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换下了女装 第185章

殿内的烛火安静地跳跃着,“钟馗”坐在那儿,随意的姿态中带着一种难掩的矜贵。

他俯着身,一只手肘撑在膝头,另一只手垂下去,在散落一地的奏折中翻捡着。

鸿佑帝挣扎着,可嘴巴早被堵得严严实实,呜咽片刻,也不过无功的徒劳而已。

他眼看着那人从满地奏折里拾起一封,单手抖开了。

正是今日传来的那封陇西捷报。

就在这时,有个面涂判官彩绘的叛党走了进来,径直越过鸿佑帝,停在了那人面前。

“主子,侯爷安顿好了,已经为他备下了晚膳。”叛军说道。“侯爷问您是否用过,他等您一起。”

侯爷……

鸿佑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方才便见此人与方临渊形容亲密,如今看来,他们二人当真是同党!

可自从方临渊回京,便一直在他严密监视之下。

谋逆弑君的阴谋,肯定不是一日两日之功。他严防死守……竟还是没觉察到分毫!

那边,面具下的那人嗯了一声,再开口,嗓音已然柔和了几分。

“让他先吃。”他说着,将手里的奏折递给叛军,道。“把这个给他。”

“是。”叛军双手接过,利落地行过礼便要转身离开。

便见那人懒洋洋地直起身,一边慢悠悠地朝着龙椅上一靠,一边抬手指了指座下的鸿佑帝,说道。

“我问他两句话。”

叛军当即意会,俯身一把抽去堵在鸿佑帝嘴上的布。

鸿佑帝剧烈咳嗽起来。

“你这把椅子坐起来,是很舒服。”

那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难怪你如此不舍得。”

鸿佑帝抬头,便见他慢条斯理地抬起一条腿,姿态优雅地踩在龙椅上。

他搭在膝头的那只手只简单朝上抬了抬,停在旁侧的几个叛军便退了出去,殿门掩上,里头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鸿佑帝咳嗽未停,便上气不接下气地怒叱道。

那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隔着面具都能感觉到他在笑。

那双眼睛,有些熟悉,可被面具挡得严严实实,只看得见一双满含戏谑的瞳孔,冷得让人遍体生寒。

“重要吗?”那人问他。“先关心自己能不能活着过除夕吧。”

鸿佑帝瞳孔骤缩。

“你敢杀朕?”他嗓音战栗,甚至支撑不住那番外强中干的怒容。

“是方临渊让你这么干的?”

那人眼中的笑容登时消失了。

他垂眼盯着他,居高临下,仿若在看一样死物。

“你还在怀疑他。”

虽是问句,出口却是平铺直叙的语气。

怀疑他?怎么,他身为九五之尊,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吗?

鸿佑帝盯着他,没答他的话,却是声色俱厉地威胁道。

“你为他做事,难道以为就能跟着他平步青云,荣华富贵吗!便是杀了朕又如何?上京城外就有十数万的守军,你们现在便是想逃,都不可能逃得出去!”

说到这儿,鸿佑帝的神色里产生了一种癫狂的得意。

“名不正言不顺,就算夺了皇城又如何,也不过是一伙乌合之众,叛党而已!”

那人垂眼盯着他。

“真的吗?”他说。“如果我名正言顺呢?”

鸿佑帝哆嗦着笑出了声,只觉听见了笑话。

名正言顺?他唯一名正言顺的儿子现下还关在他寝宫的暗室里呢,天下哪里还有第二个名正言顺能坐他皇位的人?

那人却像是看不见他笑容里的嘲讽一样。

他只盯着他,目光灼灼,像是随时会扑上来咬断他脖颈的毒蛇。

偏生语气笃定得显出几分虔诚。

“方临渊,他从始至终,从未对你生出过不忠的心思。”

真是好笑,遍体淬毒的蛇,倒盘踞在莲台之下,露出锐利的獠牙,去护佑高立云端的神明了。

鸿佑帝不以为意。

他命都悬在这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忠不忠心重要吗?

他要是忠心,现在就该在这里,保护他的君主!

“他倒是想。他连虎符都没有,难道陇西的兵马被贱民们戏称方家军,就真的会为他揭杆谋逆吗?”

鸿佑帝咬牙切齿地说着,却见面前这人的眼神,越来越森冷。

“他不是要杀你的人,我才是。”

那人轻轻笑了两声,却笑得令人如坠冰窟。

“……什么?”鸿佑帝一愣。

“我没有一天不想杀了你。”那人慢条斯理地笑道。

鸿佑帝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你……”

却见那人淡笑着垂下眼。

“你很想知道我是谁啊。”

说着,他很干脆,抬手便摘下了覆在脸上的面具。

鸿佑帝瞳孔震颤,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的喉咙中不受控制地挤出了一道粗嘎难听的怪声。

€€€€

“赵……赵……!”

面前之人容色瑰丽,他却像是撞见了活鬼。

却见面前那个单手拿着面具,俯身看着他的那人,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说道:“对,赵€€。”

鸿佑帝圆睁着眼睛,即便被五花大绑着动弹不得,却仍是挣扎着,一边盯着他,一边连滚带爬地朝后挪了一步又一步。

“不认识我了,父皇?”

他面前的赵€€却看起来很愉悦,甚至难得地称他为“父皇”。

鸿佑帝更惊恐了。

恍惚之间,他甚至感觉是窦清漪坐在那儿冲他笑。

鬼,这人肯定是鬼!

可是,灯影绰绰间,赵€€的影子清清楚楚地就在那儿,那是生人才有的。

鸿佑帝几乎完全失了声音。

他的嘴虽仍旧在动,可嘴长得再大也只发得出一阵嘶嘶声。

赵€€神色更愉快了。

他朝着龙椅上一靠,双腿交叠起来,手肘搭在扶手间,修长的手缓缓地摩挲着下巴和嘴唇。

“……你是男的,你是假扮的!”许久,鸿佑帝才憋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你不高兴?”赵€€却问他。

“这是欺君!”

赵€€笑出了声。

“说这个干什么?”他说。“弑君我都不怕。”

鸿佑帝哆嗦着,又说不出话了。

他不敢。

不知为什么,在以为谋逆的人是方临渊时,他是敢的。

可眼前的人是赵€€,不知为何,他心里很笃定,赵€€敢。

甚至敢让他死得分外痛苦与难看。

在他对面,赵€€微微偏过眼,看了看不远处的西洋钟。

“长话短说吧,父皇。”他说。

“我今天在这儿,是为了跟您聊一聊你。”

他垂眼看向鸿佑帝。

“到今天,你想善终是不可能了。”他说。

“我派了人去陇西,眼下林子濯应当已经被扣押在了那儿。他身上翻得出你命他伪作功臣的圣旨,你的寝宫里,也搜得出被你软禁的好儿子。”

鸿佑帝圆睁的眼睛不由得哆嗦起来。

“不能……你不能……”他语无伦次。

“我能。”赵€€却淡淡说道。

“包括你亲自命人伪作突厥匪徒,于花朝之夜杀死百姓的事情,也能从桑知辛府上搜出圣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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