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夫郎赘婿到朝野重臣 第23章

大家伙看完稀奇,叶峥重新给稻芽洒上水覆盖起来,芽还太细太嫩,再长段日子粗壮了才有用。

接着一群人就离开柴房,叶峥教了云爹盐水的配比和挑选的要点,让他自己也试一试,自己拉着云清出门散步去了。

这几天心里搁着事可闷坏了,结果一出,果断得出去散散闷。

二人牵着手,一路看着小花小树聊着天,不知不觉走到小河边。

叶峥才要撺掇着云清给他钓龙虾,就见到河跟前站着个人,要往河里倒。

云清的反应比叶峥还要快,当即一个箭步上去把人拦住了。

叶峥眨了眨眼,对云清的速度有点不可思议,这里到那里,少说也有一百米吧,云清是怎么做到突然出现在河边把人救下的?

不过此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人差点落水。

叶峥也一阵小跑过去看有啥可以帮忙的。

就见那人背着身,不声不响,靠在云清怀里也不说话。

叶峥一看就拧眉。

这人谁啊,被人救了连句谢谢也不说,还赖在他家清哥儿怀里装死,清哥儿身上香香,怀抱温暖又舒适,靠上瘾舍不得出来了是吧?

那是我的!

€€呀叶峥这暴脾气,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要把人撕巴出来。

谁知却被云清拦住了。

云清冲他摇摇头,将人改抱为托,让他的脸露出来。

叶峥这才看清,这人的身形又瘦又小,仿佛常年吃不饱饭似的,那露出来的脸上两颊凹陷,肌肤蜡黄,瘦得只剩两个眼眶子了。

他倒还睁着眼,只是这双眼看上去十分空洞,透着一种被折磨过后疲惫和麻木。

这人?

叶峥立刻觉得不对劲,他看一眼河边,岸和水之间并没有滑塌的迹象,反而有几个直冲水面而去的脚印。

这人不是落水,竟是……寻死?

云清拍着这人的脸:“草哥儿,感觉如何,说句话?”

叶峥忽然想起来,他祭拜那天和云清回来,路过一间茅草房的差点被个碗砸脑袋上,那时候冲出屋子哭的哥儿,就是这个草哥儿吧,就不知后头发生了什么,草哥儿竟然要寻短见。

草哥儿被云清这么一拍,仿佛回过魂来,也不吭声,挣扎着重新爬起来,又要往那湖面奔。

云清力气多大啊,见他还有投死的意思,忙一把拉住了:“草哥儿,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和我说说。”

叶峥也不能和寻死的计较,只得开解:“好死不如赖活着,高低你还有个孩子,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了孩子想想。”

草哥儿原本一门心思就要死,直听到叶峥说起孩子两个字,麻木的脸上才有了点哀痛的表情,嘴唇翕张了两下,哇地一声哭出来:“他,他在外头欠了赌债,被人打上门来还不起,要把孩子卖了€€€€呜,豆子,是阿爸对不起你,阿爸没用,保护不了你啊€€€€”

草哥儿的亲爹刘老实是个烂赌鬼,在镇上赌坊欠了十两银子,恰逢草哥儿男人死了,男人的哥嫂霸占了屋子,把草哥儿扫地出门,草哥儿带着儿子无处可去,只好回了溪山村投奔亲爹刘老实。

那刘老实输完了家里的田地铜子儿,被追债的人天天堵着打,正愁得满头包,一见到草哥儿可谓是见到了活路,草哥儿在家还没过三天,刘老实就以八两银子的价格把他说给了邻村一个六十七岁瞎眼瘸腿的老汉,草哥儿不从,刘老实就天天打他,把他打得身上没一块好肉,差点就给打死了。

也是草哥儿命不该绝,那邻村老汉听说不小心得了风寒,缠绵病榻一个月后竟然去了,老汉一去,说好的八两银子自然泡汤。

那刘老实气得在家直骂草哥儿没用,紧赶着又寻摸人家要卖草哥儿,但接连两任都是和草哥儿扯上关系后才去的,不知咋的,草哥儿竟传出个克夫的名声,这样一来,谁还敢要草哥儿,就算刘老实把聘礼钱降到了五两、三两,为了小命着想,也没人敢要草哥儿了。

