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溢辉很敷衍地摆了下手。
掀开帘子走出去,扑面而来的一阵大风刮过来吹得他倒着走,闭着眼睛原地打了好几个旋儿。
“操。”薛溢辉原地蹦了几下,骂了一声。
这个学校的午休和二十四中不太一样,二十四中从下课到吃饭再到午休完统共一个小时,中午做完作业以后睡觉的时间就那么几分钟。
二中的午休根本就不算午休,第四节课一完就跟茶会散伙儿了似的,下午两点之前爱干啥干啥,学校也没有明确规定不能出校门,篮球场操场礼堂什么的地方都能去。
不过一般这时候,学生大多选择直接回家。
毕竟食堂的菜不好吃。
学校的占地面积应该是和二十四中差不多的,大概是因为人少,所以场地显得又大又空。
篮球场上有几个男生在打球,还有一堆人蹲在一边,看着打篮球的那个人,排排蹲,特别像一堆木桩。
“哎,那个同学!”篮球场上一个看起来特别瘦的男生冲这边喊了一声。
听着好像是喊他的,但是薛溢辉没理。
操场这么大,“那个同学”是哪个同学?
见他不搭理,那个男生顿了顿,又喊了一声:“转学的!”
薛溢辉看了过去。
薛溢辉一眼就瞄到了他,男生长得很瘦,白白净净得像个文绉绉的好学生,长得高又瘦,搁在人群里还挺好找。
主要还是太高太瘦了。
没等他有所反应,一个蹲着的木桩男孩就站了起来。
“你,”男生站了起来,往薛溢辉前边儿一指,偏了偏头,“把球扔过来!”
麻杆回头看了木桩一眼。
薛溢辉低头看了看,一个小破篮球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他前面十步远的地方。
这么近不会自己走过来么?
于是薛溢辉站着没动。
“听见没啊!把球扔过来!”那个木桩说,正当薛溢辉想走人的时候又喊了一句,“快点儿!”
薛溢辉眸子一凛。
是来挑衅的?
薛溢辉看着他,慢慢走过去对着篮球踹了一脚,球翻滚着快速往更远的地方去了。
蹲在哪儿的一群木桩吹了好几声口哨:“嘿!牛逼啊!知不知道何奕是谁啊?”
瘦瘦高高的男生看着他没说话,周围起哄吹口哨的声音越来越大,对瞪了一会儿,高个子男生妥协,向那群木桩们偏了偏头:“去拿过来。”
那群木桩们推搡了一会儿,一个胖胖的男生跑去把球捡了。
薛溢辉不想说什么,转身继续朝前走了。
那男生也没喊他,就盯着他往前走,薛溢辉消失在视野里的时候转头向那个捡球的男生问了一句:“姜珂,这个转学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叫薛溢辉,高二三班的。”姜珂说。
何奕拍了拍球,笑了一下:“挺有个性。”
许溺:听说你爱打篮球?
何奕:爱呀。
许溺:听说你欺负我男朋友?
何奕:……害呀。
第4章
吃完饭之后还有那么点儿短暂的时间是觉得自己身上热乎乎的,在操场上走了几圈儿之后那阵暖和很快就被冷风磨没了。
薛溢辉手揣兜里来回蹦了几步,前面是学校的礼堂,这会儿没什么人,他想都没想就一溜儿蹿了进去。
学校礼堂挺大,舞台上还留着之前没拆完的气球和彩花,中午学生们都出校了,这也没什么人,偌大的礼堂里只有他一个,很空旷,走路声大点儿还能听见回音。
薛溢辉在舞台上走了走,舞台估计很久没换新木板了,每走一步都嘎吱嘎吱响,他探头往后面瞧了瞧,幕布后面还有一间小屋子,里面应该是专门控制灯光。
薛溢辉觉得特别稀奇,之前在二十四中的时候学校会举办依然活动,艺术节呀才艺展示呀……想他这种被列入“危险分子”的学生就算有才艺也不会被允许上台。
然后他就真的在二十四中的两年里面一次都没在舞台上露过面,现在站在台上他忽然有一种傲视群雄的满足感。
台上还有一架钢琴,椅子被人挪出来了,上面还放着一杯水,里面是……
菊花枸杞茶?
