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黑眼、英俊高大的东方男人,是这支乐队里最特别且耀眼的存在,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已足够吸引周围看客的视线。
又一次的,宁知远想到了那些神话传说故事里,关于美神的化身。
危险却令人着迷,爱上他,便是万劫不复。
一曲结束,岑致森忽然抬眼,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宁知远不确定岑致森有没有看到自己,他站在人群靠后的位置,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多的人。
但那一眼,他又总觉得,岑致森其实已经发现了他,却按捺着,等他自己上钩。
岑致森回身,和乐队其他人说了几句什么。
下一曲,旋律出来的一瞬间,宁知远已经听出来,是卡农。
所以岑致森让他来这里,是为了亲手弹奏这一曲给他。
先是一段手风琴的独奏。
一个音符追逐着另一个音符,织构出史诗级的音乐篇章和回忆的网。
那些叫人迷醉的画面在这张网里一再浮现,€€€€是傍晚的办公室窗外浮动的云霞和灯火,是夏日的婚礼上漫天倾洒的飞花,也是面前这个人再次抬眸看向他时,深色瞳仁里藏的温柔与多情。
广场上有人挥起了泡泡,七彩的泡泡随风四处飘散。
乐队开始合奏,如同一场盛大的音乐赞礼,赞美一切美的事务,赞美爱情。
身前的人来来去去,宁知远前方的位置逐渐空了出来,他没有离开、没再躲藏,心甘情愿地走上前,走到了岑致森眼前。
那个他问过很多人的问题,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最后的答案。
酸涩又甜蜜,牵肠挂肚、心心念念的,
并非只想要那个人高兴,也是他自己的感受,
只对那个人生出的依赖和占有,
在生命之初就已认定,跟别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想到那个人时从心里生出的笑,
想要那个人爱他,也想爱那个人,
不会消失的,
爱情。
所有的答案拼凑出来,唯一指向的结果都是岑致森。
只有岑致森。
第67章 生而一体
街头音乐会结束,围观路人各自散去后,岑致森将手风琴归还给乐队,走向了几步之遥的人。
宁知远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近,含笑的眼中逐渐落进了更多斑驳细碎的光。
直到那个人到他身前站定:“现在,约会吗?”
宁知远看到他眼里自己的影子,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说:“好。”
他们相拥在一起,笑声落近彼此耳边。
并肩走出广场时,岑致森侧头问身边人:“你怎么突然来了这里,也没跟我说一声?”
“来度假的,”宁知远回答,完全地放松下来,“顺便和我男朋友约个会。”
他第一次用“男朋友”这个词,岑致森扬了扬眉:“我还没吃午餐,陪我一起吧。”
宁知远:“刚好,我也没有。”
进餐馆坐下点了餐,宁知远拿起岑致森的相机,翻了翻他早上拍的照片,发现每一张竟都是自己之前拍过的画面,不禁失笑。
“为什么要拍我拍过的一样的景?你有意思吗?”
“挺有意思。”岑致森顺着他说,用和宁知远同样的视角去看世界,他好像能发现更多新奇有趣的东西,很有趣的体验。
“不过有一张你肯定复制不了。”宁知远略得意道。
岑致森不信,宁知远将手机递过去,是他站在查理大桥上时拍下的,正在拍别人的岑致森。
岑致森笑了:“好吧,这张确实拍不了。”
他在拍别人,而宁知远在拍他,如果那一刻他回头看到宁知远,他的镜头也会毫不犹豫地转向。
“岑致森,”宁知远收回手机,看着他说,“刚我说错了,我是特地来跟你约会的。”
岑致森喝了口咖啡,心情格外好:“我知道。”
宁知远:“嗯。”
别的已不需要再说,他们都明了。
吃完午餐,继续在人潮熙攘的街头漫无目的地游逛。
宁知远想到件事情,问身边人:“你还会玩手风琴?”
“念大学的时候玩过一阵,”岑致森偏头,“你不知道?”
