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大朵的棉花云胡乱飘荡,太阳时隐时烈。
午后两点,最热的时间。
地表泥土被烤得焦干,汽车驶过,扬起一路飞尘。
河道转了弯,跟随另一条杂草丛生的羊肠小路流去。
而这条大路笔直地往前延伸。
一个小时后,大路逐渐变窄。
两侧是荒芜的旱地,几座废弃坍塌的土砖房从车窗外极速飞过。这一片早在三年前被政府征去,原定在此建造加工厂房,但项目至今未动,附近村民却已全部搬迁,遗留的只有几个空无一人的废村落。
远处山影连绵,正前方视野可及之处毫无障碍物。
许惟紧盯着后车窗,那辆黑色吉普仍然死追不放,丝毫没有因为跟踪被发现而有所收敛。
钟恒没料到对方如此光明正大。
照现在的情形,在甩掉他们之前,很可能油量耗尽直接抛锚。
眼前荒地无处躲藏,对方目的、实力都不清楚,正面杠上太冒险。
预计失误。
“安全带系上。”他说。
许惟回过头,一句没问,立刻系好。
钟恒打了个弯,直接将车开进旱地,车轮轧过杂草,迅速往绿树掩映的旧村庄驶去。
后头吉普车内的三人见这一幕,同时一愣。
开车的红毛惊诧:“搞毛,那根本不是路啊。还跟不跟啊,他们这是往哪儿呢。”
后座的黑脸壮汉猛拍椅背:“我擦,你他妈嘀咕什么,快转弯转弯!”
副驾的瘦子也急了,催命似的:“快快快,你当人傻呢,他们早发现我们了,要甩掉我们,都怪你不小心,那男的简直豹子眼睛,你就那么晃一下他就逮着了!赶紧的,快跟上跟上,盯丢了没钱拿了。”
一听钱,红毛眼睛乌亮,紧急转弯。
旧村空无一人,不比荒地好多少,无人踩踏的地方都是齐腰深的荒草。
村里多是青砖和土砖房,村民迁走后这些房屋无人关照,日晒雨淋也得不到修缮,早已损毁,土砖房东倒西塌,只等着政府安排挖机过来推平。
吉普开到村口进不去,红毛熄了火,盯着停在烂草堆旁的suv,“这是弃车逃了?”
“逃你麻痹!”瘦子跳下车,“肯定是躲在哪个旮旯等我们走呢。”
“那咋办,只叫我们盯人,又没让我们抓人。”
“抓人和盯人那不是一样价。”瘦子说:“我们不抓,就守在这,他们车在这儿。”
黑脸男皱眉:“不成,真逃了那今天就算盯丢了,这情况没法汇报,那钱要打折扣的。”
“对对对,不能冒险。”瘦子说,“抓了说不定能加钱!”
黑脸男从后备箱取出棍子,人手一根。
三人跑进村,在杂草丛中穿梭,屋前屋后搜寻,转了一圈毫无所得。
他们又回到村口,那辆suv还在。
“找仔细点!”黑脸男一脚踢翻墙边烂草堆,焦躁地点了一根烟,边抽边说,“我他妈还就不信了。”
另两人赶紧往前走,进了旁边的土砖屋搜找。
突然一声痛嚎。
红毛和瘦子从土砖屋里冲出,被眼前情景骇到:“四哥!”
钟恒膝盖压在黑脸男的后背,两手利落地卸了他右胳膊。
黑脸男疼得直冒冷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敢乱动,老子弄死他。”
钟恒腿下用力,眼睛却盯着瘦子和红毛,喊:“许惟。”
草堆后的破缸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推掉上头的稻草。
许惟抱着搓好的稻草绳爬出来,钟恒三两下把黑脸男的手脚绑好,熟练地打上个死结。
红毛和瘦子看得目瞪口呆。
钟恒摸出碎碗片,抵住黑脸男的颈子,“谁让你们来的?”
