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把别人的眼睛拿过来给爷爷用，好不好 ”
“不行哦，得用自己的才行。”
站在一旁的程光：……
你们能不能不要一脸天真无邪地说出这么恐怖的话，病房里其他病人都要报警了！
他出声打断这一老一小的不正经对谈，“师父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
“我哪哪都不舒服，”面对程光时明山就没有那么温柔和蔼了，“肚子最不舒服，饿了。”
“……你想吃什么 ”
“炒饭！有人说我中午从不吃饭，我偏要吃给他看！”虽然明山失去了双眼，程光还是觉得被他瞪了一下。
“……行，我就下楼去买。”
“买 ”明山可怜巴巴地拉住姜扶摇，“小扶摇你听到没有，爷爷只想吃一口他做的炒饭，可你程叔叔嫌弃爷爷眼睛坏了，连饭都不愿意给爷爷做，他是不是坏蛋 ”
姜扶摇也古灵精怪地冲程光撅了撅嘴，“程叔叔，你怎么能这样对爷爷呢 ”
程光：……
你们够了啊！
“我给你做，我去借厨房给你做，行了吧！”
明山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姜扶摇也跟着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多好的孩子都被带坏了。程光和护士打了声招呼，就认命地下去借厨房做饭了。
明山恢复得很快，醒来的第二天就可以下床走动了，第三天就嚷着要出院。玄门中人有特殊的调养身体的方法，在医院确实行动不便，程光也就没有阻拦。
办完各种手续回到道观时已经到了晚上，姜扶摇睡下后，程光拿着明山昏迷前塞给他的纸包来到正殿，明山也在那等着他。
“东西给我吧，有什么疑问一次性问完，过时不候。”
程光把纸包交还给他，问出第一个问题：“于元弼到底是谁 ”
“你已经猜到了吧。”
程光说出了那个他不想接受的答案：“他是我师公 ”
“他不是！”明山攥紧双手，“他早就不是你师公了，他只是一个失去理智的恶灵！”
程光的心沉了下来，“所以，也并没有所谓的师公师母向后寿终正寝，一起投胎，是么 ”
当初听明山讲述过去的事时，他心里就有一丝违和感，但是没有抓住，这些天终于想明白违和在哪里。年龄对不上。
玄门中人多重养生，就像他师父，五十多岁了还身体硬朗得很，按理说他师公也应该是一样，没活到八、九十岁那可算不上寿终正寝。
段家段水芙小姐被刺伤是在五十年前，那时候他师公再怎么着也不会超过四十岁吧，说不定还不到三十，而原主是在接近二十年前拜入金山门的，那时候师公就已经不在了，这么一算，师公可能在六十前后就去世了，在玄门甚至可以说是英年早逝。
所以，明山的讲述是有漏洞的，师公师婆可能也没有相守到老。
“算你机灵，那只是我妄念中的结局罢了，”明山扯了扯嘴角，这次终于说出了真正的过去。
段水芙小姐被恶道刺伤后失去了生育能力，又被段氏带了回去。段氏归咎于三阳道人师徒二人，段家家主甚至出手想要废了三阳道人，段水芙不想拖累他们，给三阳道人挡了一下，被打得静脉断尽而死。
看到段水芙死在自己面前，三阳道人大受打击，也陷入了执念。杀死恶道后三阳道人拿到了恶道的遗物，当中就有炼尸术和借尸还魂相关的秘法，他竟然生出了妄心，想用秘法让段水芙复活。
恶道留下的法诀不全，三阳道人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最后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弃金山门于不顾，弃年幼的明山于不顾，又恨上了段氏，一个曾经名震天下的大师就这么堕落下去，还造了不少杀孽。
明山最后一次见到三阳道人是在十二岁的时候。三阳道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机缘，竟然真的还原了借尸还魂术。他的一举一动被段家人察觉，遭到追杀，将死时借一位死去的老道的躯壳逃脱，之后就失去了踪影，从此世间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明山不愿意相信自己尊崇敬爱的师父竟然变得如此不堪，索性编造出一个幸福的美梦，骗过了自己也骗过了程光。这些年金山门一天比一天落魄，未尝没有想为师父赎罪的原因。