宁知远:“真不知道。”
他原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岑致森,其实差得远了,很多事情都是他不知道的,岑致森私底下的另一面,他现在才有机会真正看到。
还是有些可惜,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
“在想什么?”岑致森问他。
宁知远笑了笑:“要是知道你会这个,我肯定也去学了。”
“想学我可以教你。”岑致森说。
“算了,我比较想看你玩,岑致森,你站在那里拉手风琴的模样,特别帅。”
宁知远笑着竖起大拇指,这是他第三次这么形容岑致森。
€€€€在台上演讲的岑致森、接受记者采访的岑致森、伫立街头拉手风的岑致森,在他眼里都是最帅的。
岑致森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那些炙热的、不加掩饰的爱意,翘起唇角:“嗯,去别处看看。”
他们重新坐上有轨电车,宁知远举着岑致森的相机,一路拍窗外沿途的城市街景。
岑致森坐在他身边,目光专注地停在他脸侧,忽然问:“知远,我们是不是从来没有拍过合照?”
宁知远神色一顿,回头望向他,思考了一下,说:“单独的我们两个人的,没有。”
挺荒谬的,做了二十七年亲兄弟,从小到大,竟然连一张单独的合影都没有。
岑致森一叹,拿过相机,牵住他一只手:“走吧。”
他们在下一站下了车,不知道到了哪里,往人少的巷道里去,沿着高高低低的石阶朝上走,两边的矮房外墙上全是各式颜色鲜艳的涂鸦。
这条巷道或许不知名,几乎看不到游客,偶尔才有一两个本地人经过。
临近日暮,晚霞笼罩整座城池。
他们在这无人的巷道间、夕阳的剪影下,拍下了第一张合照。
并无过分的亲密,只是简单地并肩而立,站姿随性,宁知远一只脚踩在更高一级的石阶上,双手拢在大衣口袋里,嘴角衔着一抹笑,而岑致森单手插兜,就在他身侧,同样轻轻莞尔。
帮他们拍照的路人从前方高几级的石阶上下来,将相机递还他们。
跟人道谢后,他俩一起低头看了看,都很满意。
“我好像没跟你说过,”宁知远说,盯着手中的相机,“我其实挺不喜欢拍照的,一直觉得照片里的自己很假,所以你说我羡慕别人有成长纪念册,其实也不全是那样。”
岑致森:“我拍你,你没有排斥。”
“你拍的不一样,”宁知远抬头,“你拍的都挺好的。”
“这张呢?”岑致森问。
“也好,”宁知远的眼神在暮色下出奇地柔和,“非常好。”
岑致森被他这样的眼神触动,抬起的手按了一下他肩膀,移到后颈处,停住。
宁知远笑闭了闭眼。
岑致森贴近过去,吻住了他。
“知远,”唇齿相依时,岑致森低声呢喃,“回酒店吗?”
“天还没黑,”宁知远笑着提醒他,“再逛逛吧。”
岑致森的呼吸略低,半晌,咽了一下喉咙:“好。”
他们继续往前,出了巷道,又走到了人多热闹的大街上,城市星星点点的灯火渐起。
在街边找间酒馆,喝上两杯啤酒,随便吃点什么,聊聊天,是这里人最休闲平常的生活。
他们也坐进了街边的一间小酒馆里,喝当地特色的啤酒,配着烤肉和面包,很惬意。
宁知远的目光几次落向岑致森戴了戒指的手,眼里始终有笑。
岑致森说起明天的安排,问他要不要一块去,宁知远微微摇头:“去不了,我明天就回去了。”
“明天?”岑致森惊讶道,“你今天来的,明天就走?”
宁知远解释:“工作很忙,这两天是周末,才有空过来。”
本来是打算放个年假多待几天,结果早上时接到刘潞电话,说有个大的母基金负责人周一想跟他们面谈,而且对方说只跟他谈,所以他必须回去。
“所以我们只有这一晚?”
“嗯,就这一晚。”宁知远可惜道。
岑致森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欣喜之外更多的是心疼。
两天的时间,来来去去,就为了奔赴这一场和自己一起的约会。
他不再问。
一晚也已足够。
从酒馆出来,宁知远看了眼旁边的小巷子,瞧见里头亮着灯不起眼的小店,脚步一顿,示意岑致森:“去那边看看。”
那是间纹身店,进门宁知远随意翻了翻样例图册,像兴致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