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笑笑,先吻了下他弯着的、弧线好漂亮的后颈,然后才伏上他的背。
苏聿容背着他下楼梯,田恬感动地问:“我很重吧?”
苏聿容:“我天天压在你身上,你觉得重吗?”
田恬:……多余感动。
但还是觉得感动,苏聿容肯为他煮面。
不过当他看到那一盆面时,感到困惑:“你……打了几个蛋?”
“八个。”
田恬:“……”
他震惊了,谁会一顿饭吃八个蛋,“你这是打算,把流失的蛋白质通过这种方式补回来吗?”
苏聿容:“……什么蛋白质?你在乱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吃不吃?!”
“吃。”吃之前给那一盆面拍了张照片。
吃完两块方便面加四个蛋,田恬恢复了元气,他把锅碗、厨房收拾干净,然后坐在加班的苏聿容边上玩手机。
“聿容,我想把这张照片发朋友圈,行吗?”
苏聿容偏头看了一眼,微微感到不快€€€€他拍了一碗面,另一碗连个碗沿都没入镜,当时两个碗明明摆在一起的。
但也许他会在配文上作一些暧昧的暗示?暗示有人给他煮了面,或者暗示现场实际还有另一碗面、另一个人。
五分钟后,苏聿容看见了那条朋友圈,图还是那张图。配文是€€€€我可真能吃。
苏聿容把手机扣回桌上。动静有点大,田恬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然后接着玩手机。
玩着玩着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他告诉苏聿容,赵阑评论他是猪,被李姐给骂了。苏聿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过一会儿他一个人笑得更欢了,说王思梦发了条朋友圈,四张图片是他们今天在工地的摆拍,室主任和所领导都给他点赞,这操作一看就是跟李姐学的。
“这是李姐的传统艺能,她特鸡贼,晚上加班会把实验室和走廊的灯全打开,搞得灯火通明。还有,她还会定半夜的闹钟爬起来在OA上发送协同工作,出差会在朋友圈发深夜机场照片,还帮领导的孩子搞手工作业。哈哈哈哈哈她是真的牛,所以她虽然不上不下,但混得如鱼得水呢。”
苏聿容还是不置可否,甚至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走到一边去接工作电话。打完电话坐回原位,田恬突然说:“聿容,我们还没有拍过合照。”
作者有话说:
“来张嘴,西瓜最甜的一口给你们吃。”
ps:每次打开文档都告诉自己,这章要推剧情。结果下笔恋爱谈个不停ORZ
但接下来真的得推剧情了吧?!
第52章 他欣赏的那种爱。
苏聿容拿不准他要干嘛,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田恬后知后觉地感到后悔,今天在工地拍照,怎么没想到趁机叫上苏聿容一起呢?在那个情境下,拉上苏聿容一起拍照是合情合理的,无需另外找借口。也许稍微截截图,他就能有一张与他的合照。
田恬说出那句话是一时口快,他并没有想好要做什么,那一刻只是因为后悔而单纯想陈述一个事实。
苏聿容在静静等待。可田恬最后笑着说:“下次有机会我们合个影吧。”苏聿容听了没什么反应,手指丝滑地翻看文件,好像没有听见。
其实苏聿容有一张合影€€€€姑且称它为合影吧,假期的最后一天晚上,他知道自己要出一个长差,趁他睡着偷偷拍的。画面是田恬的后脑勺、小半张脸,以及苏聿容的肩膀到大臂。苏聿容在差旅期间翻出来看过不下十次。
这张图就像苏聿容局部的、模糊的恋情。局部是因为它只发生在这间公寓里,他的恋情离开此处,就像汽水中的二氧化碳离开加压容器,会快速飞走,变得无迹可寻。
田恬好像表现得很喜欢他,但这远远达不到苏聿容的要求。他看起来对谁都不错,他的阳光温和令苏聿容既向往、又不安。
他习惯把一切场面都套入生意场去考虑,特别是遇到棘手难题时,称斤断两、心理较量都是必不可少的。因为他自己预备拿出最重的筹码,但他怕换来的是漫不经心、见色起意和无边滥情。
一个对待感情极端苛刻的人,禁不起这样的生意失败。
他要听到那三个字,以及连缀在它前后的无尽副词形容词€€€€我最爱、只爱、永远爱你,没有你我会死,离开你我一天也活不下去,你是心肝眼睛生命,你是星星月亮空气。
他不要嘻嘻哈哈的“对你好”,他要死生不渝的带血心脏,他想听他说好听的海誓山盟。他要对方先溺入爱河之中,濒死,苦苦求他搭救。苏聿容会慷慨不计前嫌,就当亲手设计并投资建造一座七级浮屠。
那样纯粹独一无二的爱,他才欣赏。他时而焦躁时而耐心地等那一天。
这周田恬已经接到过四通朱丽珍的电话,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情,问他周末要不要请小苏回家吃饭,重点是“带小峦一起”。这事儿他怎么可能做得了主,苏聿容期间一直在出差,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问。
“嗯嗯我知道了妈妈。我打电话问问苏总,十分钟给你回话。”
挂了电话田恬扭头问苏聿容:“我妈让我们带小峦周末回去吃饭,你有时间吗?”
