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他无意识地小声说道。
赵€€安静地看着他,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可越是安静,方临渊咚咚的心跳声便越是清晰。
“我只是不知道,你对我,我们……”方临渊听着自己的心跳,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许久,他对上赵€€的那双眼,干脆问出了他对他自己都没想明的疑惑。
“你想得明白吗?”他问赵€€。“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
赵€€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顿。
接着,他看见赵€€笑了。
他笑起来尤其好看。只可惜他虽总笑,却不爱笑,每次笑起来时都冷冰冰的,嘴角牵动起来,眼中却全然是寒意冻结的讥讽。
可现在,他的目光也柔软下来,像是化作一汪春水的冰面。
零星剩下的几块碎冰,也成了涟漪里翻涌闪烁的微光。
下一刻,赵€€反握住了他的手,拉起来,放在了唇边。
一个轻而柔软的吻,在他安静而虔诚的目光中,随着他的气息,珍重地落在方临渊的手背上。
作者有话说:
赵€€:没带笔没关系,正确答案给你夹书里了。
PS.关于姜皇后偷天换日的剧情,20章有情节的对应,是专程赶在宫中很乱并且鸿佑帝被赵€€牵制住的时候做下的:D
第100章
微凉柔软的触感落在手上, 哪里还容得方临渊剩下什么理智呢。
赵€€本就是个艳得让人心惊的人,这样的人眉眼里带笑地去吻谁,已经足够将对方的魂都掠走了。
更何况, 他还是他的心上人。
方临渊的手指颤了两下, 便不会动了。他脑海里乱糟糟的什么性别身份、什么权柄谋算, 全都在这一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赵€€了, 装不下别的。
赵€€的这个吻结束时,唇上的胭脂留在了他手背上。
模糊的一片晕红,像是烙印在他身上的某种印记, 麻麻的一片, 根植在了他的皮肤之下一般。
再抬头时, 因着方才的那个吻停留得有些久, 赵€€唇上的胭脂也晕开了些。
他嘴角仍向上扬着,冰凉的月光照在€€艳的胭脂上,像是夺人魂魄的艳鬼。
“现下明白了吗?”他听见赵€€问道。“我对你的心意。”
方临渊像是受了蛊惑, 怔然地点了两下头。
他听见赵€€轻轻地笑出了声。
他笑时看着他,眉眼似都化开了。笑着笑着,又将他的手拉起来, 紧紧贴在了唇畔。
温热的气息随着他闷闷的笑声落在了方临渊的手背上。一下一下的,弄得他手背一阵发痒, 轻轻地往后抽了一下。
“抱歉。”他听见赵€€这样说着,将他的手从唇边移开了些。
却仍旧这么握在手心里, 握得很紧。
“我只是有些……”赵€€抬头看着他,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盛满了笑意。
他微微顿了顿, 继而笑着叹了一声, 将方临渊的手攥得更紧了。
“只是很高兴。”
他没有说,虽他方才表现得镇定又游刃有余,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心下是怎样的紧张。
惊涛骇浪下的万丈深渊,几乎要将他吞没了。
他又如何不怕方临渊的抗拒与厌恶呢。
赵€€甚至都要不记得自己对方临渊的感情持续了多久了。它像是沙土地里的荆棘,裸露在外的不过几根不起眼的枝桠,但早在他的骨血与魂魄里扎下根来,一路缠裹进了他的五脏。
它是拔不出来的,除非连骨带血,和他跳动的心脏一起撕扯出来。
以至于他不敢轻易触碰,用尽了全力去维持一派死水般的平静。
今日的场景他也不是未曾想过。
扎根太深的草木,总有破土而出的一天。
他步步试探与克制,似乎在找寻最稳妥的时机,但是他自己最清楚,于他而言,哪有什么时机是稳妥的。
左不过都是他的一整颗心,左不过都是方临渊要与不要。
幸好,方临渊是要的。
赵€€克制不住这样劫后余生的狂喜,也克制不住似乎终于不用掩藏的、在他心底里生长了太久的爱意。
他抬眼看向方临渊,看得方临渊的目光都开始躲闪了。
“……你先起来再说话吧。”方临渊有些不好意思地错开了眼睛。“这样不累吗?”
