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耀廷:“确定?”
宁知远:“确定,这马浑身的毛皮金灿灿的,漂亮、威风,合我眼缘,名字也有意思,‘齐天大圣’,大圣是€€马温,这是说别的马都归它驱使了,它就是老大,当然是它赢,就它吧,万一输了就当做慈善了。”
那位七爷闻言“哈哈”笑了起来,似乎颇喜欢他这个性:“后生仔,你是第一个说到这名字就想到这些的,很不错,我最中意的人物就是大圣,大圣做€€马温虽然是大材小用了点,但很威风嘛,这马一身金毛跟大圣一样,所以它叫齐天大圣。”
宁知远有些意外,下意识看向岑致森,岑致森点头:“这匹齐天大圣是七爷的马,你挺有眼光。”
况耀廷也笑道:“刚才我没说完,虽然它之前表现平平,今天状态据说很不错,确实有机会。”
宁知远乐了:“那我期待一下。”
七爷自信满满:“你看着,我这心肝今天肯定能赢头马。”
宁知远:“拭目以待。”
他其实还真不知道这马是这位七爷的,也半点没有故意奉承的意思,不过对方显然挺开心的,这些港城有钱人最热衷的就是玩马,自己的马赢了比赛比什么都高兴,即使一场比赛赢得的奖金可能连养马本身都不够,但钱根本不是重点,反正他们有的是钱。
“我也买一注吧,”岑致森说,“也买齐天大圣。”
宁知远问他:“万一输了呢?”
岑致森:“一样,当做慈善好了。”
他们相视一笑,对面座的况耀廷看见,扬了扬眉梢。
枪响后,十二匹马狂奔而出。
齐天大圣是第二个出闸的,前半程也一直保持在第二名的位置,宁知远举着望远镜看得津津有味,最后两百米时威风凛凛的齐天大圣开始发力,迎头赶上了一直领先的大热门,冲过终点的一瞬间,两匹马几乎齐头并进。
最终结果,齐天大圣以领先一个鼻位的优势赢下了这一场。
旗开得胜,七爷满面红光,宁知远也很高兴,虽然他和岑致森各自其实就赢了几百块。
“运气不错,下一场还继续吗?”况耀廷问。
宁知远正在看下一场的马,七爷提醒他:“看到外头那些人没有,今日3T彩池有八千万,那些人都是想来发财的,你不想试试?”
所谓的3T玩法,一般指选中第四、五、六全部三场的头三名,无需顺序,当日如没有人买中,彩池会累积至下一次的比赛日。
规则很简单,巨额奖金动人心,所以无数人趋之若鹜。
宁知远看了一眼玻璃房下方,露天看台上一眼望去全是人头,无论是渴望一夜暴富的,还是凑热闹重在参与的,今天注定是个全民狂欢的好日子。
他来了兴致:“行啊,那我也买一注试试。”
岑致森提议:“我们一起,合买一注。”
宁知远点头:“随你。”
依旧是宁知远选马,当然也不是随便选的,马术课他几岁大就上过,什么马好什么马不好大致都能看出来,赌马肯定不只马匹好坏这一个因素,别的他也懒得想,瞧着顺眼就行,看运气了。
前两场他挑出的三匹基本都是大热门和热门,最后那场好几匹马的赔率都差不多,正犹豫时,况耀廷提醒他:“选六号。”
六号是况耀廷的马,大热门,之前已经连续跑出过好几场的前三。
而岑致森几乎在同一时间说:“选五号。”
七爷一副看热闹的心态:“选不定,就干脆都买好了。”
宁知远坚持自己的直觉:“我已经挑中了八号和十一号,不太想改。”
“五号赔率高,”岑致森劝他,“但其实也就比六号高一点而已,押五号的人很大可能比六号少,押中的概率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最后我们分得的奖金或许会更多一些。”
“岑总很有自信,”况耀廷戏谑道,“很少见人买3T时就敢说自己一定能赢,还斤斤计较奖金多少。”
岑致森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没接话。
七爷却笑道:“很好嘛,玩马赌的就是自信。”
宁知远想想岑致森说的确实有道理,或者说岑致森足够了解他,知道他的个性,€€€€他是个有分寸的冒险家,所以他确实会选择五号。
“抱歉,况先生,下次有机会再给你的马捧场。”宁知远最终做出选择。
况耀廷耸了耸肩,表示算了。
他们继续吃着东西闲聊看比赛,从午后一直到傍晚。
期间宁知远找机会与那位七爷详细聊聊了致远,虽然他们还只是间名不见经传的小机构,对方却颇有兴趣,问了他不少问题,像当真有投资的打算。
宁知远今天的运气大概的确不错,他随手下注的第四第五场都买中了,竟然真有机会瓜分那八千万。
众人都兴奋起来,钱他们都有,但这样的运气却不是人人都有。
第六场开始前,七爷提议去外边阳台上看,宁知远也正有此意,他们走出包间,站在阳台上望向前方马场跑道。
最高潮的一场比赛即将到来,场中人比先前更多。
岑致森手中捏着杯香槟,视线扫过四处人山人海,忽然笑了。
宁知远:“你笑什么?”
“一会儿真赢了八千万,打算做什么?”岑致森问他。
“首先要能赢,其次还得跟其他赢家分,可能是八千万,也可能只有几万几十万,说不定还不够这么多人开瓶酒庆祝的。”
宁知远说完,最后补上一句:“要真有八千万,先把那些资产过户给你。”
岑致森:“你还惦记着这事?”
