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珍听蒋丛成的吩咐,到就给许惟做饭。晚饭只有许惟和蒋俞生两个人吃,一张长餐桌摆了六菜一汤。汤是鲫鱼豆腐汤,阿珍端上来时:“蒋先生特地交代今天做这个汤,许姐您爱喝吧。”
许惟了头。
方玥时候喜欢吃鲫鱼,这个许惟知道。后来这些年她们鲜少有机会一起吃饭。
饭桌上格外安静,蒋俞生专心致志地低头吃着,许惟在这孩面前不用想太多。如果蒋丛成在,每夹一道菜她都得思考一番。
阿珍的厨艺还不错,饭菜虽然都偏清淡,但口感还成。
许惟正吃着饭,碗里突然多了一颗鱼丸。
她一抬头,蒋俞生捏着勺子朝她笑,他笑起来一贯是害羞的,见许惟看他,他指指鱼丸,比划了一下,头就低下去,扒着碗里的饭。
蒋俞生的长相其实不像蒋丛成,他皮肤偏白,眼睛也大,双眼皮,十二三岁的男孩,眼睛里很干净。也许是因为自身的缺陷,他没有普通男孩那么活泼,做什么都安安静静。
许惟尝了他给的鱼丸。
蒋俞生偷偷抬头看她,又笑了笑。
蒋丛成回来时,晚饭已经吃完了。
许惟上楼洗澡,蒋俞生在自己的房间看电视。楼下没人。
阿珍从厨房出来,给蒋丛成拿鞋。
蒋丛成问:“今天许姐有没有出门?”
“没有,许姐一直在家里。”阿珍,“先生您吃过饭了没?”
“吃过了。”
蒋丛成去了书房,过半个时,他走出来。
许惟刚穿好内衣,头发没擦干,就听见敲门声。
这个时间,阿珍在厨房忙碌,如果不是蒋俞生,那就是蒋丛成回来了。
许惟捏着毛巾,:“等等。”
外头安静了,过好几秒都没声音。
看来是蒋丛成了。蒋俞生先天性聋哑,不可能听见她话。
许惟套上裙子,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门。
蒋丛成站在那里,那张脸还是和平常一样,看不出表情。他的目光在许惟脸上停了一会,“洗过澡了?”
“嗯。”许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蒋丛成看了眼她的头发,“把头发吹干吧。”
“哦。”
许惟转身往里走。
蒋丛成也走进来。
窗边有一张沙发,他步伐平稳,径自走过去坐下。许惟坐在床尾吹头发,屋里只有吹风机工作的声音,不算吵闹,但也没法话。
蒋丛成似乎并不着急,茶几下有几本旧杂志,在这儿摆了一年多了。他拿一本摊开翻看。
许惟瞥了一眼,视线转回来,盯着被子上的暗纹。
过一会,她吹完了头发,嗡嗡嗡的声音歇掉。
蒋丛成的视线离开杂志,隔着几米的距离看了看她:“你这头发短了些,剪过了?”
“是剪了一。”许惟。
蒋丛成看了一会,目光渐深。他朝她招了招手。
许惟没动。
他嘴唇抿了抿,那张微黑的脸显得更阴郁。他唇角微动,露出一丝笑:“过来坐。”
许惟绷紧的身体松了。她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和蒋丛成之间隔了一距离。
“今天李越从省城回来了。”蒋丛成。
“是么。”许惟随手拿了一本杂志,边翻边,“这回还没见过他。”
“省城那边忙,他也是焦头烂额。”蒋丛成笑了一声,“他这人就那出息,你一来,他总要紧张几天,深怕你招了警察来。”
许惟也笑了笑,:“他胆子不大啊。”
蒋丛成没话,又笑了,眼角的纹络堆着,“的确不大,这不,还跟你玩了阴路子。”他低头取出几张照片递给去。
许惟接过来,看了最上面的一张,手就顿住。
是那天在灵町山,石道上,钟恒牵了下她的手。
照片是从后面拍的。
许惟没有话,依次把下面几张看完,都是同一天,照片上只有她和钟恒。
蒋丛成目光淡淡地看着她,“你之前的同学,是这个人?”
许惟抬头:“是。”
蒋丛成:“高中同学?”
许惟:“对。”
蒋丛成:“不只是同学吧。”
许惟承认:“嗯,我高中的时候早恋过,和他。”
“哦?”蒋丛成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甚至还带了笑意,“后来呢?”
“分手了。”
“怎么分了?”
