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坠 第42章

视线扫过,宁知远问:“你们过年来的那次,岑哲住哪里?我那间吗?”

岑致森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触及他的目光,笑了:“没有,还有别的房间。”

他知道宁知远的意思,他俩的房间中间那面墙上有一扇很大的窗户,小时候宁知远怕黑,岑胜礼特地让人将房间设计成这样。

那时他们几乎每年暑假都会过来这边,很多次宁知远白天跟他闹了别扭,半夜醒来照旧会翻窗去他房间,跟他挤在一张床上睡。

那是只属于他们的回忆,不想别人参与,无论是谁。

宁知远看回前方,嘴角的笑意更显,大约是满意他这个答案的。

说了几句话,岑致森先回房收拾行李,宁知远独自又站了片刻,走去那株香樟树下,在那里的石凳坐下,那些月影便也爬到了他身上。

情人节的那个夜晚,岑致森给他打电话时,或许就坐在这里,和他看着同一片月色。

宁知远闭上眼,任由自己被这里无处不在的夜风、浮动的幽香,和那些斑驳月影包围。

岑致森推开窗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宁知远坐在香樟树下,闭着眼,沉醉风月里。

岑致森的目光停住,想起前几天看过的书中提到的一句诗€€€€

「我不属风月,风月比我痴。」

自认与风月无关,却又为之意乱神迷,而宁知远这个人,便是风月本身。

名为爱的感觉,就在那一念之间,终于确信。

到这一刻他才清楚意识到,他一直在羡慕别人的,究竟是什么。

宁知远睁开眼,遥遥望过来。

岑致森站在窗边,始终凝视着他,他们隔着半个庭院对视,望进对方的眼底。

宁知远起身走过来时,岑致森依旧有些怔神,直到宁知远停步在窗前,含笑的眼睛里清晰映出他的影子:“岑致森,你刚是不是在发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岑致森露出这种近似恍惚的神情,很稀奇。

岑致森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又想起了一句很土的情话,€€€€今晚的月色很美。

柔和月色在宁知远的眼尾晕开,确实很美。

岑致森忽然笑了,很轻快的笑,发自肺腑。

宁知远不解:“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微微摇头,“知远,你刚坐在树下,在想什么呢?”

“想你当时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样。”宁知远诚实说。

岑致森:“你觉得呢?”

“二月天,坐在院子里怪冷的。”宁知远也笑道。

“嗯,”岑致森认同说,“确实挺冷。”

“岑致森,”宁知远的嗓音微扬,“很晚了,睡觉吧。”

有一瞬间,岑致森甚至觉得宁知远这话里有暗示和邀请的意思,但宁知远的眼神过于坦荡,确实只是提醒他该休息了。

“还要我开着窗睡吗?”他故意拿小时候的事情揶揄宁知远。

宁知远睨了他一眼,推开了旁边那扇房门,走进去,走到了两间房之间的窗户边。

岑致森也过来,依旧是一个在窗这边,一个在那边。

岑致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宁知远不紧不慢地将窗户推过去,说着:“哥,我二十八了,不是五六岁的小孩。”

岑致森:“嗯。”

宁知远笑着示意:“你睡觉吧。”

岑致森直勾勾地看着他,眼里也有笑,直至窗户在他们面前彻底阖上。

窗纸上映出对面人的影子,宁知远笑看着,轻声说:“哥,晚安。”

第43章 抱住了他

半夜宁知远被渴醒,起身下床去桌边倒了杯水,看到窗户那头还亮着灯,岑致森坐着看书的身影映在窗纸上。

凌晨一点多了。

他躺回床上,侧过头,盯着那边的影子发呆片刻,拿起手机。

“你还没睡觉?”

“你也醒了?”

“起床喝口水。”

半分钟后,那扇窗户被推开,岑致森一手撑着窗沿,利落地翻身跳了过来。

宁知远有些想笑。

小时候每一次翻窗户的人都是他,如今却是岑致森。

他躺着没动,岑致森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低头看向他。

“还不睡觉?”

“这不该我问你,这么晚你还在看书呢?”宁知远仰头也看着他,慢吞吞地说,“又孤枕难眠吗?”

