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丝柔软还并没有来得及到达心底,就被一抹痛苦掩盖住。
对啊…那也只是曾经罢了 …
他的身体下意识的向后靠了靠,试图可以在齐昭的身上得到些许温暖,齐昭注意到他的动作,扔掉手中的巾帕长臂一捞,从身后抱住楚寒远。
楚寒远的后背紧紧的贴在齐昭的胸膛上,隔着轻薄的衣衫感受着男人的温度。
齐昭的下巴轻轻的抵在怀中人的头顶,语气有些喑哑懒散,“怎么了?”
楚寒远将手覆在腰间的手臂上,微微垂眸,“齐昭…”
“嗯。”齐昭应了一声,将楚寒远的发丝缠绕在指尖上把玩着,静静等待楚寒远接下来的话。
“我有一个疑问。”
“直言便是。”齐昭面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任何变化,可心却在此时有些绷紧,生怕小孩儿会说出什么让原身的灵魂再次起波澜的话。
楚寒远抿唇,“你…为何会…对我这般好?”
齐昭暗自松了口气,原是这事…
“这陌上公子人如玉…”齐昭低笑,“本尊便一见之兮误终身了…小孩儿,要记着对本尊负责。”
面对他的调笑,楚寒远并没有开心半分,他继续闷声问道:“犹记得初见之日,你曾对我动了杀念…”
齐昭哑然,显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当初确实想将楚寒远这个不确定的因素斩杀,以免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件,误了他的大计。
见齐昭没有回答自己,楚寒远也不急着追根究底,“可那杀念明明是实实在在的,为什么又在一瞬间…你改变了主意,不杀我了?”
他侧过头,对上齐昭的眼。
齐昭抬手抚上了楚寒远的脸,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上流连,“本尊也捉摸不透呢。”
他确实捉摸不透。
还好他反悔了,不然…他怕是会失去了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不过…
为什么他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楚寒远的这个问题倒是让他想起了当初在准备要楚寒远性命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闪而过的场景。
有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冲着他…伸出手…
唇瓣一张一和,一直重复这两个字…
齐昭皱眉,脑海中不断着回想那天自己看到的。
两个字…
满身血痕…
他不停的在唤着谁的名字一般…
唤的什么?
齐昭的眉头越皱越紧,怎么也想不到。
师尊…
忽然,有些虚弱嘶哑的声音一闪而过,如雷鸣般在齐昭的识海中炸开。
模糊的画面瞬间变得清晰,那张一直看不清的脸也越发的清楚起来。
在看清楚那张脸的时候,齐昭只觉得自己心神俱痛,这浑身被血液浸透的人…
是小孩儿…
发生了什么事…
齐昭的环住楚寒远的手臂有些发抖,他此时恍若陷入了梦魇。
小孩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他会看到这个画面…这是原身的记忆吗?
小孩儿的经脉之所以这般残破不堪,莫不是因为这个画面?
该死的!除了看清了小孩儿的脸,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齐昭?”
腰间的胳膊勒的楚寒远有些喘不上气,浑身的气血因为齐昭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而变得有些难受。
他艰难的捏了捏齐昭的胳膊,“齐昭…”
齐昭猛然回过神,见楚寒远脸色难看,才惊觉自己方才陷入了魔障。
忙放松了力道,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愧疚,“对不起…本尊…方才想到一些事…一时失了神。”
“可是勒疼了?”
“让本尊看看。”
齐昭松开环在楚寒远腰间的手,就要低头去查看。
阻止住男人的动作,楚寒远摇了摇头,“无事…你方才…怎么了?”
齐昭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将楚寒远的身体掰过来面对着他,对上那双桃花眸,神色颇为认真,“小孩儿,回答本尊的问题。”
“什…么…”不知道齐昭为何突然变成这样,楚寒远看着那双暗红色的眼珠,应声道。
“本尊等不及你主动与本尊开口了…你的经脉…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听到这个问题,楚寒远瞳孔微顿,羽睫轻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空气好像在这一瞬间停滞了一般。
他想起了当初身负重伤只剩一口气的自己倒在了辞镜的怀里。
他有好多话想同辞镜讲,可是一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记着…辞镜好像哭了,为他而哭…
他记着辞镜说,要带他回家,带他回第七峰。
他都记的…可是…
楚寒远眼中浮上一抹水雾,神情哀伤的看着齐昭。
可是你却忘了,你什么都忘了。
在第七峰时你不在意,如今变成另一个人...是真真切切的什么都忘记了。
您答应过徒儿不会另收弟子,却在徒儿昏睡之际收了丁勉为徒。
您说过最爱徒儿为您酿的酒,却接过了丁勉递给您的茶。
您说过会一直陪着徒儿,可在徒儿醒来后,这第七峰却满是您和他人的欢声笑语。
如今的第七峰…
好像不再是徒儿的家了…
“莫哭…”低哑的声线在耳边萦绕,齐昭微微叹气,伸出手为他拭去了眼角的泪痕,“你这般难过,本尊看着心都快碎了。乖,不哭。”
“齐昭…我好难过。”
楚寒远自醒来后压抑的委屈就在一瞬间迸发,他从来都是自己憋着不同任何人提起,哪怕是面对当初的辞镜,他都能强忍着什么都不说。
可如今自己心爱的人啊,自己所追逐的人就在眼前。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反倒让他再也绷不住。
“他答应过我不会另收弟子的…”
“他明明嗜酒,却接过了那人的茶。”
“他将自己的成名剑法都交给了那人。”
“他眼睁睁的看着我被那人所欺辱,却一言不发。”
“他明知道我受了委屈却不曾站在我这边一次。”
“他告诉我那人是我的师弟,要对他好,要让着他。”
“他只会告诉我乖,要我听话。”
“醒来后…他从来没有问过我,寒远你的身体还疼吗。”
“一次都没有!”
“齐昭…我那时可疼了,特别疼,疼的快死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同我多说说话呢…”
“从九岁时开始,我便追逐在他身后从未停歇过,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被他发现这种离经叛道的感情而对我生出厌恶。”
“如今随便来一个人便可夺得我这么多年来一切的努力,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楚寒远眼中透着血丝,十指紧紧的扣在齐昭的手臂上,言语中字字泣血句句锥心。
他有那一瞬间是恨的,恨天道不公,恨自己,恨辞镜,恨丁勉。
不管手臂上渗出的血丝,齐昭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疼的都快炸开了。
“小孩儿...”他心疼的看着面前接近崩溃的楚寒远,长臂一伸紧紧的把他拥进怀中,将他的头压在自己的胸膛上。
滚烫的热泪滴落在他赤果的胸膛上,灼热着他的心脏。
齐昭的双眼变得猩红,残暴之意尽显。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明明劝慰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耳边喑哑的哭泣声,声声刺在他的心口上。
“师尊...您不是说好了要等着寒远吗?这才几年,怎就不等了?”楚寒远的情绪已经崩溃到极点,已经全然忘了掩饰自己已经猜到齐昭就是辞镜的事情。
而齐昭却没有产生丝毫怀疑,他以为楚寒远是难过的失了理智,再次错将自己当成了他的师尊。
手掌轻轻拍打着怀中人的后背,齐昭低头将鼻尖埋在楚寒远的墨发中,轻轻一嗅,声音有些低哑,“对不起...”
心中突然涌起的愧疚感来的莫名,不过他知道...这是辞镜的感情。
他感觉到辞镜的意识醒了,可这次却没有折腾着要出来,想来...是察觉到了小孩儿悲痛的情绪,产生了怯弱的心理。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