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里的小岑总是风度翩翩、优雅倜傥,又或是雷厉风行、强势干练,即便岑致森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本质桀骜浪荡,甚至玩世不恭,他也从未想过原来宁知远会有这样洒脱自在的一面。
又或者说,是宁知远如今愿意将这一面展现给他看。
宁知远也在打量他,岑致森刚脱了上衣,上半身赤裸,精壮强悍的肉体就这么直观地冲击着宁知远的视觉。
目光游走过他块块分明的胸肌和腹肌,宁知远想起这个人昨晚说的那句“正值壮年”,心中肯定,岑致森这样的,在床上大概很厉害。
他自己当然也不差,就是不知道跟岑致森比,谁更胜一筹些。
岑致森大约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拿起衬衣穿上,动作有些慢条斯理,一直盯着宁知远的眼睛。
宁知远走上前,抬起手帮他扣扣子,神色自然。
岑致森便由着他做,背倚向身后墙壁,两条长腿随意交叠,选了个最放松的姿势,看着面前的宁知远。
宁知远垂目专注手上的动作,从最下面一颗扣子开始,一颗一颗往上。
岑致森忽然问:“真把我当金主抱大腿?”
“你要觉得是也行吧,”宁知远完全不在意他怎么想,逗趣一般,“本来就是。”
“知远,”岑致森提醒他,“真想伺候好金主,陪驾出游还远远不够。”
“那还有什么?”宁知远问,指尖几次无意识触碰到衬衣下岑致森的皮肉,扣扣子的动作放得更慢。
岑致森觉得有些痒,按捺住了:“陪驾出游顶多算陪吃和陪玩,还有陪睡呢?”
宁知远:“噢。”
然后他们都笑了。
谁都没有再说话,亲密无间的姿势,呼吸似有似无地碰撞交缠。
打破气氛的是突然闯进来的汤书杰的声音。
“岑大少,晚上有什么安排?一会儿吃完晚饭要不要一起去喝€€€€”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却已经戛然而止,汤书杰一脸见鬼的表情,脱口而出“我走错房间了”猛退出去,用力带上房门。
岑致森偏了偏头,看着宁知远的眼神戏谑:“怎么办?被人看到了。”
“那是你的事,他是你朋友。”宁知远说完这句不再理他,依旧没退开,不急不缓地帮他把衬衣扣子都扣上。
半分钟后,汤书杰才重新敲门,岑致森懒声应:“进来。”
汤书杰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宁知远从岑致森身前退开,无论是他还是岑致森,脸上都没有半分不自在。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汤书杰不知怎的想起这句话,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别人”,一阵无语。
“你们好了吗?去不去吃东西?”
岑致森用眼神询问宁知远。
宁知远其实还是想睡觉,不过要倒时差,现在确实不好睡太久,他点头:“去吧。”
第30章 不会爱人
走出房门,汤书杰有些欲言又止。
岑致森和宁知远并肩停步在栈道上,一起研究着旁边的一株热带灌木是什么品种。
他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态度自然亲密,像自成结界。
宁知远伸手想去摘一片叶子,被岑致森握住手背:“小心点,别碰,上头有刺。”
“我知道,”宁知远说,“我就看看。”
汤书杰:“……”
没眼看。
他跟这两兄弟也是打小就认识的,宁知远刚学会说话那会儿,他看这小娃娃长得可爱,总想逗他叫自己哥哥,但宁知远不买账,被逗急了还会咬人,偏偏对着岑致森却又一口一句“哥哥”叫得甜,态度天壤之别。
对,这位小岑总打小就是个心眼忒多的。
后来他们兄弟关系不合,岑致森每次提起他这个弟弟都是无奈,汤书杰还幸灾乐祸过,结果现在竟然?
如果不知道岑致森的性向,他或许不会多想,但偏偏他知道。
岑致森身边那些人,他也见过其中一两个,跟宁知远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真要说有什么共通点,不知道都是男的算不算?
岑致森喜欢男人,他的这位没有血缘的弟弟就是个男人。
“你们走不走啊?要看树回来再看也可以吧?”汤书杰受不了地开口催促。
宁知远回头瞥见他,笑问:“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你要结婚了?动作挺快啊。”
“是订婚,结婚还早,”汤书杰撇嘴,“再说吧。”
岑致森也问:“既然不情愿,为什么要答应?”
