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换下了女装 第187章

寅时?

方临渊端着粥的手微微一顿。

灯火之下,赵€€虽神色平淡,可眼中的血丝却令他的一双眼睛都泛出微微的红色。

眼下亥时已过,这样说来,赵€€只能歇息不到三个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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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临渊毫不犹豫地扒净了碗里的粥,不容分说地站起身来,拉着赵€€一路进了寝宫之中。

他拽着赵€€简单梳洗又换下衣衫,强将他按进了被褥里面。

“不早了。”他说。“明早群臣百官都要进宫,你得先休息好才行。”

说着,他又猛地想起什么,回过身去将满殿的烛火熄灭。

眼下太监宫女都被控制囚禁,这些事情只好他亲自动手。

被勒令不许从被窝里出来的赵€€,眼看着方临渊忙了大一圈。

烛光渐次停下,待方临渊停在床边时,赵€€诚实地说道:“只怕睡不着,明天再说吧。”

这怎么行!

单看他一双眼睛便知他疲累,更何况他手下的人也说了,赵€€这几日是如何昼夜奔走的。

方临渊抬手,覆在了赵€€睁开的眼睛上。

“不行。”他放轻了声音,语气里带了诱哄。“怎么也得休息一会。”

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覆着一层常年练枪的薄茧,触在赵€€的皮肤上,泛着微微粗糙的热意。

赵€€眼睛一颤,上下眨了眨。

纤长的睫毛扫过方临渊的手心,痒意蔓延,方临渊忙收回手。

“你干嘛呀!”

赵€€闷闷地笑了两声。

他现下的确清醒极了。

多日箭在弦上的筹谋、又在今夜大举起事,他亲手捉拿皇帝的热血到现在还没熄灭,更何况,方临渊还在他身边。

他便就这么盯着方临渊看,都能一直看到明天早晨,如何睡得着觉呢。

可偏方临渊的神色比他还着急。

赵€€便没法做到不听话了。

片刻,反倒像他在哄方临渊似的,赵€€乖乖闭上了眼睛。

“好。”他缓缓舒了一口气,轻笑着说道。

方临渊就这么蹲在他的床前。

隔着被子,方临渊的手搭在他身上,真如哄孩子似的一下一下地拍。

轻拍被褥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显出令人昏昏欲睡的安宁,赵€€却轻轻伸出手去,握住了放在被子上的那只手。

“上来。”他轻声对方临渊说。

他不睁眼,都知道床边的方临渊在犹豫。

赵€€却只是将他朝着床榻上拉了拉。

“若要陪着我,就进被子里来。”他说。“我抱抱你。”

他的后半句话,明显令方临渊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他不由分说地拉着,还是将方临渊整个裹了进来。

小将军的身体温热得令人安心,赵€€三两下便将他压进了怀中。

“你这样还睡得着吗?”方临渊的呼吸有些紧张。

赵€€嗯了一声,顿了片刻,在黑暗里睁开了眼来。

“或者,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面朝着他躺下的方临渊,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月色透过帘幔照在方临渊脸上,连冰冷如霜的月影都在他颊边染上了绯色。

“你……”

在他的注视下,那片绯色飘然一红。

“闭眼睛。”方临渊软绵绵地责备他。

赵€€低笑一声,乖乖闭上了眼去。

片刻的静默之后,他听见旁边的方临渊开口,真的讲起了故事。

“说是前朝,有位书生进京赶考……”

他出口的声音有些笨拙艰涩,分明是不擅长讲故事的人。

语气却很轻,很慢,满含着一种尽心竭力的赤诚。

夜色里的赵€€轻轻勾起了嘴角。

“嗯。”他捧场地应声。“然后呢?”

“书生囊中羞涩,没有银钱住店,便在途中的寺庙歇脚。那寺庙恢弘壮丽,可地上却遍生野草,像是从没有人来过一般。”

方临渊讲得渐入佳境了。

他声音本就清亮好听,又在夜色里娓娓道来的,很轻易地便能让人连心底都跟着软下去。

赵€€也将他又朝怀里紧了紧,分明两人已然贴得很近了,于他而言,却总似仍旧不够似的。

似乎非得要二人的骨血交融在一起才行。

“到了夜里,书生睡不着觉,辗转之间,听见寺庙的院墙对面隐约有人交谈。”他怀里的方临渊倒是浑然不觉,接着讲道。

“书生便出门去看。爬上墙头,只见对面是……呃……”

方临渊微微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讲的这是个什么故事。

对面住的是一对夜叉和女鬼,夜叉指使着女鬼杀了一个又一个人,书生接连几日撞见凶案,这才隐约觉察到不对劲。

……大夜里的,这分明是个鬼故事。

方临渊尴尬地停了下来。

他的确不大擅长讲故事,从前与玩伴们一起读的书,不是武侠志怪就是狐鬼妖谈,一群心大如斗的猴小子,向来是什么刺激看什么的。

他眨了眨眼,抱歉地看向赵€€。

只见闭着眼的赵€€静静等了一会儿,循着他的沉默睁开眼来。

“嗯?”他问道。“他看见了什么?”

方临渊神色尴尬,却还是诚实地答道:“……女鬼。”

赵€€笑出了声。

方临渊连忙道:“这个故事不好,我换一个吧,就换……嗯……”

哄人睡觉,是该讲鲁提辖拳打镇关西,还是掷人头南侠惊佞党?

方临渊一时窘迫,看向赵€€的神色尴尬又无辜。

赵€€低低笑出了声,一手搂着他,一手覆上了他的后脑,将他的脸顺进了自己怀里去。

“那书生后来喜欢上女鬼没有?”他温声问他。

方临渊点头:“他二人成了亲。”

便听赵€€的笑声低低地透过胸膛,传向了他。

“那就是个好故事。”只听赵€€说道。

“可那是个作恶的女鬼……”

“她有了心爱之人,便不会再作恶了。”

赵€€却轻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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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反倒是方临渊先睡着了。

天色微明之际,赵€€轻手轻脚地起了身。

太阳的金芒跃上绵亘数里的琉璃金瓦之时,他停在了勤政殿门外。

厚重的殿门被侍从推开,赵€€缓步而入,看见的便是形容狼狈,面色惨白的鸿佑帝。

他坐在散落一地的奏折之上,凌乱的头发从歪斜的金冠里散落下来。缠着白布的右手一片脏污,隐约还有血迹从里头透出,狼狈中显出难以遮掩的苍老。

赵€€停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

已经有侍从双手将写好的圣旨递在他手里了。

鸿佑帝神色萎靡地抬起头,正要说什么,便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他怔然地看着赵€€。

明亮的日光从他身后金灿灿的照进来,将他身上逶迤曳地的翟衣照得金光闪闪。

对,是翟衣,只有公主与命妇才会穿的礼服。

鸿佑帝愣在了原地。

他眼看着昨天夜里现出原形的皇五子,仍穿着一身华美锦绣的衣裙。

彩凤衔珠的缕金刺绣,缀满衣襟的翡翠真珠,拖曳两尺的泥金织锦裙摆,还有雕凤衔结东珠宝冠下,那张妆容精致、冷艳妖冶的脸。

他……他……

他为什么还是一副女人模样!

鸿佑帝怔愣之际,赵€€已经抬手抖开了那封奏折,垂着眼神色漠然地扫了一圈。

受伤的右手写出的字迹有些难看,却是比划平顺干净,轻易便能看出是鸿佑帝的笔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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