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主子说的不无道理,自儿子幼时起郝永峰就没有给咱们母子两个一天好脸色,您当真咽的下这口气吗?”
郝多余在一旁劝慰着,让方夫人好不容易涌起的恨意坚定了不少。
她点了点头,伸出手执起毛笔,却怎么也不肯落笔,眉头微皱,不知想到了什么,看起来忧心忡忡。
见她这般,郝多余不由得有些急切道:“娘,您还在犹豫什么?”
方夫人犹豫着,“不是娘不愿写,可若是你爹为难与你,又当如何是好?”
...还以为娘亲担忧的是什么事呢,郝多余哭笑不得,“娘,您是不是忘了儿子如今的身份,他就算是想要为难,也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胆子。”
“再说了。”郝多余看向楚寒远,“就算是他不惧怕儿子,也要掂量一下主子的身份吧。”
郝多余的话让方夫人彻底放心下来,她不好意思的对着楚寒远笑了笑,“那就麻烦楚仙人了。”
“方夫人,您尽管写便是,有楚某在身后担着,郝老爷不敢做出什么的。”楚寒远轻笑。
“好。”
话音一落,笔尖也随之落了下去。
休书:
早闻君厌妾至极,妾自是糟糠之妻难等大雅之堂。特来与君此行,望君勿念。人生百载,愿君长安。妾自知无才无德,不能侍君左右伴君白首。遂下堂求去而让贤,愿君寻得如娇美妻,常相伴,至此别离,永不相见。
方晚娘,字。
(咱也没写过休书,随便扒拉几句,别较真。)
楚寒远就顺着这些话一字一字的看下去,方夫人写完看了一遍,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她犹豫道:“哎,年纪大了,已然忘记自己如今的身份,我早已不是他的正妻了...”
“还望楚仙人再赠我一张纸,我重新再写一次吧。”
“不用了。”楚寒远将面前的休书叠起来,放入了一张信封里,大笔一挥在信封上面写上了休书二字,“不管如何,您都是郝老爷的嫡妻,这般正好。”
方夫人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心中忐忑不安。
楚寒远其实也能理解方夫人如今的情绪,就算是一只被圈在笼子里十年的老虎冷不丁走出来都是惶恐不安的,更别说是一深宅大院的妇人了。
“走吧。”
说来也巧,郝老爷一般下午都会出门,而今日确实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迟迟没有出来。
最后楚寒远还是遇到了张管家,让张管家去把人叫了出来,几人便在前院的待客厅里等着。
楚寒远坐在正位的左首位,有一口没一口的饮着下人刚刚端上来的茶水,而郝多余则是怕方夫人紧张,一直站在方夫人左右陪伴着。
柔柔今天倒是乖巧的可怕,许是她生性单纯,所以对待情绪一类的感觉很是敏感。
寒远哥哥今日给她的感觉一点都不好,虽然寒远哥哥在笑,但是...柔柔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他如今的烦躁。
楚寒远现在才注意到一直活泼的柔柔今日并没有怎么说话,还是不是偷看自己,不由得好奇道:“柔柔,怎么了?”
柔柔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寒远哥哥,柔柔没怎么,倒是寒远哥哥是不是今日心情不好?”
趴在楚寒远肩头的黑猫耳朵动了动,不屑的撇了一眼这个撒娇卖萌的兔子精。
哼,这兔子精的长辈们难道没有教导过她,不可以随便对男人这般笑吗?不知羞。
这回反倒是楚寒远一愣,没想到柔柔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情,他安慰一笑:“寒远哥哥没事,不过就是此次的旅途要结束了,待下次寒远哥哥还带你出来玩。”
柔柔乖巧的摇了摇头,“柔柔已经很开心了,寒远哥哥不要不开心。”
“好。”
两兄妹就这样聊了一会天,郝老爷才姗姗来迟。
他在进门便看到了郝多余身边坐着的方娘,一时间有些愣神。
许是好久未曾见过方娘这般干净的模样,虽是有些消瘦,却已然有其他别的韵味。
“方娘,你的身体可是大好了?”郝老爷不过一瞬变回了神,当即便大步走到方夫人面前,做出了一副好丈夫的姿态,表达着自己的担心,喜极而泣:“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郝多余在郝老爷快要触碰到方夫人的时候伸手一拦,这一举动惹得郝老爷不快,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郝多余不屑道:“只是不想让您的手触碰到娘亲罢了。”
“说的什么屁话!”郝老爷气极,“你娘是你老子我的女人!”
“很快就不是了。”郝多余没有与他做太多无谓的争辩,他微微后退了一步,没有再阻拦郝老爷,他相信自己的娘亲,一定会处理好此事的。
郝老爷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他看着从他一进门就没有说过话,一直面无表情的方夫人,问道:“余儿这话何意?”
方夫人抬起头,对上郝老爷的眼,视线描绘着这个曾经让自己一见倾心的轮廓,心中升起无限感慨。
终是不一样了。
她轻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老爷,你可还记着咱们曾经大婚之时,你对我许下的诺言?”
...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的强烈,郝老爷颤抖着嘴唇,注视着眼前消瘦的脸,半天才憋出两个字,“记得...”