“我爸妈的意思,”汤书杰不走心地解释,“两边家里定下来的,我自己其实无所谓,跟她私下里聊过,她的意思也是无所谓,那就这样吧,感情能培养就培养,培养不来各过各的好了。”
宁知远闻言睨了岑致森一眼,像别有深意。
岑致森知道他在揶揄自己,说出柜就直接出柜了,完全没有顾虑,也不在意长辈怎么想。
但论到叛逆,他和宁知远其实半斤八两。
一只手搭上宁知远后背轻推了一把,岑致森说:“走吧,先去吃东西。”
几个朋友已经在餐厅里等他们,其中两人带了女伴一起过来玩,另一位则在飞机上搭上了女方那边的一个女生,各自成双成对坐在一块。
汤书杰的未婚妻却不在,说是跟朋友一起做SPA去了。
他们三人入座后,汤书杰左右看看,右边是三对情侣,左边是一对狗男男,明明订婚的主角是他,倒显得他才是落单的那一个,够幽默的。
大家边吃东西边闲聊,从吃喝玩乐聊到做生意,这几人都对宁知远的那个风投基金很感兴趣,问起宁知远现在投了哪些项目,宁知远随口说了说,其中一人扼腕道:“早知道我也投点钱好了。”
宁知远:“第二期基金募集的时候还有机会。”
汤书杰好奇问他:“你现在就开始想第二期的事情了?”
“两年内吧,新一期的目标规模至少要翻两倍以上。”
宁知远从容说着,他总是有这样的自信的。
便有人笑叹:“那到时候我们这种小打小闹的个人投资,你大概看不上了。”
宁知远没否认,不想资金来源过于分散,后续的募资他确实会以出资金额大的机构投资者优先。
“你们要是肯多出些钱,也是欢迎的。”
岑致森看着他,微微一笑。
他就喜欢宁知远这种绝对的自信,从前是,现在也是。
吃完饭,其他人去逛附近的夜市,汤书杰没等到未婚妻有些郁闷,想拉岑致森陪自己去酒吧喝酒,岑致森没肯,把人带回房,就在房外临海的露台上喝,免得一会儿醉了没法收拾。
宁知远没跟着,回了自己房间。
他独自一人看了片刻夜景,想去泡澡时,发现岑致森送他的那个打火机不见了。
房中找了一圈没有,他皱眉想了想,转身去了岑致森那边。
通往露台不需要经过岑致森的房间,走栈道过去转个弯便是,宁知远欣赏着夜景,脚步放得很轻。
“跟你无关,别问了。”岑致森的声音随夜风送来。
宁知远停步,身影在夜色遮蔽下的墙后拐角处。
汤书杰灌了一大口啤酒:“我八卦呗,问问怎么了,你跟那位,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俩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不别扭吗?大少爷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连这种窝边草也下得了手啊。”
“你都说了,不是亲兄弟。”岑致森说。
“那你们这算什么?”汤书杰自己不痛快,也偏要找他的不痛快,“你跟他上过床了没有?你以前的那些伴,就没有一个是跟你超过了一年的吧,其他人可以兴致过了拿钱打发,他也行?还有啊,也是奇了,你弟我看他以前换女人换得比我还勤,他到底是怎么被你骗到手的?你俩不是合不来吗?”
“没有合不来。”岑致森的嗓音淡了些,只说了这一句,其他的似乎不太想回答。
“你这人根本就没有心。”汤书杰嗤道。
岑致森没再理他。
宁知远在原地站了片刻,无声一哂,转身离开。
十分钟后,他在餐厅前台处找回了掉落的打火机,刚要走,听到有人叫自己,是之前在飞机跟他打过招呼的女人。
“你一个人吗?”对方问,“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喝一杯?”
“不想喝,”宁知远拒绝了,“打算去海边走走,你要是有兴趣,一起吧。”
从餐厅这头走去海滩,只要几分钟,入夜以后这边灯火通明,人比白天更多。
细软的白沙踩在脚下,入夜后海水的颜色变成了浓郁的深蓝,在夜火下显出粼粼波光。
海风拂过发丝,吹起衬衣一角,宁知远停步遥望远处的海上灯火,海水的深蓝便也融进了他的眼中。
“小岑总似乎心情不大好?”身边的女人问他。
“没有,”宁知远笑了笑,“有些累了而已。”
“是么?”对方颇遗憾道,“本来还想约你喝两杯的。”
宁知远偏头看向她,微微扬眉:“喝两杯,然后呢?”
女人纤细的手腕抬起,涂了亮色指甲油的指尖轻点上他的肩膀,压低的嗓音里多了些许调情的意味:“去不去我房间里?”
宁知远看着她,没有回答,眼里依旧有夜海的蓝,像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人。
或许也不只她,还有更多早已淡忘的模糊面孔,宁知远只是在想岑致森之前问的那个问题,是助兴剂还是救命的稻草。
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寂寞,一直以来都很寂寞。
“算了吧,”宁知远说,“我有伴了。”
女人略微诧异,收回手,盯着他打量片刻,问:“谈恋爱了吗?”
宁知远微笑摇头:“没有。”
露台上,汤书杰喝着酒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岑致森忽然开口:“你刚问我,兴致过了怎么办。”
汤书杰打了个酒嗝:“是啊?你别说你想跟你那个弟弟谈恋爱啊?”
岑致森靠进座椅微仰头,望向前方夜下的海,将倒进嘴里的啤酒缓慢咽下:“真有那一天,我也会等他先厌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