任谁被赵€€这双眼睛盯着能受得了啊!
方临渊错开目光,赵€€则在他的余光里站起身来。
接着就坐在了他的身边。
只见他取出袖中的丝帕来,一边擦拭着方临渊手上的胭脂,一边轻声问道:“怎么转过头去了?”
怕狐狸精今晚就把我魂抽走了。
方临渊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但是下一刻,他便被赵€€环住了肩背,顺着力道朝怀里一揽,便将他轻缓却不容抗拒地按进了怀里。
方临渊的脸恰靠在赵€€的颈窝上,呼吸往来之际,还有无形的勾缠。
“我……”
不等方临渊动作,赵€€的声音便在他耳边响起了。
“既不看我,就让我抱一下吧。”
很轻的一句话,几乎只剩下气声,但呼吸间都是强压下的、汹涌的情愫的味道。
胸腔里的震动带起的微弱触感,又将方临渊的力气抽空了。
于是,他便这么被赵€€抱在怀里,静静相对了许久。
在一片荡开的静默中,方临渊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你是我夫人。”
他语气中带着隐约的抗议,似乎才反应过来。
就算是他们二人是眼下这样的关系,好像也应该是他来抱赵€€吧?
他可是夫君!总被赵€€这么抱着,成什么体统?
一想到这儿,方临渊愈发觉得不对劲。
他按着赵€€的胸膛便要起身,可是还没来得及用力,便被赵€€一把重新圈回了怀里。
赵€€的胸膛里发出低低的笑声,与此同时,他的胳膊圈得愈发紧了。
“是啊。”他听见赵€€说道。“所以,你我二人如今,既合情理,也合法纪。”
他不是这个意思!
方临渊挣动地正要解释,赵€€已经轻轻将脸侧靠在了他的额头上,细微的肌肤触碰,却让方临渊又一次失了力气。
赵€€的胳膊箍得很紧,但依偎的姿态却轻而又轻。
方临渊不由得被他弄得晕晕乎乎。
恍然间,他也顾不得什么夫为妻纲了。
只在赵€€的气息柔软的拂动之下,渐渐坠入了温柔乡里。
€€€€
千秋宴虽过,但各国使臣仍旧留在宫中作乐,管弦声第二日一早也未曾断绝。
素来千秋宴一过,便就要到了岁尾,按照鸿佑朝的传统,是要留使臣们在宫中玩乐观赏数日,再挽留他们一同过除夕的。
通常使臣们都要赶在年前回国复命,并不会留至除夕。但即便留不了那么久,也要至少再过半月才会离开京师。
第二日一早,宫中便有人来安平侯府,说今日陛下与几个国家的使臣在御苑观赏,恰逢侍卫们日常操练。
各国使臣的随从皆武艺高强,陛下一时兴起,邀约侍从们在宫中马场比武,请安平侯携公主入宫,一同前去观赏。
这样的活动,在使臣留京的时日里倒是寻常。
只是方临渊有些别扭。
得了圣旨后,他磨蹭着穿戴好锦袍玉冠,踏上马车时,恰见赵€€端坐在里头。
方临渊耳根一红,当即匆忙地错开视线。
昨天他不知什么时候,竟在赵€€怀里睡着了。早上睁眼时,房中已经空了,唯独他自己,还抱着床榻上的锦被不撒手。
……都不知昨晚睡着后是什么模样!
方临渊一阵赧然,今天哪还有颜面再见赵€€。
马车行起,方临渊在赵€€身侧正襟危坐。
他双手交握在一起,互相有仇似的捏来捏去,过会儿又开始扣他修剪整齐的指甲,简直不知往哪儿搁才好。
就在这时,赵€€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昨晚睡得好吗?”他问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
方临渊抠着手,小声答道:“很好。”
旁边的赵€€又轻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