许惟平静地:“上大学,我在北,他在南,异地恋,本来也没多喜欢,那时候都,尝新鲜,幼稚得很,很快就厌了,分手是自然而然。”
蒋丛成:“那时幼稚,现在……成熟了?”
许惟笑了笑,“没,他还是幼稚,隔了这么多年突然碰到,他黏过来都甩不掉,一道爬了山,吃几顿饭,大概新鲜感没了,来了个漂亮学妹找他,他又盯上人家了,也不找我了。”
蒋丛成笑,“那倒真是男孩心性,算不上男人。”
许惟嗯了一声,“是啊,毕竟比我。”
蒋丛成没再问,:“照片你自己处理吧,明天下午有个应酬,你也去吧。”
许惟头,“嗯。”
“休息吧,我还要去看看俞生。”
“好。”
蒋丛成出去了。
许惟关上门,站了一会,慢慢抹掉手心的汗水。
七月二十四日,禺溪下了一场暴雨,一整个上午天都是阴沉的。午后乌云翻走,太阳冒了头。
磨坊街上,游客又多了起来。
平安牵着泥鳅在客栈门口晃悠,泥鳅这几天懒了,走几步就瘫着不想动,躺在那撒娇。平安最开始还哄哄,现在不哄了,扯着牵引绳使劲拖:“你这个懒狗,你再这样,舅舅要把你卖了。”
泥鳅对这威胁习以为常,充耳不闻,继续躺。
平安气得快要爆发,一辆奔驰从街上驶过来,在门口停下,平安一看,很乖巧地过去:“姐姐,我们家门口不能停车的,堵了路,要开去那里。”
她指了位置。
卢欢瞥她一眼,挑挑眉:“妹妹,我一会就走,三分钟。”
平安皱眉,“一分钟也不行,被我舅舅看见,要骂人的。”
卢欢笑了一声:“我就是来找你舅舅的。”
“啊?”平安一愣。
卢欢很没管她,很快进了院子,看见钟恒正在修阁楼的楼梯。他手里拿着个铁锤,往那木板里钉钉子。
“钟恒。”卢欢喊了一声。
钟恒停下,转头一看,眉头就皱了。
卢欢走过去,笑道:“修房子啊,真勤劳。”
钟恒懒得理她,继续做事。
卢欢也不生气,目光往四处看了看,:“诶,学姐呢,不在啊?”
钟恒敲着锤子,笃笃笃。
卢欢凑近了,笑着:“她又把你玩了一遍,是吧?还是老样子,玩过就丢?”
钟恒把锤子一撂,转过头,“你他妈闲出屁了?”
卢欢脸色一滞,气涌上来,她硬生生忍住了,平静地:“你对我这态度我不跟你计较,我这回也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至少也选个靠谱的人吧。我今天让你看清真相,你跟我来!”
她刚拽上钟恒的手臂,就被他推开。
“卢欢,闹够了没有,老子没兴趣陪你玩。”
他拎着锤子就走。
“谁跟你玩了?”卢欢在他背后道,“你难道不想见许惟吗?”
钟恒脚步顿住。
“我可以带你见她。”
钟恒转过身,看她几秒,“你见过她?什么时候?”
卢欢挑眉,“不告诉你,反正今天下午我还会见到她”
钟恒眼神冷了:“我警告你,你敢找她麻烦,我不客气。”
卢欢哼了一声,“那我可保证不了,反正你也不在,我欺负她你也不知道。”
“卢欢!”
“你吼什么吼!”卢欢丢下一句,“你愿意,现在就跟我去,否则我可保证不了她会怎么样。”
她完转身就走。
两钟,明元大酒店三楼已经热闹起来。
许惟跟在蒋丛成身旁,一路进了宴厅。
这是个开放式宴会,自助形式,其实是上个月慈善募捐活动的答谢宴,由两位本地新兴企业家举办。成越集团捐赠额排在前头,蒋丛成自然是座山宾。
组织者致辞之后,宾客便自由活动。
许惟取了杯红酒慢慢喝着,眼睛瞥着不远处的蒋丛成。他正忙于应酬。
过了十多分钟,他过来了。
许惟笑笑,端杯酒给他。
蒋丛成问:“厌了?”
许惟:“还成。”
蒋丛成笑了:“你口是心非惯了,我都听不出真假。”
“你当真的就好。”许惟也笑着。
她喝了口酒,转头取蛋糕,视线抬起时,突地定住。
不远处,卢欢挣脱钟恒的钳制,笑着走过来:“蒋总,您好。”
蒋丛成了下头。
卢欢目光移了位置,笑得更灿烂,“学姐,又见面了,你今天也很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