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一昭低头认真看了她一眼,里头还是黑色的小吊带背心,外面穿了件深蓝色的牛仔外套,外套上溅了雨水的地方颜色有点深。
……不错,这次好歹穿了件外套。
看着眼前的人笑得灿烂,男人脚下挪了挪让她也站到屋檐下。两人肩并肩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他开口说话时,嗓音里也带着温和:“这么早就放学了?”
“下雨呢,”徐酒岁说,“阿年没带伞,给他送伞。”
这是为了给哥哥送伞,自己的课都不上了?
薄一昭眉微一抬,转头看了身边的小姑娘一眼,她认真地看着外面的雨,眼中倒映着水汽,看了一会儿转过头说:“老师,这雨一时半会估计停不了嗳。”
这雨都下了一上午了,眼下确实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于是男人“嗯”了声,倒是没有挪开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目光,就好像在耐心地等着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看见她笑眼微眯,像是一只偷腥的猫,扬了扬手里的雨伞:“蹭伞吗,我伞很大噢!”
挺正常的语气。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是在开黄腔。
薄一昭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评价。
表面上却没有显露出什么,他点点头,便看见小姑娘抖了抖伞上的水珠,然后摁下接近伞把位置的小按钮,蘑菇似的小洋伞“嘭”地一下撑开了……
水珠四溅。
够活泼的。
徐酒岁高高举起伞,在屋檐下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中,先一步踏入雨幕里。
薄一昭这才看见她牛仔衣背后还有点暗藏乾坤,衣服中间是牛仔布料交叉的中缝,一路交缠到衣摆下方多余的布料打了个蝴蝶结,背部莹白细腻的皮肤从交叉中缝中若隐若现……
没等他看清楚,徐酒岁已经转了过来,雨伞往还站在屋檐下的男人那边倾斜了下,扬了扬下巴骄傲道:“来。”
薄一昭勾了勾唇角,弯下腰,进了她的伞。
两人靠近了,男人的气息前所未有接近地将她笼罩起来,就像是屁股下面点燃了火箭,徐酒岁心里的土拨鼠尖叫了下,眼睛蹭亮——
这是薄一昭的一小步,却是两人将来迈入婚姻殿堂的一大步。
徐酒岁耳根微泛红,轻咳了声,有点紧张。
男人听了这动静,想起来眼前这小姑娘有点怕自己的现实……于是一低头,发现她面部紧绷,却为了将就他的高度,这会儿高高举着手,连脚尖都有些踮起来的样子。
这样的姿势让她半个肩膀都落在伞外面,肩头湿了一大片。
他笑了笑:“你这样怎么走路?”
徐酒岁“啊”了声,看着眼前那张过于接近的俊脸,掩耳盗铃式挪开自己的眼睛:“没事,反正也没多……”
远。
话还未落,手里的伞便被人接了过去。
手里被塞了一个装蛋糕的外卖盒子,动物奶油、草莓还有纸盒子的混合甜味香钻入鼻子里,徐酒岁愣了愣,这味道她挺熟悉的——
moam(慕安)这家甜品店在奉市很有名气,除了少女心的装潢,她家的招牌草莓蛋糕也不是一般凡物,用的空运日本淡雪草莓,最好的动物奶油和上万块一公斤的新鲜香草籽制作而成……
四十多块钱一小块的蛋糕,却依然非常受欢迎,哪怕是工作日,通常一般上午就卖光了,周末更是要微信提前预定。
徐酒岁有时候工作室不忙还特地早起跑来买蛋糕。
徐酒岁灵魂出窍似的捧着蛋糕盒子,还没回过神,这时候,她听见男人沉清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你拿这个吧,拿好,别弄湿了。”
“……”
徐酒岁低头看看手中轻飘飘的蛋糕盒子,想到之前自己的各猜测,眼下男人的叮嘱仿佛是坐实了她的猜想……心情复杂地“噢”了声,她整个人听话地往伞里缩了缩。
低着头。没看见头顶上,男人眼中笑意加深了一点点。
短暂的对话结束,两人肩并肩地往外走。
因为没人说话,周围显得太安静了,大雨都拯救不了这份沉默……徐酒岁都能听到自己的外套蹭着身边人的衬衫布料发出的摩挲声。