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学生或者老师练琴忘了拿走,薛溢辉总觉得这个老年款式的水杯好像有点儿眼熟。
礼堂有两个门,一个门朝北,直通外边儿,另一个门朝东,正对教学区的走廊,薛溢辉跑得急,进的正好是北边儿的那个门。
正想随便找一排坐下来,往窗外瞄过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啊,是两个。
陆校,和许溺。
房东啊……
薛溢辉默默地跑过去,扒在窗口俯视下头的俩人。
原本在礼堂里头待得好好的许溺被陆校拉着站在这儿已经被风吹了很久,面对陆校最近几乎一天一次的殷勤,说实话,许溺现在挺想迈步走人的。
“许溺啊,你就当为学校争个光,去试试。”陆校是个看着挺和蔼的中年男人。
“不去。”许溺叹了口气。
许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绝陆校这种强塞着给别人机会的方式。
“我们几个老师商议挺久的了,最后还是选择让你去,这是老师们对你的期望啊。”陆校语气挺诚恳。
“我真不行,”许溺推辞说,“我也不想去。”
“全校钢琴就你能拿得出手,你不去谁去?”陆校坚持不懈,“梁旭吗?”
“你不如找他试试去,说不定真能得全国一等奖,这也是给学校争光。”许溺转身想走。
“哎!你这孩子,站着!”陆校立马说。
“没走呢。”许溺说。
陆校叹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小许,你得对钢琴有上进心。”
“我挺有上进心的,叔,”许溺摸了摸口袋,想点根烟,他看了一眼陆校又把手拿出来了,“这么说,我其实也就个三脚猫功夫,真要去比,我上不了台面。”
“谁说你上不了台面……哎,这不一样,这是全国性比赛,”陆校顿了一会儿,“听他们说,赢了比赛是会有一大笔奖金……”
“叔,”许溺打断了他,“我很感激你这十几年对我的照顾。”
陆校看着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许溺叹了口气,“好吧……我会好好考虑的。”
陆校点点头:“下周填报申请,我希望能看到你的申请表。”
陆校离开之后,许溺转身去礼堂准备再练会儿琴,转身一抬头,看到了趴在楼梯栏杆上同样呆住的薛溢辉对上了眼。
“巧啊,房东。”薛溢辉压着嗓子说了一声。
许溺懵逼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巧。”
“嗯。”薛溢辉觉得有点好笑。
许溺之前和他说过自己也是二中的学生,不过这种偶遇方式让薛溢辉觉得有点儿突然。
像是偷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吃完饭出来吹冷风,你挺有兴致。”薛溢辉说。
“还成。”许溺走了进去。
“刚刚校长找你干什么,什么比赛?”薛溢辉见礼堂里没有人干脆就敞开了说话,反正面前这人早就听过他现在有些沙哑的声音。
“钢琴比赛,”许溺走过去拿了杯子喝水,“有个钢琴比赛想让我报了。”
薛溢辉这才反应过来这水杯原来是许溺的。
啊,怪不得眼熟呢,菊花枸杞茶……啧啧啧。
“那你去吗?”薛溢辉问,舞台的幕布上绑了几个瘪了的气球,他伸手戳了戳。
“不想去,我准备把名额让给别人。”许溺一屁股坐了下来,指了指旁边一排空座位,打趣道,“客气什么,坐啊。”
薛溢辉坐了下来。
许溺打开钢琴没有立即开始弹,转过头看了看他,他也看着许溺。
“你……这两天心情不好?”许溺问。
薛溢辉笑了笑,没说话。
“脸垮成这样,难怪没人找你玩儿。”许溺搓了搓茶杯,喝了一口。
“转个学而已,也不至于这样吧。”许溺看着他,把茶杯搁在钢琴上,看出他对二中的不满意,“二中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差,你到时候生高三你就知道压力了。”
话说完笑着转过身弹琴了。
薛溢辉瞪着他的后脑勺,半晌,叹了口气。
这个点儿估计教室里也没人,如果现在回去的话不会有人吵到他睡觉,不过他不想回去,愣坐在这儿发呆也挺好的。
许溺舒缓的琴声让他放松下来,不知道是刚刚走了一会儿有了些暖意还是礼堂本身就暖和,坐了一会儿,薛溢辉就迷迷瞪瞪有些困了。
感觉自己越来越像头猪了,吃饱了就睡,没事儿干也睡,薛溢辉想了想,好像转学过来的这几天做的最多的事确实就是吃和睡。
被许溺叫醒的时候自己已经歪七歪八倒着睡了半个小时,薛溢辉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能在这里睡着。
“要上课了。”许溺正在一边看着他,手里捧着茶杯搓来搓去。
这种搓来搓去的动作让薛溢辉想起了洗脚店门口的搓茶聊天老大爷。
“哦,好。”薛溢辉收回视线,坐起来揉揉后背,刚睡觉的时候磕椅背上了,这会儿有点麻,“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