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上门维修的 第75章

祁晨月确实被砸得有些狠,干脆不去椅子上了,撂袍子在柜子旁边坐下,从袖口里掏出一瓶药,把衣服解开一半,将瓶子抛郑尘手里。

“给我上药,这你总会吧?”

郑尘看着月光下白到发光的皮肤以及那底下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盯着这片本没有瑕疵的肌肤上非常碍眼的青紫伤处,略微有些发呆。

祁晨月听他半晌没有动静,不耐烦起来:“打了我连擦个药都不肯,还没当皇帝架子就这么大。不想擦你把药给我,那东西很贵的。”

祁晨月伸手过来夺药,郑尘却跪下来,打开药瓶,指腹蘸取了些药膏,轻柔地涂抹在他肩膀上。

祁晨月有些吃惊,定定地看着他。

郑尘忽然觉得心情不错。他喜欢祁晨月这样看他的眼神。

这些天在等待的时候,郑尘一直在想象对方会是以什么姿势、什么服饰出现。

但这人离开得太久,而自己又不曾有机会仔细地好好看他,所以渐渐的,他发现自己想不起这人具体的外貌。

是好看的,好看到惊人的。但是眼型是怎样的呢?鼻梁的弧度是怎样的呢?头发是只简单弄了一个发髻,还是有飘逸的丝带垂在后面?

这些在想象中总是那么模糊不定。

现在给他擦药的时候,偷偷去一一确认了。

眼尾微微有些翘起,所以表情中总会带着点凉薄的笑意;眼睫毛很密很长,在脸颊上有着精致的投影;鼻梁很挺,不太像他们这个地方的人,是北方人吗?

以及头发与衣服掩盖之下,对方的脖颈后,有颗淡淡的小痣。他记得这人右眼睛下也是有痣的。

这个人的痣每次都长在非常诱人的地方。

擦药的途中,那两瓣形状漂亮的嘴唇开合着,跟他讲话:“这些天倒是还挺安分的,不过你为什么不在床上睡?”

是那两个侍卫告诉他的吗?

“你是人,人跟狗不一样,不能在地上睡,明明给你准备了床,就要用上。还有不能再像今天那样,丸子掉在了地上还捡起来吃。”

捡丸子的时候,侍卫不在身边,这人怎么知道的?

“€€€€€€€€€€€€”绿色的瞳孔转向郑尘,祁晨月眉头微微皱起:“我跟你说话,听到了吗?”

郑尘手一顿,说:“好。”

祁晨月轻哼一声,心情像是不错:“没有汪了,算有点进步。”

看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祁晨月将衣服拢起来:“行了,不用了。”

郑尘犹豫了下,还是出口说:“你身上有些伤,不是椅子砸的。”

是利器所伤,有些在布条下还渗着血。

祁晨月是去见了那个小周爷,然后被打了吗?

这样的话,无法原谅,下次如果还让他看到那个小周爷,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咬死他,不会像之前那样失误。

祁晨月无所谓地说:“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要伺候,我还有其他工作,不然哪有积分买这些药。”

“我辛辛苦苦赚积分给你治伤,你还不领情。”

郑尘完全没有听懂他的话。

什么叫伺候他,什么叫赚积分给他治伤,难道这个人身上的其他伤口是因为自己才造成的?

见他神色紧张的样子,祁晨月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郑尘面前这样笑,以前的笑都是假笑,温度并没有抵达眼底,但这次却有些暖意。

他伸手揉了把郑尘的头发:“骗你的,我哪能专为了你去干那种危险的事,我是为了其他人。不过也有东西是专为你带来的,我懒得动了,你自己去柜子里拿。”

郑尘打开已经敞开了一小半的柜门,随着他的动作,里面一批东西倾倒出来。

郑尘低头看向倒在自己脚边的东西€€€€是一大堆书。

祁晨月让他念书的说法是:“现在你大字不识一个,哪怕进了宫里,别说做皇帝了,能活下来都够呛,所以这些书得全部背下来。”

郑尘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和他娘都这么笃定自己会跟那个至尊之位产生关联,但他不敢问,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之前的主人都会用锁链捆住他,会用棍棒逼迫他,让他老实待在身边,可他从来没停止反抗过;然而祁晨月不一样,祁晨月是会随时抛弃他。为了不被抛弃,他反而乖乖听话了。

小房间的东西开始多了起来,笔墨纸砚、或简单或深奥的书籍、供临摹的字帖等堆放在窗下的桌子上,俨然一个公子哥的卧室。

郑尘曾经见到过周家那个最小的孩子不情不愿地读书,桌案也是在窗边。他父亲呵斥他顽劣不思进取,小孩子挂着满脸眼泪和鼻涕哇哇直哭,好像自己再学就要死了一样。

当时郑尘觉得这小东西完全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用挨打,不用做苦力,吃饱穿暖,只用装模作样地看看书,这样的日子不知有多好。

他曾以为这辈子都没办法跟那小孩一样过这种生活,可事情真实地发生了。

而且他比那个小家伙幸运多了,他的师父比那小混蛋的好看几百几千倍,也知识渊博几百几千倍,听说祁晨月可是过了乡试、即将参加会试的人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笑起来。

可笑那周家大公子,还为跟祁晨月单独吃餐饭那么拼命,而祁晨月却经常伴他读书;周家那小公子,现在应该还是在那又老又丑又固执的师父手底下嗷嗷大哭,而他却有远近闻名的大才子做辅导。

不管从那一层看,他都赢了。

他嘴角咧开的幅度太大,导致一旁看书的祁晨月转过脸来,皱眉说:“笑什么?”