“我十四岁那年咱们定亲,十六岁那年咱们成亲,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你许诺我方晚娘终生不纳二妾。”
“我说的可对。”
“对...”
“可最后的结果让我傻了眼,你不光纳了妾,还宠妾灭妻,捧她做妻贬我为妾,眼睁睁的看着谢芳母子欺负我们母子二人,一声不吭。”
“方娘...我...”
“老爷,我今日不是来责怪你的。”
郝老爷心中一喜,他当真是舍不得放走方晚娘这条大鱼,毕竟,余儿最是孝顺他娘亲,若是方娘不走,余儿必定会时时刻刻都惦记这郝家,给予他们一些照拂。
不过,他这口气没有松下多久,便再次提了上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方夫人递给他的信封,向上休书二字触目惊心,仿佛在嘲讽着此时的自己。
“方晚娘!你什么意思!”
一瞬间,郝老爷忘记了伪装,双目瞪圆,里面遍布着血丝,表情凶神恶煞的。
方夫人本来就是勉强着站直腰板,被他这么一吓下意识的产生了惧怕,堪堪后退了两步摔坐在椅子上。
郝多余当即便拦在了方夫人面前,表情狠厉道:“你若是再吓我娘,我活剥了你!”
“我是你爹!”
“呵。”郝多余这一声笑嘲讽的不知道有多嘲讽,“在我五岁那年,你纵容郝多财将我浸泡在寒冬的池水之中,从那时开始,我便知道,我没有爹。”
“所以郝永峰,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端着老子的架势,我不吃你这一套。”
“你!逆子逆子!你在仙门中到底学了什么东西,让你变成这么一副人畜不知的鬼样子!”
“郝老爷。”楚寒远听了这话顿时不乐意了,语声中似是带着完全冰锥的朝着郝老爷刺了过去,“你这话,是觉着我剑宗教导无方吗?”
郝老爷心中一凉,他这时才注意到,楚寒远也是在场的。
他回过身讨好的对楚寒远笑着,“都是老夫苦无遮拦,实在是老夫被这逆子气的,还望楚仙人大人有大量,不与老夫计较这个。”
“呵。”楚寒远冷笑了一声,警告道:“还望郝老爷下次莫要在口无遮拦了。”
“是是是。”
说完,见楚寒远不再看他,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却再也恢复不到方才的那股气势。
“方娘,你当真这般绝情?”
见自己来硬的他们不吃,郝老爷就改了策略,想用温情去感化方夫人。
谁知方夫人已经彻彻底底的见识到了郝老爷贪生怕死的嘴脸,心中泛着恶心,“老爷,咱们好聚好散。”
“你!”
“恩?”眼见着郝老爷又要冲上来,郝多余威胁的看着他。
两边就这样僵持着很久,郝老爷不接,郝多余就在那里举着,反正他也不累,就耗着呗。
最后还是楚寒远等的不耐烦了,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缓缓开口,“郝老爷。”
“楚仙人有何吩咐?”
郝老爷虽然心情不佳,却也不得不对着楚寒远摆出笑脸,忙应声。
“这是你的家事,楚某本不该多言。”
第191章 危!噬梦兽!?
“这是你的家事,楚某本不该多言。”随即他话锋一转,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茶杯口上划动着,“不过,您可有想过,方夫人为何会这般决绝的想要离开?”
郝老爷被问到了,但是他也知道楚寒远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句话。
“还请楚仙人指教。”
楚寒远先是轻笑了一声,站起身走到郝多余面前接过郝多余手上一直拿着的休书,一脸的高深莫测:“想来您是忘记了之前在方夫人身上发生的事,这事若是放在您身上,您能忍得下去不想着离开吗?”
“若是再待下去,这命岂不是就没了?”
楚寒远在故意提醒郝老爷,方夫人之所以想离开,便是因为惧怕了他的夫人和郝多财这个儿子。
郝老爷是个聪明的,楚寒远说这两句话他便想的透彻了。
他犹疑道:“那楚仙人的意思是...”
“楚某的意思是您先将这休书收着,反正如今方夫人在您这里也是一个妾,倒不如您先将家中的事情处理好,介时再去将方夫人以正室的身份接回,岂不是乐哉?”
“再者说。”楚寒远凑近方老爷,微微低下头在方老爷耳边轻声道:“方夫人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人,被您这般对待了这么多年,心中总有些怨气。”
“郝多余自小也是被欺负到大的,如今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总有自己的傲气。”
说完,他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楚某的话也只能说到如此,至于这休书,您接还是不接,心中应该自有衡量。”
他将休书递到郝老爷面前,笑意盈盈的看着一脸沉思的郝老爷,不出他所料,郝老爷接过了。
只见他咬了咬牙,“老夫会尽快处理了家中的事,介时,定会许给方娘一个更加盛大的婚礼。”
楚寒远满意了,方夫人和郝多余蒙了。
主子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什么婚礼?
郝多余急到了嘴边的质问差点脱口而出,若不是他看到了楚寒远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一定会当面质问出声的。
“郝老爷能想通便好。”楚寒远道:“楚某在离开之前还有些话想要告知郝老爷。”
“楚仙人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