黑脸疼得哼哼唧唧,说不出话。
红毛连忙说:“有话好说,千万别动手!我们只是拿钱做事,没想跟你们动手啊。”
“拿谁的钱,办什么事?”碎碗片往前进一分,钟恒眼神锋利,“你他妈敢有一句假的,今天你们四哥这命就交代在这,老子杀过人坐过牢,什么都不怕。”
瘦子一看这架势有点慌,“大哥,别冲动,我们哥几个就混口饭吃,这活儿是别人给拉的,也不骗你,那人叫孙豪,在明兰街上很有名,道上都叫他豪哥,他专门做这生意,有人给钱让我们盯着这位小姐,没让我们做别的,我们昨天才来山上的,要人命的缺德事儿我们也不干的!是谁找的豪哥,我们真不知道,我们仨都是刚入行的,这才是第三单生意,还不熟练,这回真是误会,大哥您手下留情,求放一马。”
“厉害。盯人盯到我女人身上,这他妈还是误会?”
红毛都要哭了:“大哥,我们以后不做这活儿了,把我们四哥放了行嘛。”
钟恒冷笑,“想得倒美,放了你们,待会接着跟?”
“不不不,绝对不会。”
“这屁话,老子能信?”
瘦子也无语了,“大哥您直说吧,怎么办都行,全听您的。”
钟恒看一眼许惟,以眼神示意。
许惟把另一根草绳丢过去,“把他绑了。”
“啊?”见钟恒脸色坏了,瘦子立刻改口,“绑绑绑。”
赶紧绑了红毛。
“还有你。”钟恒站起来,“都绑了,老子才好放心走。”
瘦子不是他对手,反抗的想法还没冒头人已经被制住。
三兄弟捆成一排。
钟恒吹了声口哨,拍拍红毛惨白的脸,“别让老子再看见你们。”
起身拉着许惟离开。
夕阳西下。
宽土路上,黑色的suv疾驰。
钟恒视线笔直地看着前方,方向盘仍在他手里。
上车时,许惟说她来开,他没让。开车这事上,他无敌自信,方向盘握上不会让给她。
其实不必担心,那仨人被绑在那,一时半会很难脱身,但钟恒依然没减速度。油量已经不足,赶不回山脚小街,更没法回到磨坊街客栈,需要想其他去处。
沿来路往回跑了半个钟头,有岔道,钟恒拐过去,往前行驶十分钟,看到村子。
没到五点,已经有炊烟飘起。
一条小路穿过树林,延伸至村口。
钟恒将车开进去,入眼是三间青砖房,只有一层,门口带着小院子,稻谷晒在平地上,旁边几只母鸡正在啄食,一只橘猫跳过来,母鸡花容失色,飞快逃开。
钟恒将车停在草垛旁。
堂屋里走出个老人,穿灰布衣,头发微白,惊讶地看着他们。
许惟过去喊:“阿婆。”
老人说了句什么,许惟没听懂。
这里方言多,隔座山都有所不同。
许惟比划着说:“我们车子没油了,方便借住一晚吗?我们可以给钱的。”
老人还是摇头。
许惟正为难,钟恒走过来,跟阿婆讲了几句,对方笑笑,点点头,迎他们进屋。
阿婆似乎是独居,一间堂屋,两个房间,厨房在屋外的小间。
东边的房间空着没用,阿婆告诉钟恒那是她儿子的房间,儿子出去打工很久没回来,他们可以住这间,但是需要收拾一下,太脏了。她从床底下拿出草席。
钟恒说:“您别跟着忙,我们自己收拾。”
阿婆点头,“也好,屋后有水井,到那打水用,我去做饭,乡下没好东西,你们随便吃点,别嫌弃。”
“谢谢,麻烦您。”
许惟一句都听不懂,只能站旁边看他们的表情猜测意思。
阿婆冲她笑笑,对钟恒说了句什么。
钟恒头点了下。
阿婆又看看她,笑着走了。
房间不大不小,水泥地,窗户也小,光线很差,看得出年代久了,石灰粉过的白墙壁斑斑驳驳,墙角几道裂缝。
屋里家具没几样,一张老式的木床,上头铺着干稻草,床后放两个衣柜,窗边摆着一张旧木桌。
许惟拿扫帚扫地。
钟恒拿上草席去屋后水井边清洗,洗完就晾在后头水池上,回来见屋里已经扫过,床铺灰尘也擦了,许惟不在。
他走到大门外,见许惟站在厨房门口,正给阿婆比划什么。
她裙子后头脏了一大块,头上还粘着半根稻草,他之前顾着开车都没细看。
阿婆半天不明白,她似乎有些急了,边打手势边说:“医生,大夫,就是治病的,村里有么?”