哪有那么多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是经过想象的美化后的结果罢了。
明山继续说：“这些年你师公四处游荡，最后还魂在于元弼身上，他似乎完全失去了过往的记忆，只知道要去找段家人报仇。”
“我到了H市后，发现他已经从于元弼身上脱离，又还魂到了另一个死人身上想逃跑，于是追了上去，后来就打起来了。”
程光看着他脸上蒙的眼带，“你的眼睛……”
“不小心中了他的尸毒，看得迷迷糊糊反而碍事，干脆自己剜了，”明山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程光不喜欢这种氛围，故意信口开河：“你杀了他 看来他也不是很厉害嘛。”
明山的手微微一顿，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被他打得还不了手，只能东躲西藏，但是后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没有再下死手，反倒露出了很多破绽。”
“怎么会突然想起来 ”
“可能是因为我说的蛋炒饭吧，”明山的声音透着怀念和伤感，“段水芙小姐的蛋炒饭炒得特别好，她死后我就没有吃过那么好的炒饭了。”
讲完了过去还是要直面现在，程光没有忘记明山跑出去的原因：“天阴体又是什么 ”
明山脸色也沉了下来，“小时候我偷偷看过恶道留下的秘籍，里面有天阴体相关的记载，天阴体就是先天极阴之体，拥有这种体质的人，身体可以无限度地容纳阴煞之气而不至于爆体，被炼尸一道视为珍宝，只要得到一具天阴体炼为己用，不断培养下去甚至能培养出不化骨级别的僵尸打手。”
“那扶摇她岂不是很危险……”
“天阴体不受阴气侵蚀，对扶摇来说反而是好事，现在炼尸一道也已经断了传承，不会有人想害她了。”
不，联系到小说剧情，程光觉得还有更大的危险潜伏在后面，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他又提出了新的疑问，“这符纸里包的是什么东西 ”
“这就是让于元弼成功借尸还魂的根源，”明山还是不想承认那个人就是三阳道人，“这是至阴之气凝聚成的邪物，你小心点，符纸快要支撑不住了。”
他一边说一边布置驱除阴气的符阵。
“等等！”程光直接跳起来，“你说这玩意儿是至阴之气凝聚成的 ！”
“是啊，怎么了 ”
程光高声喊道“快，快加贴封符！！”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随着封符力量的消失，一股阴寒的阴煞之气从纸包中渗出来，道观的大殿瞬间被笼罩，更糟糕的是，道观外突然刮起阴风，程光二人被一道凝聚着无尽恶意的视线锁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26 17:54:55~2022-02-27 18:4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3713978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这个天师食量惊人（22）
山间原本晴朗的夜空仿佛被泼上浓墨的白纸, 突如其来的黑雾将天地笼罩，无边际的阴云还在向四方渗透。
明山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在程光出声提醒的那一瞬间他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翻腾起来的暗涌和敌人的窥伺, 他迅速割破指尖，引血开启了道观大殿内的防御阵法，将铺天盖地的阴气隔离在外。
程光紧张道：“扶摇还在睡觉，我去找他！”
明山却一把拉住了他：“天阴体能豁免阴气带来的所有伤害，她不会有事, 还是先对付敌人吧。你知道些什么 ”
“这只厉鬼实力达到鬼将以上, 拥有自身鬼域，我进去过一次, 不好对付，”程光看向桌上用符纸包着的那团东西, “他应该是冲着这至阴之物来的。”
