了一层。两个人聊着,说着,沿路来来回回的走着,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啊。

“我知道你家的电话号码!”关杰做了一个鬼脸,老天,一个成熟而理性的男人,当露出他孩子气的一面时,你不可想象那是多么的动人。

“有没有想过要打给我?”

“想过很多次。”

我不敢再问,怕再问我就没法回答了,毕竟这才是第二次见面。

“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我们回到酒吧取车,发现早已经曲终人散,看看手表,已经是深夜两点多了。

“你可以开吗?”我问关杰,他似乎喝了点酒。

“应该没问题吧。要不你来开?”

我好久没有碰车了,很想开,没经过大脑思索就答应了,这是一辆手动档的车,而我拿到驾照后就没有开过手动档。我战战兢兢地将车开动,换档的时候,他的手放在了我的手上,我一个激灵,车熄火了。他俯身凑过来,那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轻轻吻了我的额头。

一刹那,真是触电的感觉。

“继续啊!”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已经傻了,机械的重新打火、挂档、启动……

到了楼下。停车。

我们俩坐在车里一动不动,我犯了一个致命错误,说了句愚蠢无比的话:“上去坐坐吗?”说了我就后悔了,半夜两三点,女-人邀请男人去自己家里坐坐,傻子也知道什么意思。他要是真上去怎么办?

幸好他说:“下次吧。我看你上去。”

我一边上楼,一边恨自己不争气,心里又担心他会不回误会或者是看轻我?

刚进门,手机就响了,“到家了吧?”温柔的声音。

“到了。”

“晚安。”

“晚安,开车小心。”

也许我又是开门又是接电话,吵醒了另一个房间张语,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来上洗手间,而且浑身上下赤条条,只穿了一条短裤。

我觉得尴尬无比,只好避回房间,等待他用浴室的过程中,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快点把我的房子装修好,赶紧搬家!一个人住!

第二天上班,手机不停得响,却没有一个电话或者是短信息来自他。

邮箱每隔五分钟刷新一次,什么垃圾邮件都有,就是没有他的只字片语。

眼看就要下班,还是没有人约,无聊之下号召同事去吃酸菜鱼,要好的同事们凑在一起,无非是骂骂老板,聊聊八卦,顺便抨击一下每个毛孔都渗透着劳动人民血汗的资本主义制度。

吃完饭,又有单身汉提议去酒吧听歌,反正回家也没事干,我第一个举手赞成,“走吧,我请!”

因为掏钱,所以有决策权,否定了热闹、嘈杂的酒吧,选了一家清吧,这里有一支很不错的乐队驻唱。可能是听歌太无聊,听着听着,不到十二点,人差不多都跑光了。

在《以吻封笺》的老歌中,回忆昨天的一幕一幕,那些清晰却又遥远的片段,在伤感的情歌中被定格、放大,让人难受。

不能再想了,我给阿文打电话:“睡了吗?”

“干吗?”

“没什么,就是问候问候你。”

“靠,你喜欢三更半夜问候人,怎么不去问候你们老板?就敢问候我?”

“你知道关杰这个人吗?”

“我不认识,我男人与他也是点头之交。怎么啦?昨天秉竹夜谈今天就来打听人家底细啦,女-人真是现实!”

“不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我们昨天聊得很好,但是今天他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

“你当自己是上帝啊?为什么不能打给他?”

“我……我害--羞-。”我实话实说。

“俗话说,女追男容易。”

“俗话不是这么说的。”

“管它怎么说的,你明白就行了。这么晚了,别在外面混,早点回家,小心被劫财劫色!”

“去死!”

“我还没说完呢,真劫色也就罢了,反正没什么损失,要是被抢了钱就惨喽。赚钱这么辛苦~!”

“靠,你还是人不是。现在都提倡以人为本。”

挂了电话,想到阿文的建议也不是毫无道理,打电话太晚了,想了半天,发了两个字:“晚安。”发了又有点后悔,万一人家对我没意思,我岂不是太没面子。

算了,要是真这样,我就说是发错消息了。

回到家,洗了个澡。浴霸坏了,冻得我直哆嗦。裹着浴巾钻进被窝,手机嘀嘀响了,真是天籁之音呐。

我手忙脚乱翻出来看,是他发过来的:对不起,一直在忙,刚看到消息。晚安。

心满意足,握着手机安然睡去。

我们就这么每天一两个不咸不淡的短信礼貌问候,我都有点糊涂了:难道,那个晚上是个梦?

装修可不是梦,买墙面漆的时候,营业员一个劲地向我推荐一款可以赠送免费喷涂服务的漆。我所有的装修知识都来自网络的家装论坛,印象中有网友说这款漆不错,我就定下一大桶和一小桶。大桶刷墙壁,调配成淡淡的蓝色,小桶刷顶,保持白色。

这时候,家里的硬装修已经基本结束,款子也结了大半,待刷完墙壁后,装修师傅们来装个灯就算完工了。

定了油漆之后,我就打电话给王师傅:“墙壁不用刷了,油漆厂家上门来喷。你们可以先回去吧,等我结束以后,再找你来帮我装灯。”

装修师傅真不错,知道我要喷漆,临走时,特意帮我把家里的门、门框、窗户、壁柜全部用报纸护起来。

喷漆那天,我特意请了半天假在楼下等送漆的师傅。下午两点,一个男人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开了过来,我一看踏板上摆了两桶漆,赶紧招手上去:“哎,我家的我家的!”

那人停下车,将油漆卸下来,然后也不搭理我,径直朝前开。我以为他开到前面调头,便站在原地等他,谁知道这位大哥调转了车头依然看也没看我一眼,加足油门跑了。

我都傻眼了,知道的是给我送油漆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搞什么地下交易呢。

又跑去小区门口找人帮忙搬,这次找得是小区门口卖大米的男人,操着浓重的方言,连说带比划我才晓得他要30块钱。怕又犯上次同样的错误,我反复强调:“五楼,五楼,30块上五楼!”

估计这为大叔是被问急了,居然冒出一句英语:“OK,thankyou!”

把油漆弄上楼之后,打电话向油漆经销商投诉那个送油漆的家伙。对方很重视:“按规定我们是应该把油漆送上门的,这样好不好,这三十元的运费由我们出,下午我们就派工人上门为你喷漆。”

下午,我在家等着,来了两个工人,带着喷漆设备,交代了注意事项后,我就回去上班了。大约两个多小时以后,我接到工人电话:“喷好了,我们走了。”

“我这就过来,等我一下好吗?”

“不行,我们很忙。”

得,又是一个牛人。我赶回家,推开门,乍一看还可以,粉蓝粉蓝的很好看。仔细一看,完了,喷得是深一块浅一块,门窗啊、柜子啊,虽然用报纸护住,可还是无一例外被喷上了蓝色的小点。

我几乎要晕倒,立即联系经销商,人家还是很客气:“我们呆会派人来看。”

来看了之后,又说:“我们派工人给你解决。”我自认为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人家愿意解决问题,自然不再追究。

可是我等啊等啊,一个星期了,连个工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再打电话过去,又换了一个接线生,我费尽口舌将情况反映清楚了,她说,我帮你问问领导哦。

这一问又没了下文。

我那个急啊,眼看就这么拖着,我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再这么拖下去,和冬冬合住的房子眼看着又要交房租了。

一气之下,我打了n个电话:区消协、市消协、报社、电视台,也不知道哪个部门起了作用,总之第二天就有工人上门帮我解决问题。

看着即将完工的家,心里感叹:这年头,真是人善被人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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