“是啊,孤枕难眠。”

岑致森说得漫不经心,垂眼打量着这样躺着的宁知远,大概因为天热,他睡觉时裸着上身,脖子上还有一点汗。

手贴上去摸了一下,宁知远不出声地看着他,也没动。

岑致森的手慢慢往下,在宁知远汗湿滑腻的皮肤上游走。

抚摸的动作里带了些下流的意味,岑致森丝毫不掩饰对被他抚摸着的这个人的渴望。

宁知远耷下眼睛,小声说:“想睡觉。”

岑致森的目光落回他脸上,他的眼下有一片黯淡的青色,在外出差这几天大概都没睡好。

有些可惜。

收回手,岑致森俯身,在他心口落下了一个吻。

宁知远睁眼看着头顶木质的房梁,有一瞬间脑子里放空,什么都没想,直到岑致森重新坐起来,看向他:“真想睡觉?”

他的嗓音略哑,宁知远看到他睡衣领口处露出的那个印子,是三天前那个雨夜里自己留下的,已经很淡了,抬起的手摸上去:“想。”

“那你睡吧。”岑致森说。

宁知远看着他:“你坐这里不走?”

岑致森:“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宁知远也懒得再说了:“你爱坐就坐着吧。”

背过身去,他阖眼安然睡去,不再搭理了身后人。

岑致森倚坐床头,安静看着他逐渐睡沉。

听着宁知远慢慢平稳的呼吸,他一晚上起伏不定的心情在这一刻,终于渐渐踏实下来。

早八点不到,宁知远睁开眼,院子里传来岑致森跟那位堂伯说话的声音。

他起身,推开房门,岑致森听到动静回头:“起了?还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宁知远抱臂打量着他:“岑总不会一夜没睡吧?”。

“没有,也刚起来,”岑致森笑问,“吃早餐吗?”

“去买糖糕。”宁知远抬了抬下巴,还惦记着岑致森昨天说的事。

岑致森:“行,你去洗漱换件衣服,我们现在就去。”

宁知远再次走出房门时,堂伯已经先一步离开,只有岑致森一个人在外头等他。

他换了身休闲款的衬衣和长裤,额前的发丝上沾了水,岑致森递手帕过来,他没接:“算了,一会儿就干了。”

岑致森看他两秒,伸手过去,帮他把略长的头发往后抓了一把,光洁的额头完全地显露出来。

宁知远双手插着兜,站姿随意,也不动,由着他。

岑致森的目光一再地扫过他带笑的眉眼:“走吗?”

宁知远看向庭中的那株香樟:“你昨晚说的,再测量一次,要不要?”

岑致森:“现在?”

“嗯,”宁知远有些跃跃欲试,“就现在吧。”

他们一起走去树边,同时伸出手,合抱时指尖相抵,勉强能将树干围住,仰头看,树枝间的光影稀疏,柔和倾洒下来。

然后他们都笑了。

“应该带相机来,把岑总这副模样拍下来,给岑安的人都看看,他们肯定大跌眼镜。”宁知远边笑边说。

岑致森:“也可以,我带了相机。”

“真的?”宁知远一听有些意外:“你来这里也带了相机?”

岑致森点头:“以后出门都带着,想拍的时候随时可以拍。”

“行吧,”宁知远提醒他,“那去拿上你的相机,我们出门吧。”

之后他们出门,沿着清早无人的巷道走去这个小镇的中心地带,这边要热闹得多,集市、学校、医院和其他公共场所都在这头的几条街上,宁知远想吃的那家糖糕店就在主街的街尾,旁边都是卖各种早餐的小店铺。

他们买了吃食,站在这边街头,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

“还不错,不过跟小时候的味道好像还是不太一样。”宁知远舌尖舔了一下唇,大约确实是心境变了,他忽然想到小时候他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吃这种糖糕,是有一次跟岑致森冷战,后来他的哥哥特地去买来这些甜食哄他,从此他才对这个味道念念不忘。

想起这些久违的记忆,宁知远没忍住笑。

身旁响起快门声,岑致森将他这个表情拍了下来,问他:“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算是吧,”宁知远由着他拍,眯着眼睛将最后一口食物咽下,“是挺开心的。”

以前他总是记恨着岑致森不好的那一面,最近才越来越多地想起这个人好的一面,有很多事情确实是被他刻意忽略,或者说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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