宁知远:“一码归一码。”
场上比赛开始,他们停止了交谈,周围喊声加油声充斥着整个赛马场,出现在这里的人,无论是谁,什么身份、地位,每一张面孔上都写着相似的兴奋。
随着一声枪响,那些声音仿佛凝滞了一个瞬间,接着便是更大的声浪被掀起,人声彻底鼎沸。
一场比赛统共也没两分钟,十一号马率先冲过终点,接着是八号,震天响的喊声中紧随其后的五号六号几乎同时压线。
那一刻连宁知远都少见地紧张了一秒,然后他看到前方大屏幕上显示的结果,五号赢了。
身边人开始鼓掌欢呼,岑致森一只手按上了他肩膀,笑声落近他耳边:“真赢了。”
宁知远其实有些不可思议,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他竟然买中了?
不过因为这三场的头三没有爆冷黑马,所以最后买中的注数不少,一共七十几注,每注奖金一百万出头,不多也不少,开两瓶好酒一起庆祝足够。
既然是宁知远和岑致森合买的票,他俩也很大方地现场就让人上了酒。
之后众人下去和那几匹立了功的马拍了合影,举杯一起庆祝这个难得的开心时刻。
况耀廷的马今天发挥失常没跑进前三,他倒是挺高兴的,很有风度地跟宁知远和岑致森道喜,当然主要是和宁知远。
七爷更高兴,他就喜欢有财运的人,对宁知远愈发感兴趣,还让自己贴身秘书留了个联系方式给他。
夜幕落下,跟人告辞后,宁知远坐上岑致森的车,随他一同回酒店。
岑致森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助理和几个下属,确实是有工作。
“七爷是爸以前就打过交道的,我之前跟着爸来这边认识的他,你别看他好像挺好说话,其实人挺阴狠的,不过也没什么,能一起做生意有钱赚就行,我今早过来后他让我直接到马场找他,才来的这边。”
听着他说的话,宁知远笑了:“哦,原来只是顺便来找我,那你昨晚怎么不告诉我?”
“你真不知道?”岑致森问,“那位况先生没跟你说?他知道我会过来,我跟他约了明天去看你去年跟他签的那个项目,我以为他跟你说了。”
宁知远奇怪道:“你自己都没说,别人为什么要说?”
岑致森:“那个项目毕竟是你跟他签下的,我以为他至少会告诉你一声。”
岑致森这语气,宁知远莫名其妙想到一个词,挺茶的。
他忍笑,目光转向车窗外,懒得再说了。
他们落脚的酒店是同一间,走进酒店大门时,宁知远随口问了句:“这也是巧合?”
“不是,”岑致森淡定道,“昨晚视频里看到了你用的毛巾上这个酒店的logo,特地让人换的。”
宁知远没话说了,行吧。
岑致森将他带去了自己房间,进门刚带上房门,把人往墙上一推便凑了过去。
“你身上这什么味?”
宁知远偏头看着他,声音有些散漫:“雪茄。”
岑致森皱眉:“很臭,下次别抽了。”
雪茄是况耀廷给的,宁知远很少尝这个,确实不怎么喜欢,早上尝过到现在味道都还在。
“以后身上不许留别人的味道。”岑致森提醒他。
宁知远似笑非笑:“什么叫别人的味道?”
岑致森的呼吸贴近。
宁知远侧过头默默倒数,三、二、一€€€€
门铃声响起,他笑着抬手抵上身前人的肩膀:“开门了。”
岑致森沉目看了他两秒,用力拉开房门。
门外的助理吓了一跳,看到岑致森慢悠悠地从倚墙站着的宁知远身前退开,有一瞬间甚至忘记了表情管理。
门内的俩人目光纠缠了片刻,像丝毫不在意被人看到,岑致森这才转头向他的助理:“有事?”
宁知远刚进门之前余光就已经瞥见了人,果然来得很是时候,€€€€也很不是时候。
他先进去了房间里。
助理有些犹豫,他是来报告工作上的事的,不过似乎来错了?
岑致森让人进了门:“有话说吧。”
助理只得硬着头皮进去,说起他们早上到这里后,考察地岑安在这边的几个项目,重点提了去年宁知远在这边完成收购的德盛科技:“小岑总当时把他们董事会的人都换了,新董事磨合了一段时间后干的还挺不错的,这一年他们的业绩上涨了将近百分之三百……”
助理说了不少关于这间公司的事,去年就是他陪着宁知远来这边谈下的这个项目,出力不小,能有这个结果他也很满意。
岑致森回头看向一旁低头玩手机的宁知远,那时还让自己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人,如今就坐在他身边,已经能跟他这样亲密共处。
助理离开后,宁知远抬了头,随意点评了一句:“还算他们干得不错,证明我当时没有看走眼。”
“嗯,”岑致森肯定道,“你眼光一直很好。”
宁知远轻哂。
“岑致森,”他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说,“去年我在这里,顺利收购德盛科技,还签下了智慧港口的合作开发协议,我推荐的人也即将进入岑安董事会,连爸也夸我干得好,那时我和别人喝着价值一百二十万港币的美酒一起庆祝,志得意满,以为自己终于能跟你比肩,谁知道回去迎接我的,却是你拿出的那三份亲子鉴定报告。”
岑致森嘴唇动了动,想开口,宁知远微微摇头:“哥,你有的时候确实挺残忍的。”
岑致森没有争辩,凝视他片刻,看向他们前方的露台外,那些璀璨的城市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