苏聿容认真回看田恬的眼睛,他是不怎么藏情绪的人,眼睛里装着恳求希冀,他是真诚而快活地邀请他去家中做客的。类似这样的事在苏家历来是一件重大的事,而对田家来说轻松简单又愉快,苏聿容不讨厌去他家的感觉,甚至有一点喜欢。尽管他周天一早就得出差,但他十分乐意在周六抽出时间陪他回趟家。
得到苏聿容肯定的答复后,田恬很是高兴,抱着苏聿容的脖子啄了下他脸颊,接着立即给朱丽珍回话。朱丽珍问他们想吃什么,田恬寻思着苏聿容的口味点了几个菜,末了嘱咐:“妈妈,麻烦多做点蔬菜。”
“小苏爱吃吧?”
“对啊。”
“小伙子不错,爱吃菜就是好孩子。”
“就是!”
“是不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听你爸说小苏还能帮你辅导研究生的作业。”
“那个不叫作业,叫论文。他厉害得很,学习成绩在国际上名列前茅。”
“这么厉害?那你要跟别人搞好关系,多向人学习,多向人请教,多带回家来玩。”
“好,我跟他说说。”
……
田恬和朱丽珍聊了一会儿才挂,两人隔着电话把小苏小峦一顿猛夸。随后苏聿容皱眉拧他的脸,田恬:“别拧了好疼!夸你还不行啊,难不成我们夸你你害羞?”
说完这句怕被某个恼羞成怒的人揍,田恬慌忙跑掉了。
夜里他们一起洗完澡,早早躺上床拥着闲聊。田恬问他出差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好玩的事情。苏聿容闭着眼随意牢骚了几句,关于太软的酒店床品、太€€嗦的谈判对象、太密集的夜间应酬。这些事情他过去从没机会说出口,不知道可以向谁抱怨。
田恬看他此时安静下来,眉目间全是倦怠,问他是不是很累。“你说工作?累,但也有意思。”
这句话又让田恬十分心动、十分仰慕。尽管自己不具备那样的能力,但他能隔膜地从苏聿容身上,感受到挑战、征服以及成为强者的快感。
他此时满身疲惫地躺在这里,与“功成名就”的形象并不相关,但田恬清楚他心悦的并非那世俗的结果,而是能把一切困难挑战用“有意思”三个字轻轻概括的苏聿容,他为他不畏难的勇气疯狂着迷。不论苏聿容的生意是成功还是失败,他都爱他的才华与满身骄傲,就像他们床对面的那幅小房子,有没有获奖根本不重要,喜不喜欢他们自己说了算。
“我下去睡沙发。我明早七点就得起床去上课,你在家多睡会儿。”
苏聿容仍然闭着眼,拉住他的胳膊,“我陪你上课。”
田恬想着不用,但苏聿容坚持,他是争不过他的。第二天苏聿容在田恬闹钟响起前就醒了,他的生物钟很准。他把田恬叫醒,看他往背包里收拾书本签字笔和平板,既非有条不紊又不是丢三落四,中途似乎对穿搭有了灵感,又去衣柜里翻了一套衣服出来,然后呆呆地下楼洗漱。苏聿容想不通,为什么这些普通而庸常的行为,他竟能在一旁看上五分钟。
田恬进浴室前是没睡醒的呆样,出来后被冷水、爽肤水、剃须刀、一点发蜡收拾得精神又漂亮。
“聿容,去食堂吃早饭吧。”他兴致盎然地提议。
“好。食堂有卖咖啡吗?”
田恬笑了,“老大你当这是国外大学呢,没有。不过我现在去楼下给你买,要冰的还是热的?”