明山拂袖起身：“待为师去会会它。”
程光赶紧拦住：“还是我去吧，进去过一次算路了。”
明山不悦地板起脸：“你是不是觉得我眼睛瞎了就成废人了 ”
“真没有, 都啥时候了，师父咱能别贫嘴了么 ”这师父真叫人头疼。
“那你就听我的！”
没等师徒二人争出个结论，被阻挡在正殿外的浓密阴云中传出一声狞笑：“好一出师徒情深, 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阴云中伸出一只巨掌狠狠拍下，将原本就不算大的正殿彻底笼罩在掌心，防御阵法保护的主要是殿内的几尊祖师爷神像和道场设施, 人只是顺带的，眼见着神像可能被毁, 师徒俩也不能再退缩了。
手机完全没有信号，现在想找帮手也已经来不及, 明山用上了大殿里所有的封符, 再度将桌上的至阴之物包裹起来丢给程光, “这东西你拿着，小心点。”
他自己则用之前的废符包了一把香灰抓在手里，又交代了程光几句，才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出去，踏入黑暗的地界。程光带了点东西也跟了上去。
被阴云包裹住的那一瞬，师徒二人也踏入了鬼域。
眼前还是之前那条长廊，不过和先前不一样的是，长廊两侧不再只有一间间阴暗又破败的房屋，又延伸出了许多条形态各异的通道，用通俗的话说，就像是游戏解锁了新地图。每一条通道都看不到尽头，唯有出口处阴风阵阵，仿佛一张张恶魔的巨口，随时会带人走向地狱。
程光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师父明山，也没有看到鬼将的真身，只好先四处看看。
小说剧情里原主也进入过这处鬼域空间，不过他只是玄门的一个小喽€€，前进后退都是跟着大部队行动，也没有什么有用经验可以让程光借鉴，不过，至少他知道这只鬼将的真实身份，这是个相当关键的线索。
程光沿着长廊一路往里走，最后停在倒数第二间房的门口，房门上挂着“李爱红/郭晓娟”的门牌。上次进鬼域这些房间都还只是正常的房间，而这一次，程光推开房门走进去，脚下坚硬的水泥地板忽然开始凹陷，最后凹陷成一个巨大的人形深坑，深坑底部不断向外渗血，最后竟形成了一座赤红色的喷泉。
鬼域内千变万化看似毫无章法，全凭鬼域主人随心所欲构建，其实也隐含着主人心底最深的执念。
程光避开喷泉喷出的血水，小心翼翼地摸索到房间最里侧的墙边，掀开墙上贴的电视海报，让海报下面的东西重见天日。
那是一幅涂得无比凌乱的涂鸦。
涂鸦最下层画的是两个穿着碎花裙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她们手牵手笑着在阳光下奔跑，四周还点缀着红花绿草，笔触虽然稚嫩，但并不影响旁人感受到作画人心底的喜悦，角落处还写下了作画时间和作画人，19XX年，李爱红，笔迹很清秀。
然而几个入墙三分的鲜红大叉破坏了这幅美景，女孩们的碎花裙和笑脸都被大叉划破。除此之外，整幅涂鸦上七零八落地涂上了许多文字和污迹，看笔迹和作画人的笔迹是一致的。
【我恨！！】
【去死去死！！都去死！！】
【好疼】
【救命！谁来救救我！】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 】
【冯XX，畜牲】
【我一定要杀了他！】
落款的位置上方还孤零零写着一行字，和其他明显是在悲痛愤怒下写下的凌乱文字不同，这行字写得很认真，仿佛带着虔诚。
【晓娟，再见，你要好好的。】
程光引燃符火，作势要烧掉墙上的涂鸦，“郭晓娟，放开我师父！你再不出来，我就立即毁了这幅画！”
喷涌着血水的喷泉忽地停下，猩红色的液体以更快的速度从地底涌出，将地表完全淹没，程光跳上桌子才没有被血水淹没双脚。
水面上漾起一阵波纹，最后汇聚成一张女人的脸，愤怒地朝程光咆哮：“滚开！”
随后，消失了一阵的明山也从血水中钻了出来，他似乎经受了一场激战，面容惨败毫无血色。血水中又伸出一只枯瘦的手，直接掐上了明山的脖子，“交出你们手里的东西，不然我就杀了他！”
程光急忙看过去，“师父，你没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