“没什么,读书很好。”在你旁边读书很好。

祁晨月手里的书卷翻了一页,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欣慰:“嗯,多读书,以后进宫少吃点苦。”

“《明经通问》我背完了。”

“行,下一本吧。”回答淡淡的。

郑尘有些失望。

第一次学会写祁晨月名字的时候,这人明明还摸了自己头,可现在自己背了这么多东西,他却再也没有将手搭过来过。

他喜欢这个人碰自己的感觉,不会像别人那样打他、揪他,不会用刀割他,也不会用烙铁烫他。

不会带来任何疼痛,柔软的,带着淡淡温度和香气的触碰,让他留恋。

他坚持地盯着祁晨月,想让他摸他。

祁晨月感受到这热切的目光,有些戒备地将书放胸口后仰上半身:“干什么?”

“你摸摸我的头。”

祁晨月怔忪了下,继而叹口气,无奈地伸手过来,完成任务似地摸了摸郑尘的脑袋:“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人,一直这么小孩子气怎么办?你真能成剧本里说的那大反派吗?”

“什么是剧本,什么是大反派?”皇帝他确实当不了,但如果祁晨月需要,他或许可以当那个“大反派”。

“大反派就是那种€€€€€€€€€€€€”祁晨月望向头顶,似乎在思考怎么形容:“脾气不好,有仇必报,为达目标不择手段,想要什么一定要得到€€€€€€€€€€€€大概是这样吧。”

这种人明明跟自己背的书中的那些仁义道德的君子理念完全相悖,为什么祁晨月想要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他以为祁晨月给自己看这些书,是要自己成为书里的那种人。

祁晨月偏头看他,绿色的瞳孔清澈透亮:“你听到这些行为,有什么感觉?是觉得爽,还是觉得可恶?”

爽是什么意思?但他并不觉得这些行为可恶。

为什么别人能随意折辱他,却要要求他以德报怨?温顺服从?

为什么别人可以随便伤害他,而自己不能打骂回去,不能杀死他们?

为什么他不能为了自己想要的用上一些手段,为什么他要放弃他想要的?

为什么,他不可以去努力拥有€€€€€€€€€€€€祁晨月。

祁晨月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倏地笑了出来:“还行,看来还是有点反派基因的,没被那群畜生给磨圆了。”

“你会成为皇帝,成为顶端的那个人,现在好好读书,以后他们都得跪在你脚下。”

“我也会。”

第94章 中秋节

祁晨月算小半个郑尘的师父。这是他自己说的。

他不算很有耐心的人,除了刚开始教认字的时候多说了一些之外,其他时候每次郑尘问问题,他都只会给他丢几本其他的书,告诉他答案在里面,自己去翻去想。

他也不经常在这个宅邸待,只是隔几天来看看郑尘的情况,所以并没有开辟自己的房屋,有的时候累了会去郑尘床上睡一会儿。

因为这个原因,郑尘比以往要注意清洁得多。因为祁晨月会躺在他的被子下,娇嫩白皙的肌肤会接触到他的枕头,头发会散落在床单上,所以不能不干净。

他甚至在冬天也会每天洗澡,哪怕是冒着得风寒的危险也会用冰水洗,他不想祁晨月在他的床上闻到味道。

只不过后来祁晨月发现了他用的是冷水,后头那两个侍从每次到了傍晚都会送热水进房里。

这是少爷才有的待遇,郑尘一直没法习惯,可只要想到祁晨月是为了他才吩咐的,躺在热水桶里的时候就幸福得难以用语言形容。

祁晨月是怎么知道自己用冷水洗澡的呢?是怎么知道自己平常吃饭的细节的呢?他为什么会这么照顾自己呢?

他没有别的过人之处,但感知自己是否被监视的敏感度还是有的,于是对这些疑问,他始终想不通。

可这些带着疑点的诡异之处,在他现在如梦似幻的美好生活衬托下,如同阳光底下的阴影,不仅没有让一切变得黯淡,反而衬托得光线更加明媚。

那天夜晚从柜子里出来的男人,行踪诡异而神秘,像是个奇迹。像是独属于他的神明,降落到他身边,给他暗无边际的日子带来了光明。

祁晨月来的时候,一般会检查郑尘的功课,然后跟郑尘待一会儿,各自干各自的事。

大部分时候,祁晨月会带来一些吃的东西,有的他见过,有的他闻所未闻。

今天他带来的是月饼。

“这个叫月饼,有三个馅,水果蛋黄五仁€€€€€€€€€€€€五仁你应该不懂,买多了,你随便挑着吃吧。”

“我知道月饼。”

“哦,那看来这设定还挺常用。”祁晨月坐下,将前阵子过来时看的书按照书签接着翻开。

郑尘挑着盒子里的那些月饼,不太明白他说的“设定”是什么意思。

€€€€€€€€€€€€祁晨月嘴里有很多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读书太少,所以没法理解他。哪怕是为了将来能听懂这个人说话,郑尘也没有怠慢过功课。

轻轻掰开月饼松软的表层,郑尘看向里面,动作顿了顿,然后将这个月饼递给祁晨月。

“怎么了?不喜欢蛋黄?”祁晨月扭过头来,一脸疑惑。

“你吃,这个是双蛋黄。”郑尘举着月饼说。

双蛋黄是幸运的象征,这个应该祁晨月吃。他希望这个人可以一直幸运。

自己皮糙肉厚扛打扛摔,祁晨月不一样,被椅子砸到都会痛得哭天抢地,所以他不能不幸运。

祁晨月看看郑尘,又看看月饼,神情松动了下,但还是回绝了:“我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你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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