借着过马路,假装看两边的时候飞快瞥了身边的人一眼——
白色小洋伞落在高大的男人手里显得有点可笑,但是他神色自然,看着没有一丝的不自然,反而让人没办法调侃的样子。
妈的,这到底是哪路神仙,自带神圣不可侵犯光环。
徐酒岁腹诽了下,踩着水吧唧吧唧往前走,等都快要到自己的工作室门口了,她这才想起她是来干嘛的——
为了今晚睡个安稳觉。
她是来探听情报。
“唔,老师怎么在甜品店那种地方啊?蛋糕不是买来自己吃的吧?”徐酒岁语气自然。
感觉到身边的人转过头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
没想到的是他没直接回答,反而反问了句:“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曾经试图用甜品作为第一战,吹响征战你的号角,徐井年却说你不爱吃甜的。
徐酒岁冲着他笑了笑:“猜的。阿年就不爱吃甜食。”
“嗯,”薄一昭顺着她的话应了声,“是给别人买的。”
“……哦,小姑娘都爱吃甜的。”
徐酒岁快酸死了。
旁边的人却不说话了,只是无比耐心地又“嗯”了声,居然没否认是买给“某个小姑娘”的。
徐酒岁瞬间更酸了——
什么仙女下凡值得你暴雨天不在办公室里老实待着,没带伞还非得跑一趟甜品店买限量蛋糕啊?
看了眼他握在手里的自己的伞,徐酒岁捏了捏手里的蛋糕盒子,心里火那个烧,嫉妒得眼都快红了,好想说伞还我你他妈给老娘自己淋雨回去——
给别的小姑娘买蛋糕老娘还给你免费护送蛋糕回去,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身边的人忽然安静下来,薄一昭好像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目视前方,神情自然。
只是在快要到家,过最后那个马路的时候,一辆公交车开过,男人微微侧了身,用没拿伞的那边手,拽了下身边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小姑娘的衣袖,将她往自己这边拉过来一点。
抬眼撇了眼,她在另外一侧的肩膀都快湿透了。
“我身上有刺?”他淡淡地问。
徐酒岁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啊?”
薄一昭收回目光:“没事。”
两人终于到了楼下楼梯口。
薄一昭收了伞,却没有立刻还给徐酒岁,抖了抖水便拿着伞走在前面上了楼……徐酒岁看着男人那挺拔的背影。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抬脚跟了上去。
一路爬上四楼,徐酒岁手里还拎着那个蛋糕盒子。
到了三楼缓步台窗口时,她脚下停顿了下,伸脑袋往外看了看:好想假装手滑把蛋糕扔下去噢。
这时候薄一昭已经到了家门口,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徐酒岁的伞被他靠在墙边,伞底有一小滩积水。
徐酒岁“噔噔噔”跑上楼,一把抓过自己的伞。
此时薄一昭门开了一半,被她这风风火火的动作打断了,掀起眼皮子扫了她一眼。
徐酒岁一手握着伞,另一只手抬起来把白色蛋糕盒子凑到他鼻子前:“喏,你的蛋糕!”
草莓的味道混合着她手腕处淡淡香水味扑鼻而来,香水是甜味的,一点也不违和。
男人却没有伸手接,只是又将门拉开了一些,语气平淡道:“拿着吧。”
徐酒岁“啊”了声:“什么?”
他垂下眼:“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徐酒岁:“……”
薄一昭:“早餐,还礼。”
说完,男人走近了自家家门,指了指她的肩膀:“衣服湿了,记得换,小心着凉。”
徐酒岁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微微瞪着眼,脸上刚才那酸得冒泡的表情甚至都没来得及收拾。
如凝固的雕像杵在走廊,直到“纭钡匾簧媲澳巧却蚩拿旁谒谋亲痈肮厣稀
徐酒岁:“……”
心中那只被酸醋淹没几近去世的土拨鼠,又醋中垂死惊坐起,发出了震碎宇宙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