虽有个不好听的名声,但草哥儿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终于不用被卖了。

谁知一见草哥儿身上榨不出油来,刘老实就把歪脑筋动到了草哥儿今年才三岁的儿子李豆子身上,联系了人牙子,要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把李豆子卖了,午后人牙子就要上门了。

“这个黑心脏肺的刘老实。”云清皱起了英挺的眉毛,有点上火。

叶峥也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他又瞧稀奇似的瞧着云清,云清的性子一贯云淡风轻,颇有点乡居隐逸者的味道,能惹得云清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刘老实可见是个什么垃圾。

草哥儿还在呜呜地哭,云清揉着他的头安慰。

叶峥听得有点心烦,既有对刘老实的,还有少部分是对草哥儿本人。

也许有人会说叶峥是个现代人,对古代父权压迫下的社会没有深刻体会,可是叶峥却觉得,那烂赌鬼刘老实卖儿卖女,这都卖上孙子辈了,难道就任由他卖,还不反抗吗,光哭有什么用?

云清对阿峥的情绪很敏感,他想了想,故意对草哥儿说:“你这样跑出来死了,豆子被卖前岂不是连阿爸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草哥儿只流泪,不说话。

叶峥实在没忍住,道:“你这都有寻死的心了,难道还不敢豁出去和他拼了?”

这话让草哥有了点反应,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拼,拼了?”

叶峥略感不耐:“是,你连儿子都不管了跑出来跳河,心里还有什么顾忌?”

草哥儿又低下头,眼泪断线珠子般掉下来:“我打不过他。”

叶峥觉得有些人的脑子就是不开窍。

“你这么大个人怎么就打不过了,拳头打不过就上指甲,上牙齿,赤手空拳不行就上锄头扁担柴刀,再不行等那老狗睡着了被子蒙头打他个半身不遂,看他还怎么出去吃酒赌钱!”

这草哥儿虽说是个哥儿,但云清也是哥儿,叶峥很明白哥儿从生理上并不比汉子缺什么,那刘老实叶峥依稀见过一回,是个又干又黑的瘪老头,既想着豁出一条性命,没有打不过的,端看能不能过了心里这关。

第27章

叶峥见这人被自家云清温言安慰着,就觉得很不顺眼,冷笑一声:“怎么,难道你还舍不得?”

“……没有,我恨死他了!”

草哥儿把拳头捏得死紧,所有人都以为他阿娘是因病去世的,其实他阿娘的病一开始根本没那么严重,是刘老实在大雪天把他阿娘拖出屋子暴打,才使他阿娘的风寒越来越严重,最后不治身亡。

那时候他人小力气也小,被刘老实提着辫子一头按进雪里,那种冰寒刺骨的窒息感他现在想起来都是噩梦,正是被刘老实整怕打怕了,只要刘老实一抬起巴掌,他就会不停发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还可以反抗。

可是现在眼前人的话点醒了他,他已经长大了,刘老实却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再也不是那个轻易可以把他的头按进雪窝子里的大汉了。

而且他已经成了阿爸,有了小豆子,从前李瓦匠打他,但一直疼爱小豆子,可这才跟他回家没多久,刘老实动辄的打骂已经让小豆子的性情都发生了变化,他小时候受过的痛和苦,难道要让自己的小豆子再经历一遍吗,现在那个人还要卖了豆子!

他这个阿爸,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竟然还想丢下豆子去死,他算什么阿爸!

叶峥见到草哥儿脸上神情的变化,觉得自己这番话也许没白说,心气儿这才略微顺了点。

在这没有妇女儿童保护法的时代,对付恶人的唯一办法就是自己强起来或者比他更恶,不然就等着一辈子被欺负死吧。

这时,就见草哥儿忽然跪下,对着他和云清砰砰砰扣了三个响头。

“不用这样。”

云清刚想伸手扶,草哥儿就顶着一脑门红印站起来,往家跑去,他的背影还是和投河时一样瘦弱,但云清分明觉得他身上有哪里不同了。

遇见这种事,二人也没了继续逛的心情。

回家路上,叶峥问云清:“清哥儿会不会觉得我刚才和草哥儿说的太粗暴了。”

毕竟在古人心里孝道大过天,刘老实是草哥儿的爹,这年代,当爹的就算有一万个不是,子女也该敬着顺着,不好违逆爹的意思。

虽然知道云清是个明理的人,断不是那些迂腐之辈,叶峥还是想问一声云清的看法。

“并不,阿峥说的也是我想说的。”