阿婆总算有些懂了,点头,手指向西边方向。
许惟笑了,“谢谢您。”
她松了口气,一转身,正撞上钟恒的目光。
他靠在墙边,手插兜里,闲闲地看着她。
这个距离,他手臂上两处烫伤十分醒目。是和黑脸男纠缠时被烟头点到的。
不只这个,他后颈、肘部都有刮伤,膝盖被碎碗片拉了口子,在车上时一直流血,许惟拿纸巾捂了一路。
钟恒不讲话。
许惟却不想再耽搁下去,伤口发炎就麻烦。
“村上有大夫,我去弄点药。”
这事不用等他点头,她直接走了。
村子不大,许惟往阿婆指的方向走,路上问了两个人就找到了村上的大夫家,买了碘伏、烫伤膏,又要了些棉签、纱布和创可贴。
她回去时,钟恒正在帮阿婆收稻谷。一个大高个子拿着把矮扫帚,怎么看怎么憋屈。他弓着背往畚箕里扫谷子,橘猫在一旁玩耍,屋顶有炊烟。
这像幅风景。
阿婆做好了饭,菜摆上桌,喊他们吃饭。
钟恒收好稻谷,回头看见她。
许惟提着药过来,“要不要先涂一下?”
钟恒看她两秒,说:“等下要洗澡的。”
许惟说:“那洗了澡再抹,行吧。“
他点了头。
阿婆客气,做了好几个菜,都是农家的新鲜蔬菜,还蒸了咸肉。
也许是今天太累,许惟和钟恒都吃得比平常多。钟恒足足吃了三大碗饭,阿婆在一旁直乐:“有这么好吃啊。”
“好吃。”钟恒说。
阿婆喜欢听这话,“我儿子也喜欢吃我做饭。”
许惟听不懂,只能闷头吃。
晚饭后,阿婆收拾好,早早就进屋休息。老人家都睡得早,阿婆自己也知道年轻人不一样,因此也没有管他们,堂屋留给他们玩。
许惟铺好草席,钟恒正好从井边冲澡回来,他还穿着湿衣服。许惟一看,赶紧去车里拿了他的衣服过来。
钟恒脱掉上衣,许惟这才看到除了刮伤,他肩上还有两块青肿,手臂也有。可能是在墙上撞的。
“给你涂药吧。”她说。
“嗯。“
钟恒在床上坐下,十分配合。
许惟拿棉签给他往伤处涂碘伏,从后颈到背上,手肘也抹完,才去处理膝盖的伤口。血是不流了,但一道猩红的伤痕很醒目。
许惟捏着棉签,动作小心翼翼,涂了半天还没结束。
“这个用不用贴创可贴?”她抬头问。
灯光晕黄,她一张小脸庞半仰着,眼睛水润漆黑。
钟恒舌头顶了顶牙根,唇闭紧,到嘴边的“矫情”硬生生咽下去。
从前训练、出勤不知受过多少伤,这点小擦伤对他而言真他妈算个屁。
但现在,面前这女人眼里有着确确实实的担心。
他那一句“老子没那么娇贵”怎么都吼不出来。
默然半晌,最后也只是说:“用不着,涂这个就行。”
许惟低头,又多涂了一些。
最后给他手臂上的烫伤抹上药膏。
“你先休息。”
她把东西收拾好,才去拾掇自己。
阿婆睡前拿了个没用过的木盆给她,有两壶热水,钟恒已经拎了一桶凉水放在堂屋。
许惟简单洗了澡。
月经已经没了,所以也没有不方便。她每回都这样,血量一直很少,最后一天几乎只是零星,晚上就彻底干净。
有回体检,让中医把过脉,说是宫寒,以后影响怀孕的。但她一直没在意,也没那分闲心去调理这个。
回屋时,听见钟恒在给赵则打电话,叫他明天带油来接。
许惟先上床,坐在凉席上摇着蒲扇赶蚊子。乡下植被好,夏天比较烦人的就是蚊子,这屋没人住,连蚊帐都没有。
