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雨的伪装总会被程时景轻而?易举看穿。
从小时候藏零食开始,没有一次能骗过程时景。
但这次为了洛月,也为了程时景,程时雨决定嘴硬到?底。
“没什么啊。”程时雨别过脸看向窗外,“就是闲聊呗。”
“不管你?早上看到?了什么都烂在肚子?里。”程时景却早已猜到?,沉声道:“不许说出去。”
“我跟谁说啊!”程时雨顿时瞪大眼睛:“你?怎么不相信我。”
“是不相信你?保守秘密的能力?。”程时景继续开车。
程时雨还是怕程时景理解岔,隔了会儿再次旁敲侧击:“咱妈说等你?过完这个生日?,挑个黄道吉日?要去找月姐提亲了。”
程时景:“……?”
“我怎么不知?道?”程时景皱眉。
程时雨叹口气:“你?成天除了去诊所就是窝在房间里拿着厚厚的医学书啃,哪还关心?这些?”
程时景厉声道:“胡闹。”
“上次我听妈跟世喜奶奶说的。”程时雨说:“月姐应该也还不知?道。”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这一套。”程时景心?烦。
明明跟他妈说过很多?次了,他和洛月没有谈恋爱,更没有结婚的打算。
但月亮岛上的风俗便是如此。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而?他和洛月正正好,这都已经是拖了太久,有些迟了。
闲言碎语太多?,他妈坐不住了。
于是将这件事提上日?程。
根本没跟他商量。
程时雨脑袋搭在车玻璃上,声音沉闷:“哥,你?很早就知?道月姐的事儿了么?”
“什么事?”程时景问。
程时雨顿了下,还是戳破:“不喜欢男人呗。”
语气佯装轻松,可这话?出口时还是带着几分紧张感。
顺带观察着程时景的反应。
而?程时景表情淡淡:“这正常的吧。”
程时雨第一次感觉她哥四周散发着圣光。
而?程时景继续道:“一直都觉得?用性向定义恋爱是很愚蠢的一件事。”
爱什么时候要根据性别来定义?
这世上有很多?伟大的爱,无关于性别。
只?是恰好遇见了这个人。
爱的是人,又不是她的性别。
程时景问:“你?看过《夜莺与玫瑰》吗》?”
程时雨:“……”
刚好戳到?了她的痛处。
程时雨纯粹又简单,简单到?因为学习不好去考警校,被高考700多?分的学霸哥哥每天1V1辅导,也只?是堪堪考过警校的分数线。
没有什么文艺细胞,看见书就会想睡觉。
程时景见她发怔,才蓦地想起她不读书。
“王尔德的。”程时景语气平淡,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劝她多?读书,或是嘲讽她的无知?,只?简单地给她讲了这个故事。
男人为了求爱,想要让不处于花期的玫瑰开花,以此来送给公主,获得?她的青睐。
可是他并不能让玫瑰开花。
但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被停驻在窗外的夜莺看见,夜莺去找玫瑰做交换。
它要站在枝头给玫瑰唱一夜的歌,婉转歌声响彻在夜空之中。
而?玫瑰的刺穿过它的胸膛,血色染红了玫瑰。
第二天夜莺衔着玫瑰去找男人,男人去找了公主。
夜莺死去。
程时雨难得?没在程时景讲书的时候睡着,反而?听得?很认真,听完以后皱着眉道:“这个男的好渣啊。”
程时景:“……”
“不过,这个故事怎么了嘛?”程时雨总结:“就是痴男怨女,有什么特别的。”
“在自然界,只?有雄性夜莺可以发出歌唱。”程时景说:“而?王尔德是同性恋,在那时西方不允许同性恋的存在,甚至人人批判。”
程时雨愣住。
片刻后讷讷道:“但你?不会觉得?这……不正常吗?”
违背世俗,挑战人们?现有的认知?。
程时景嗤笑?:“什么又是正常?如果是异性恋是正常,那监狱里关着的都是正常人?”
“人最?喜欢的就是规定范围。”程时景说:“就连上学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搞小团体,只?要和大多?数人想法?不一样的就将其归为异类,孤立、欺凌,从言语到?行为。殊不知?,这才是最?蠢的。”
“没有违法?犯罪,也没有侵犯任何人的利益。”程时景想想都气笑?了:“仅仅是因为跟大多?数人不一样,就将其归为不正常。这种想法?,你?就觉得?正常?”
程时雨:“……”
当然不正常!
程时雨是在警校的时候察觉到?自己喜欢同性的,因为成天对着那么多?男人,她只?觉得?烦。
反倒是香香软软的女孩子?更能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当时在嘉宜,思想相对来说更开放。
可在她参加一个派对时,还是会听见一些不太好的言论。
那时她就隐隐觉得?不对,可言语贫瘠的她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
此刻程时景一说,程时雨顿觉找到?了知?音。
就是这样!
因为没有和大众做一样的选择,就被贴上“不正常”“变态”的标签。
何其不公?
可偏偏无力?改变。
最?终只?能顺从,顺从这个世界的法?则,顺从这个社会的规则。
任凭心?不甘,情不愿。
与其说是顺从,倒不如说是屈服。
屈服于这个讨厌的世俗。
“干嘛这样看着我?”程时景说:“你?被惊到?了?”
程时雨泪眼汪汪,难得?有这么被程时景感动的时候,吸了吸鼻子?道:“就是觉得?你?好厉害。”
程时景:“……”
程时雨伸出试探的小jio,“那要是我说,我也……”
“下雨了。”程时景看着眼前?的雨幕,打开了雨刮器,顺带吐槽这个阴晴不定的天气:“这天儿跟你?脸色一样,说变就变。”
程时雨:“?”
程时景说着还贴心?把车载音响的音量调低,再问:“你?刚刚说什么?你?也?”
在那一瞬间因为感动酝酿出来的勇气,被程时景一打岔,也已消失殆尽。
程时雨恹恹地,“没有。”
当初就是因为这件事回来的,她哪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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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落了雨,天也阴恻恻的,乌云压境,海风卷起千层浪。
怎么看都像是有一场雷暴雨的架势。
车内放着舒缓的粤语情歌,没有一个人说话?。
车子?安静地驶到?颜辞的咖啡厅,四人才陆续下车。
因为下了雨,颜辞提议在她咖啡厅喝杯咖啡再走。
光喝咖啡也有点尬,尤其几人都是不善言辞的人,于是颜辞拿了一副扑克牌出来,玩“抽乌龟”。
有对子?的就放出来,只?留下一个“王”在手中转。
最?后把“王”留在手里的人就是输家?。
也不知?为何,连着玩了几把,秦朝意都是输家?。
原本就沉闷的心?情,此刻愈是到?了低谷。
甚至钟毓给她放了几次水,她还是一抽就抽到?了那张“王”。
情场失意,没想到?玩游戏的运气也差到?了极致。
总算是等雨下小了一些,秦朝意把牌收整好,“回家?了。”
想回到?自己的空间里安静一会儿,收拾心?情。
但颜辞店里只?有一把伞。
颜辞也看出了两人气氛的不对劲,便提议道:“这伞大,你?们?两人也瘦,挤一挤几分钟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