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在场,叶峥再想为儿子加油也不好同方才似的大呼小叫,好在射艺比赛也不像赛马那么激情洋溢。
云景然拉弓,射出第一支箭。
从叶峥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箭上靶了,没有落空,中了几环就看不出了。
但雅间里却猛然响起叫好声:“好!”
“正中靶心!”
“然少爷厉害!”
“不愧是叶府尊的公子!吾等佩服。”
叶峥差点给吓一跳:“……”
叶峥哭笑不得,这些人,他都没看到几环,这些人更加看不到了。
可不是尬夸么。
小拇指挠挠耳朵,叶峥故作不经意指着云景然五米外另一道身影,故作惊喜道:“哎呀王爷,那黑衣丝带的不是五公子吗?原来五公子和然儿倒是一同上场比赛的,五公子也中了第一箭啊,好厉害,瞧着是比然儿厉害!”
果然,第二支箭飞出去的时候,那叫好声全冲着雁云郡王去了。
“好!好!”
“五公子神射啊!”
“虎父无犬子!”
王爷按身份论肯定是天然高于朝臣,于是这叫好声比方才更响更密。
雁云郡王:“……”
雁云郡王不着痕迹飞了这阿弟一眼。
……无语。
场下,少年们一支一支射完了十支箭。
云景然甩甩举得有点酸的手臂,每一支箭都上靶了,这成绩正经不错,连他自己练习的时候也不保证十箭都中,本场算是超常发挥了。
云景然还是挺满足的。
凌嘉裕快速射完了自己的十箭,都没有过多关注靶子,他从小就跟着骑射师父学习,不说百步穿杨那么夸张,一百米□□移动靶的中靶率有七八成,这五十米的固定靶,傻了吧唧地站好了射,不中十个靶心才叫奇怪。
见场上都比完了,裁判开始看靶子。
安儿和小豆子走过来。
他们观战的位置是偏着云景然那边的,自然先走去看然儿。
凌嘉裕把弓交给随从,取下拉弦的护指,三人已经离开然儿比赛的站位,往凌嘉裕这里走来。
然儿甩着手臂:“小五哥,他们还用看靶子吗,不看我都知道你定是夺魁了。”
凌嘉裕没有对这话多做反应,见然儿不断揉着手臂,后头小豆子拿着他的弓,就说:“弓拿来我瞧瞧。”
接过弓拉了几下,后头随从赶紧递过护指,凌小五摆手不用。
空拉了几下弦后,皱眉对然儿说:“你这弓硬了,叫师父给你换个小力一点的。”
顿了顿又说:“不可逞强。”
然儿一脸这都被你知道了,讪讪:“硬弓射速快,这不是比赛呢么,我特意换了个硬弓好上靶的。”
安儿也拉了拉这张弓,绷起小脸摆着兄长架势:“为了比赛就算了,练习的时候你不许用这张弓,不然我就告诉阿爹,说你不顾身体。”
然儿€€了一声:“我哪儿那么傻啊,平日里自然不会用这个。”
又看了看他们几个,解释:“这不是想着你和小五哥都有奖牌拿,我两手空空不好看嘛。”
叶瑾安眯眼,颇有点他爹叶峥的味道,眼神薄凉:“那你也不要老逃骑射课,对了你还不喜欢八百米,你要是往常好好锻炼,事到临头也不用投机取巧。”
然儿被他念的满头包,做个求饶手势:“小祖宗别念了,我保证下不为例,这事你们保密,别告诉爹娘啊。”
叶瑾安说:“看你表现。”
几人并肩离开赛场,下一组又要开始比赛了,云景然叹道:“这世道对我不公啊,科举考的是四书五经,运动会比的是骑马射箭跑步,都是你们擅长的,我擅长的算学就没有比赛的地方,不然我也信心满满可以说你们了。”
小豆子摸着头:“然少爷心算厉害得紧,我拿十根指头拨珠子都比不上他算账的速度。”
第122章
运动会结束了。
奖牌结果如下€€€€
叶瑾安:赛马个人赛第一名冠军,接力团体赛第四名。
云景然:射箭第三名季军。
凌嘉裕:射箭第一名冠军。
小豆子:捶丸第四名。
孩子们各个争气,都拿了奖牌回来,一字排开都贴在云府的堂屋的墙面上,连凌嘉裕拿了奖状也没有带回王府,而是贴在云府墙上了。
为了庆祝孩子们的争气,叶峥家是热热闹闹做了一桌子菜,吃喝点心放得满满地犒赏孩子们。
过了运动会,书院就开始放为期一个月的秋收假了,让半大小子和劳动力们回家帮着秋收,让他们早早体会到读书重要,劳作更重要的道理。
十月底,雁云和岭南各地又陆续举办了秋收节。
就在叶峥被争相请去参加节庆与民同乐的时候,雁云郡王府忽然快马加鞭来人急请叶府尊回去。
叶峥正穿着当地民族服饰围着火把跳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来人回说不知,只道是雁云郡王有令,找到叶大人后不要耽搁,即刻请来王府议事。
叶峥知道雁云郡王不是个小题大做的人,这么急急招他回去,定有紧急事务的。
于是也不耽搁,让余衡和阿坤套车,马上回雁云城,连衣服都是在车里换的。
好在此地离雁云城不远,两个时辰后,马车到了雁云郡王府门口,叶峥刚下车,门外早有等得心焦的人如见救星:“叶大人您来了,快快随我进去,王爷一直等您呢!”