在学校食堂里,他们照例是非常扎眼的一对伙伴,他们玩了一个无聊的游戏,田恬给苏聿容挑早餐,苏聿容给田恬挑早餐,在交换餐盘的时候,田恬在大庭广众之下,假装不小心握住了苏聿容的手,接着再滑到餐盘边缘,“抱歉,同学。”“无聊。有种你就牵,没种就别乱摸。”
田恬闻言笑得不行,给他怼回去:“今天放过你,免得你害羞。”
“谁害羞,你在说什么疯话。”
“当然是一本正经开讲座、为人师表的那个人害羞,学校里又没几个人认识我。”
“想多了,我没有这种顾虑,我能给你开讲座,也能在那个僻静的小树林里……你。”苏聿容给那个动词自动消音了,反而惹人心痒。
两人低声互怼,三十上下的人竟吵出了几分校园恋爱的感觉。
吃过饭径直去教室上课。本来苏聿容打算在车上等他,处理一些简单的工作加补觉,下课回家再处理复杂工作。但由于计划有变,他决定去教室最后一排加班。
田恬没有异议,他只是祈祷今天不要有分组讨论加presentation,苏聿容一定会笑话他脑袋空空。为此他今天坐在大教室比较靠前的位置,与在最后一排工作的苏聿容划出一片宽阔的智力隔离带。
不过很快,田恬就在第二排如坐针毡了。这是一门金融学相关的基础课程,原来授课的是一位很牛的老教授,因为很牛所以很忙,偶尔会找别人来代课。
“各位早上好,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安文甫,是秦教授的博士生。很荣幸今天来给大家代一节课。我和大家应该是同龄,或者比各位小一些,所以也算不上讲课,我们可以像朋友聊天吹牛一样,一起度过、或者说挨过这个上午……”大家笑起来。
除非田恬现在逃出这间教室,或者躲到桌子底下去,否则他无法忽略安文甫一遍又一遍的扫视。也许他的目光不是刻意要从他脸上划过,只是因为他坐得实在太靠前了。想到苏聿容就坐在后面,他连假装接电话溜出去躲两个小时的勇气都没有。
安文甫讲了四十几分钟,田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也并没有因为安文甫的突然出现而联想起与他度过的几年时间,他只是百无聊赖地在一个b5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来应付这个令人不安的状况。
接着安文甫宣布分组讨论。课堂上的分组讨论一般是前后排随机组合,凭借着MPA学生的交际能力,他们可以在五秒钟内彼此认识并打开局面,中间偶然插入一个不善思辨、谈吐一般的田恬同学也不会影响大局。
今天的讨论,田恬除了“是”“对”以及一些语气助词,一句成型的发言都没说。安文甫全程站在他们这个临时形成的小组边上,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听他们讨论,仿佛这一组同学有格外高妙的见地。
教室里突然发出讨论的嗡鸣声,惊醒了专心读文件的苏聿容,他下意识抬头去找田恬的身影,看见他正侧着脸,愣愣地看同学说话。
苏聿容注意到他旁边的上课老师,很年轻、长相英俊,好像在哪里见过。随后他想起来,就是在这栋楼一楼的学术报告大厅门口,这人堵在那里邀请田恬中午去吃火锅。
他们好像挺熟,因为他记得他用熟稔的语气对田恬说“你爱吃火锅”。那时苏聿容正被校方领导簇拥着去宴会厅用餐,不知道田恬后来有没有跟他去吃火锅。
十分钟后,下课铃响,那个老师离开田恬身边,回到讲台宣布下课休息,并要求下半节课各小组依次上去陈述观点。
苏聿容扫了一眼PPT上的讨论题目,考虑要不要趁着课间给田恬写一段三五百字的发言稿,他正要上去看看,忽见田恬站起来出了教室,手机扔在桌上。他爱玩手机,上哪儿都不忘了带手机。紧接着那个老师也跟出了教室。
苏聿容默然坐回位置,继续看他的文件。
看了五分钟,田恬还没回来,苏聿容便合上电脑,出门去找。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这周更新内容(1.5w+)发完~下周五左右见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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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不需要,无所谓。
也许是大教室的空调不给力,或者是天阴要下雨,田恬觉得教室里又热又闷,挨到下课他想去卫生间洗把脸。
还没走到卫生间门口,安文甫跟上来,不由分说拽着他手臂往安全通道里带。周围同学往来,田恬不想跟他在这里大动干戈。
常闭防火门回弹发出“嘭”的响声,门后田恬立即抽回自己手臂,抱在胸前,一语不发。
安文甫皱着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半天说出三个字:“说清楚。”
太可笑了,安文甫背着他和别人相爱时,田恬尚且没说过这三个字,今天反倒被他堵着问。
田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或者有些难过,但他发现自己已经变得心平气和,他甚至想感谢安文甫的慷慨抛弃。也许是因为从苏聿容那里得到的幸福和快乐太多了,爱能直接转换成勇气和胸襟,他现在有底气去无视任何辜负过他的人。拥有爱的人总是比爱匮乏的人显得大度。
他放松抱臂防御的姿势,把手随意地揣进裤兜里,平静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之前说过了,现在也不介意再说一次,我们已经彻底结束。你有任何纠结不爽,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掺合。就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