云清疑惑的点反而在于,都被这样对待了,草哥儿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死,在他看来不可理解。

这题叶峥会,他给云清举了个例子:“我从前听过一个故事,说是把一个跳蚤从小就罩在很矮的碗里,让它每次跳起来都撞上碗璧,等到跳蚤长大,就算把碗拿开,让它自由跳跃,那跳蚤跳起的高度,也就是从前罩着它的碗的高度,它再也跳不高了。”

“草哥儿这个情况也差不多,刘老实从小就打草哥儿,草哥儿小的时候没力气反抗,只会躲避,等草哥儿长大了,他也不会敢去打刘老实,哪怕刘老实已经老了弱了,因为小时候刘老实打他的记忆,已经让草哥儿产生了心理阴影。”

“原来如此,”云清点点头夸赞道:“阿峥懂的真多。”

叶峥牵着云清的手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清哥儿,如果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我一定会当一个好父亲,绝不会叫孩子从小就落下心理阴影。”

云清摇摇头失笑道:“阿峥,你怎么拿自己去和刘老实比。”

那刘老实怎么配,他连阿峥的一个脚指头都比不上。

叶峥道:“我不是做比,只是有感而发。”

云清又想到一点:“阿峥是不是很喜欢小孩。”

二人成亲也有段时间了,夫夫之间的生活也十分频繁和谐,但云清一直没动静,云清猜想叶峥会不会是想孩子了。

故而有点抱歉道:“我的福印一向浅。”

福印浅的意思就是哥儿不容易受孕。

云清的福印是眼角下针尖大的一颗米粒痣,其他哥儿也有额头上一朵花,或者手腕上一朵云的。

比起来,云清的福印真是又小又不起眼,颜色也黯淡,若非知道的,很可能不会把这粒痣和福印联系起来,只以为是颗普通的眼尾痣,甚至不仔细的人都关注不到这颗痣。

这也是叶峥来之前,云清在乡村婚嫁市场上被人嫌弃,成为老大难的主要原因。

大启朝的生产力和医疗水平整体很低,在这种背景下,把能生作为衡量一个媳妇儿最大的标准和审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很多人可能觉得古人这么保守,寡妇再嫁很难,事实上寡妇,尤其是生育过的寡妇反而是乡村婚嫁市场上的热门人物,根本不愁嫁,反而是云清这样福印黯淡的哥儿不好找人家。

叶峥生怕云清多想,忙道:“清哥儿你别想差了,我的确是喜欢小孩,但比起来,我更爱你啊清哥儿。”

叶峥在前世就是个基佬,他做不出代孕或者找个人结婚生子的事,不是东西才那样干,他虽喜欢小孩,但也早做好了没有孩子的打算。

如今来到大启朝,有了真爱的云清,各方面都是他的菜,他们还能办婚礼,光明正大这样手牵手,他连户口都能上在云家,遇见这样的好事儿,还有何所求?

至于子女,那都是缘分,有了更好,没有他也不强求,何况哥儿是有生育能力的,只是不易受孕而已,他和云清都年轻,那方面也和谐,现在也急不到那份上。

叶峥便把所思所想都如实告诉了云清。

听了叶峥的话,云清点点头。

谁知快走到院子的时候,叶峥忽而又神来一笔:“清哥儿,生孩子这事儿除了在你,也在我,你说万一是我不行呢,清哥儿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清哥儿我要你发誓,就算是我不行,你也不能抛弃我,要爱我疼我一辈子!”

云清简直是啼笑皆非,叶峥有多行,他是夜夜都身体力行的,哪可能是他不行,明明是他福印的事,阿峥就会歪缠。

叶峥却不管这个,非要闹着云清发誓。

云清只好随意发了一个,叶峥才满意。

不过被这么一闹,他心里那一丝落寞算是给去了个彻底,半点影儿都没了。

过了两天,云老爹整的稻苗也发芽了,而叶峥的稻苗已经欣欣向荣了。

微风吹过小院一角,叶峥的稻苗褪去那副细伶伶的嫩黄样,染上一片碧绿的青,正在接受阳光的沐浴。

等稻芽彻底长成秧苗后,叶峥弄了个大肚敞口的大泥盘,放上泥,灌上水,将秧苗插在了这人为的小小水田里。

就如叶峥所说,秧苗不仅没有淹死,反而一天一个样,茁壮成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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