叶峥大步往王府书房行去,王府侍从落后两步跟在后头。
叶峥问:“何事如此紧急。”
侍从回道:“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京城来了封信,然后王爷就一直待在书房,接着就是急传大人了。”
叶峥皱眉:“一直在书房,没出来过?”
侍从点头:“可不是呢,一直在书房呢。”
叶峥一盘算,他在路上都走了两个时辰了,也就是郡王至少四个小时没出来。
接了京里来的一封信?
信里写了什么?
怀着这种疑问,叶峥推开了水恒的书房门。
……
“今上偶感风寒,请雁云郡王回京侍疾?”
叶峥看了书信是大吃一惊。
水恒眉头紧皱,额心有两条淡淡的痕,显然这拧着眉许久不曾松开了。
叶峥将书信翻来覆去看了数遍:“这信的确是今上的字迹无疑?”
水恒点头:“正是因我认得父皇字迹,才会犹疑不定。”
叶峥想了想:“对于今上的性格,我并不熟悉,大哥可有招幕僚共同议事?”
水恒揉了揉眉心:“书信一到,幕僚们就已看了,只是……”
叶峥一看水恒神色便知:“可是反对大哥回京?”
“幕僚们都认为此事大不妥,说句难听的,如今在雁云地界,本王坐拥私兵,包括整个岭南境内,本王是跺一跺脚地动山摇,便是说句无冕之王也不为过。”
叶峥知道水恒是完全把他当做自己人,才会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来,他面上也没有露出惊诧之色,而是平静着神情往下听。
“如果父皇当真病重,思念孤,病中想见孤一眼,那孤舍了这诺大家业回京,大不了成全父子之情一场,可是怕就怕€€€€”
“大哥是怕,此事有诈?”
水恒点点头:“怕就怕父皇病重,已不能把持宫禁,本王一旦回京,下一秒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叶峥知道雁云郡王虑得十分有理,若真如信中所说,明光帝是偶感风寒,颗既是偶感风寒,又如何要雁云郡王万里迢迢回京侍疾,若不是偶感风寒,此信有诈,那回京便是要面对天大的危险。
可这一切,叶峥并不能替雁云郡王下决定,对雁云郡王和明光帝的父子之情,只有他们两个最清楚,这个决定,必须要水恒拷问过内心后,自己去下。
回府路上,叶峥一直在想这件事,却不知回府后,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回到府中,叶峥也接到一封来自吏部的书令。
四年一度的考评到了,叶峥作为地方官吏的优秀代表人物,被召回京述职。
叶峥一拍脑门,在外逍遥太久了,竟然把这茬忘了。
地方官吏做的好的,每四年有一次回京述职的机会,同时参与一年一度的大朝会,隔着人群看一眼帝王风姿。
这对地方官来说是殊荣,更是对治理一地功绩的奖励。
原本接到这样的书令叶峥并不会多想什么。
可是结合雁云郡王收到的那封书信来看,叶峥又觉得,今年不是个回京的好时机。
毕竟他现在已经得到了明光帝“偶感风寒”的消息,无论是明光帝真的偶感风寒还是假的偶感风寒,今明两年,京中的朝局都会不会太安宁。
不过,好在他只是一个地方官,就算回去京城,也和宫中那些事扯不上关系,更不会有机会上朝,最多就是去趟吏部而已。
麻烦的还是雁云郡王水恒那边。
说实在,就算叶峥从来不想涉及这些党争之事,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水恒与他兄弟相称这么多年,又一向待他以诚,无论和那把椅子有没有关系,他希望水恒一家都能平平安安的。
但这些都是后话,眼面前的事……
于是叶府尊回到知州府,刚下车没一刻钟,又匆匆去了趟雁云郡王府,将吏部书令的事与雁云郡王说了。
同时,他还带了不少京中铺子店面的账目,和大通镖局的传来的消息书信。
京中局势若紧张,百姓生活必受影响,铺面的账目等等上都能体现出来,大通镖局的书信结合着看,也不会完全不露端倪,能看出些东西。
再加上,叶峥私心里觉得雁云郡王虽人在雁云,不代表他在京中就两眼一抹黑没有消息渠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