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纪老师……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时陌有些好奇。
“我……”纪潮声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没有给你加备注。”
时陌一脸怀疑, 他看纪潮声这表情, 可不像是€€没给自己备注。
他微信的头像是€€布偶, id是€€一个字母M，取陌的首拼, 这不是€€一个很容易识别的名字, 大部分人加上之后，应该都€€会稍微备注一下。
尤其在他们这个圈子€€里, 关系错综复杂, 万一记错了人会很麻烦，所以为刚认识的人加备注几乎是€€约定俗称的习惯，有的人甚至会再加上工作关系和公司。例如彭涛, 很容易被人备注成“时陌经纪人彭涛”。
纪潮声会给他加什么样的备注呢？
时陌很好奇, 但对方不说，他也不好逼问。
当天, 他们正顺剧本时，电影的另一位重€€要演员也进组了，他是€€之前在《我们的假期》中€€和时陌纪潮声搭档过的那位前辈杨勋。
杨勋在这部电影中€€算是€€男三，饰演时陌的师父，也是€€一位古琴大家。
在故事中€€，他一开€€始就被人弄断了双手，从€€此再也不能抚琴。时陌扮演的主角，就是€€因为目睹了师父的遭遇，才一蹶不振。毕竟，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若他执意出头，很可能会落得€€和师父同€€样的下场。
此后的几天，剧组的人一直聚在一起围读剧本。
时陌特别喜欢这样的创作氛围，尤其在现€€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大家都€€习惯了争分夺秒，恨不得€€一分钟的时间都€€不要浪费。但王导这个剧组却很有底气，愿意在前期花时间来€€让演员们更充分地吃透故事和自己的角色，这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依着此前的约定，时陌进组后，每周会有半天的假期。因为条款是€€签到了协议里的，他也没跟人假客气，到了时间打好招呼就飞回了北京。
半天的时间，其实做不了太多事情，也就是€€和家人一起吃顿晚饭，但这对于时陌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回到家时，已经接近黄昏。时父提前把外婆接了过来€€，又让阿姨提前做好了一桌饭菜，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顿晚饭。
饭后，时陌一边帮外婆剪手指甲，一边陪老人家说话。
“你发的那几个片子€€我都€€看了，怎么里头没有小纪啊？”外婆问他：“我记得€€你说过，这个戏是€€和小纪一起拍的吧？他是€€不是€€还没进组？”
“外婆，他在组里呢，我们每天都€€一起读剧本。”
“那怎么都€€没见过他？”
时陌一边帮她磨着指甲，一边耐心解释道：“我这个短片是€€公司雇了人专门拍我的，小纪……纪潮声他们公司没有参与，所以不会拍他。您想，剧组那么多人呢，哪儿能都€€让他们出镜？”
“这倒是€€，不过好久没见小纪了。”外婆说。
时陌其实能明白€€外婆的心思，这些年来€€他无论上学还是€€工作，都€€不怎么带朋友回来€€。
外婆这一辈人思想还停留在原来€€的年代，觉得€€朋友同€€事之间就该多走动。她不了解时陌的工作，见时陌平日里不和人来€€往，就担心他过得€€太孤僻。
因此得€€知€€时陌有了纪潮声这个朋友之后，外婆很为时陌操心，生怕他留不住这“唯一”的朋友。
“外婆，你怎么一直关心他，不关心我啊？”时陌撒娇道。
“小纪是€€你的好朋友，我关心他就是€€关心你。”
“是€€是€€是€€！”时陌帮她剪完指甲之后，拿过手机道：“我让他跟您说句话，省得€€您老惦记。”
他说着打开€€微信，给纪潮声发了条信息：「纪老师，我外婆让我帮忙朝你问好。」
很快，纪潮声就回复了信息：「外婆身体还好吧？也替我朝外婆问好。」
时陌：「挺好的，就是€€念叨你。你要是€€方便的话，发一条语音过来€€，我给她听听。」
他信息刚发过去，纪潮声就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时陌吓了一跳，心说让你发一条语音信息，没让你打电话啊，但他还是€€接了。
“外婆，纪潮声的电话。”时陌将手机拿给了外婆。
“外婆您好，我是€€纪潮声。”电话那头传来€€了纪潮声的声音。
“小纪，好久没见你了，上回你说来€€家里吃饭，怎么一直没见你啊？”外婆道。
“外婆，我今天有点事情走不开€€，下周时陌回家的时候，我跟他一起去看您吧？”
时陌正坐在旁边喝水呢，听到这话被呛得€€直咳嗽。
若是€€换了从€€前，他定然会觉得€€对方只是€€敷衍一下，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他知€€道纪老师说“来€€家里做客”那是€€真的会来€€，绝不是€€客气。
“好呀，我和小陌的爸爸妈妈都€€很欢迎你。”外婆看起来€€很高兴。
时陌一边觉得€€无奈，一边却又觉得€€很暖心，他的外婆还是€€将他当成小孩子€€一般，怕他处理不好和朋友的关系，便会主动帮他维护友情。
老人家热情归热情，却也很有分寸。
只不过她遇到的人是€€纪潮声，所以每次交流的结果€€都€€是€€纪潮声要来€€家里吃饭……
“纪老师，下周你真要陪我回去啊？”回到剧组后，时陌朝纪潮声问。
纪潮声被他问得€€有些懵，“你不想让我……是€€不是€€我有些打扰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知€€道你都€€是€€为了让我外婆高兴。只是€€下周这个时候差不多就要开€€机了，你陪我这么来€€回折腾，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过意不去的？我的戏份本来€€也没你多，最辛苦的应该是€€你。”