钟恒打完电话过来,额上一层汗。
许惟问:“热吧。”
“还行,能忍受。”他躺上来,长腿一放,床都显得小了。
许惟坐着没动,手里蒲扇换了个方向,轻轻摇着,凉风全落到他脸上。
钟恒闭着眼,耳边是扇子摇动的声音,零星的蚊子声,还有些遥远缥缈的蛙鸣。
除此之外,只剩她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扇子声停了,蚊子叫得更大,蛙鸣还在。
那道呼吸近了。
鼻尖一热。
她软软的唇亲在那里,留下一点薄荷清香。
钟恒呼吸微微一窒。
许惟退开,没事人一样,继续摇扇子。
钟恒睁开眼,看着她,唇动了动,“你今天对我格外好。”
许惟没接话。
钟恒也不在意,他眼里晕了笑,捉着她手一拉,扇子甩远,将她猛地摁到胸口,“那就再好一点儿。”
许惟没来得及讲话,钟恒已经咬住她。
没有给她任何迟疑的机会,舌头侵入的同时,手掌掐到她腰间,往下,隔着布料摸一把,那里薄薄一层布,没有卫生棉了。
他反复吮她唇瓣,舌头到她口中猛搅一顿,整个人都有些发狠,亲完倏地退开,换耳朵来咬,呼出的热气全钻她耳里,伴着一声低涩的笑音:“老子快要憋死了,你他妈也不主动点。”
他翻个身,将她换到下面,捏着小裤一把褪到膝盖。
许惟身下一凉。
t恤领子太大,刚好合他的意。钟恒直接从她肩上撸下,几秒功夫,她全身都光了。
光裸的身体贴着凉席,冷热相交,许惟颤了颤。
钟恒吮她胸口,粗粝的手指往下开凿,那里柔软、神秘,他隔了十年多才能再碰。
这感受无人能知。
血液在全身乱跑,他指尖往前,整个人热得像火。
他不会矜持,也不会害臊,他在这种事上直白得吓人,那只手不会给她留面子。
许惟终于耐不住,叫他名字,提醒,“阿婆在隔壁。”
“她耳背。”钟恒嗓音哑得不行。
“这是人家的席子。”她又低声说。
钟恒终于顿了下,低骂了声“操”。
他腾出一只手摸到床棱上,拿了自己的t恤铺好,把她抱上去,手又摸下去了。
许惟脸颊红得滴血。
她咬着牙,没发出声音。
没法不承认,她同样渴望他。
这一点不仅她知道,钟恒也同样清楚。
他脸凑过来,贴着她嘴唇,“我手湿了。”
许惟一口咬上他。
钟恒懒得再等,扒了自己的裤子,贴上去,毫不犹豫。
进了个头,他皱眉闷哼,“太紧。”
许惟全身都抖。
“疼?”他缓了缓,哑声问。
许惟摇头,搂紧他,“来吧。”
钟恒再急躁,也不敢伤她,动作慢了些,好一会,终于全部容纳。
他脑袋贴在许惟肩窝,汗水湿透了头发,“妈的,死了都行。”
许惟咬着牙,“动啊。”
这话炸进耳,男人都要疯。
钟恒再不拖延,用力顶送。
许惟浑身绷紧,手指几乎掐进他肉里。半晌,缓过气来,嘴唇贴着他肩,眼窝一热,“钟恒。”
他不应,也没空应。
许惟身上也着了火。她烧得神志不清,只会叫他的名字。
钟恒速度放缓,又趴下来,在她胸口舔吻,随着那节奏,他额头汗珠一直滴,半晌嘟囔一句:“老子不想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