“我……”时陌原本还想再感激一番，又怕纪潮声误会自己不欢迎他。
“对了，有件事情正要跟你说。上回我提过的事情，有眉目了。”
“什么事？”时陌有些懵。
纪潮声：“就是€€你外婆的病，我有个熟人在国外，帮忙联系到了一个制药集团的研发团队。他们研发的新药，针对的恰好就是€€你外婆这个病，药物已经进入临床三期了，但距离正式上市，还得€€有一阵子€€。”
“要等多久？”
“这一期的临床试验刚开€€始，最乐观的估计，也得€€两三年后才能上市吧？不过有一个方法可以提前拿到药，那就是€€让你外婆报名参加第三期的临床试验。”
“他们在年龄和国籍上没有要求吗？”
“要求肯定是€€有的，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时陌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有些激动。
“这是€€不是€€说明……”
“你先冷静，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免得€€结果€€不尽如人意。”纪潮声道：“我想你要是€€愿意的话，先和我那个熟人聊一下，听听他的意见和看法。在这方面€€他是€€专家，给的建议也更有参考价值。”
“好，什么时候聊？我随时都€€可以。”时陌忙道。
“晚上收工之后吧，到时候给他打个电话。”
当晚，用过晚饭之后，时陌便去了纪潮声的房间。
纪潮声也没多说什么，当即就拨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对面€€是€€个年轻男人，听声音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
“我看了潮声发过来€€的病例和诊断报告，这个情况在我们参与临床试验的志愿者中€€，属于条件相对来€€说比较好的了，很多更严重€€的晚期病人，都€€在参与我们的临床试验。关于前两期临床结果€€，我一会儿就把相关的资料发到潮声的邮箱，到时候你们可以看一看，也可以发给国内认识的医生帮忙解读一下。”电话那头的人说。
“麻烦你现€€在帮忙总结一下。”纪潮声说。
“哦，哈哈，行。”对面€€那人还挺配合，态度也很耐心：“用你们都€€能听懂的话来€€说就是€€，药物研发到这个阶段，已经相对比较常熟了，副作用和风险在前两期的临床试验中€€已经排除得€€差不多了。”
时陌想了想，问道：“冒昧地问一下，这个药的效果€€……”
“参与第一期临床试验的病人，有很多现€€在还活着。我们两期临床试验得€€出的数据结论，大部分病人的生存期，至少都€€能比预计延长€€半年以上，有三成的人，生存期比预计延长€€了三年以上。”
时陌闻言眼睛不禁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
“请问这个药，会额外增加病人的痛苦吗？”
“服药后病人的痛苦不会比现€€在更严重€€，甚至大部分都€€会减轻。”
时陌转头看向纪潮声，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个消息太好了，好到他几乎不敢相信，生怕最后扑了个空。
“让我们再想想吧，谢谢你。”纪潮声朝电话那头的人说。
他知€€道，时陌骤然得€€知€€这个消息，心情定然十分激动，不适合做任何决定。
“跟我客气什么呀，相关资料我都€€发给你，你们慢慢研究，有问题也可以随时问我。”
“谢谢您，太感谢了。”时陌道。
纪潮声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时陌：“这人说的是€€真的吗？我不是€€怀疑你，只是€€这个消息太好了，好到我不敢相信是€€真的。”
纪潮声：“应该不是€€骗子€€，等他把资料发过来€€以后，你可以找之前咨询过的专家核实一下。如果€€相关领域的药品已经研发到了这个阶段，我想他们应该多少有所耳闻。”
“好。”时陌问他：“这个人是€€……”
“我哥。”纪潮声道。
时陌一怔，有些意外。
他记得€€纪潮声之前对这人的说法是€€“熟人”，这可不像是€€兄弟之间会用的称呼。而且刚才打电话时，他能感觉到，纪潮声对这人的态度很疏离，倒是€€电话那头的人还挺热情的。
“你亲哥啊？”时陌问。
“嗯，同€€父同€€母的。”纪潮声说。
时陌感觉他似乎不大想聊这个话题，便识趣地没继续追问。
纪潮声的哥哥很快就将资料发了过来€€，时陌给舅舅打了个电话，大概说明了情况，就把资料转发过去了。
第二天中€€午，时陌舅舅那边就打来€€了电话。
“小陌，我找周医生问了，他说这个药他们之前就知€€道。之所以没跟咱们提，是€€因为这个药距离上市还得€€两三年的时间，普通渠道根本弄不到。”舅舅说：“他的意思是€€说，如果€€真能弄到药的话，可以让你外婆试试，只是€€……”
“只是€€什么？”时陌问。
“只是€€这个药应该不好弄，手续非常麻烦。”
“行，我知€€道了。”
时陌挂断电话后，就把情况告诉了纪潮声。
纪潮声并没多说什么，只让他等消息。
时陌听舅舅那说法，感觉希望不大，所以也没敢太期待。
没想到三天之后，纪潮声的哥哥就托人把药空运了过来€€。
“你怎么做到的？”时陌十分惊讶，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回话之前，我哥那边就提前在走程序了，所以会比较快一点。”纪潮声说：“你外婆的情况，多拖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既然决定试试，肯定是€€越早越好。”
“这个途径……合法吧？”时陌问他：“不会给你或者你哥惹麻烦吧？”
“这个情况确实比较特殊，需要有机构出面€€担保，后续可能还要让你舅舅这边补一些手续，不过问题不大，你不用担心。”
时陌听他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