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最乖的小结巴气走了 第20章

虽然是这么说,但临走的时候,唐安晏还是打包了两身彝族服饰带着,一身是那真的,剩下一身是前段时间托吉吉瓦尔帮忙买的。

唐安晏带着那真坐车去昭觉车站,然后买了去西昌的汽车票,两人找到前排座位坐下,怕那真会晕车,唐安晏还专门从药店买了晕车药,又从山上的时候顺手带了几个脐橙。

这趟车上人挺多,可能因为临近过年,走亲访友的也多,那真紧张的贴着唐安晏胳膊,唐安晏打开手机音乐,摘了一只耳机塞到他耳朵里。

后半程,那真困得睡着了,唐安晏把他的头小心放在自己肩膀上,让他舒服的靠着。

大巴沿着陡峭的山路逐渐开进宽旷的大路,连绵山峦不断被隔绝在身后,快到西昌站的时候那真醒了,唐安晏打开保温杯让他喝了一口水,那真靠在他身上问他是不是快到了,唐安晏摸摸他的头说是。

两个人这趟出门并没有带多少东西,临出门就只拿了点面包路上吃,下车之后,唐安晏先带那真去吃了当地特色小吃会理鸡火丝,店里人很多,唐安晏牵着那真的手,去要了两碗粉,然后找了个最角落的桌子坐着等。

唐安晏怕那真会不习惯外面的世界,从下了车之后,那真都一直抓着唐安晏胳膊,也不敢抬头和来往的人群对视。

吹着西昌的空气,那真只信任得过唐安晏,唐安晏一方面想带他去融入悬崖村以外的世界,又怕逼得太急把那真吓到。

一碗会理鸡火丝热气腾腾,唐安晏拆了筷子递给那真,那真学着他的样子搅拌翻滚了一下碗底,夹了一小筷子火腿和饵块放在嘴里慢慢咬。

唐安晏没急着吃,支着下巴在等那真反馈。

那真一小口咽下去,伸出大拇指,四处环顾了下人群,见没有人看这边才偷偷给唐安晏讲“好吃”。

吃过饭之后,唐安晏的行程是打算带着那真去建昌古城,然后晚上去吃罗非鱼喝凉山雪,第二天再去邛海喂海鸥去金沙滩看日落。

晚上的建昌古城可谓古色古香,大红灯笼映衬得古式建筑犹如行走在岁月的印记里,有着百年历史的古树生长在古墙之上,站在城墙之上往下看,往前是高楼林立,往下看是错落有致的古建筑。

唐安晏和那真抽空换上了彝族服饰,牵手走在城墙之上,眺望这烟火人生。

唐安晏让一位路人大姐帮忙给他和那真在城墙之上拍了张合照,总归要记录下来点什么。

唐安晏教着那真用手机拍摄古城拍摄人群拍摄夜景,那真学东西比唐安晏想象的要快,准备回酒店的车上,那真已经困了,唐安晏打开他手机相册,里面景色拍的不多,把唐安晏拍的却是不少。

唐安晏本来是想带那真去住酒店睡一晚,第二天早起去邛海喂海鸥,如果能再早点的话,兴许还能看个日出。

回酒店公交上,唐安晏收到了纪录片主角的电话,男人叫吉克曲一,刚刚已经回了悬崖村,想和唐安晏见一面,可能觉得自己的原因耽误唐安晏那么长时间心里过意不去,听电话里的意思是,吉克曲一还带了一只牛,这在悬崖村来说是最高礼仪。

并且曲一这次回来也待不了多久,孩子从成都上学,妻子生病也需要人照顾。

唐安晏自然不能因为自己心里的自私而耽误别人的事情。

旅游的计划刚开始一天就迅速被打断,唐安晏心里不舒服也压了下来,一个人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西昌夜色,去酒店的这条路变得好像很快,唐安晏晃个神的功夫就已经到了站。

那真应该是累坏了,到站了还没醒,唐安晏捏捏他的鼻子,牵了他的手把他带着走下公交,按着导航位置找到酒店。

唐安晏从前台开了房间,带着那真去坐电梯找房间,那真没坐过电梯,两只手抱着唐安晏胳膊,把自己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小口小口的喘气。

唐安晏小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哄他说“没事。”

出了电梯之后那真也不肯撒手,唐安晏便也慢下步伐来配合他。

唐安晏开的是一间大床房,等进了房间,唐安晏先带着那真洗了澡,怕那真不知道怎么操作,而唐安晏也的确好久没痛痛快快洗过一回了。

山上几乎都是用冷水洗,洗的也没有那么干净,唐安晏选的这个房间还带浴缸。唐安晏放好了水,牵着那真的手让他迈进去躺着,那真不敢,唐安晏便也跟着躺了进去,不大不小的浴缸满满当当躺了他们两个人。

那真靠在唐安晏胸膛上,闭着眼睛舒服的哼哼,哼的还是那首唐安晏听过的索玛花。

唐安晏给他捏了捏肩膀,贴在他耳边说,“那真,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回悬崖村了,吉克曲一回来了,安晏得回去拍纪录片,不能让人家等太久,这样不礼貌。”

歌声戛然而止,房间里安静的只剩唐安晏粗重的呼吸。

唐安晏怕他不开心,摸到他的手解释,“下次有时间安晏再带那真出来玩好不好?这次是安晏不对,下回安晏给那真补回来,带那真多玩几天,好不好?”

那真转过身子来,沾着水雾的手指点了点唐安晏的脸颊,胳膊环着唐安晏肩膀软软的说,“那真……知道了……”

很乖。

一点也没有因为不能继续旅游而生气,反而蹭着唐安晏肩膀乖乖的朝唐安晏笑。

“那真……今天……开心……安晏……对那真……好……”

那真来的路上睡了一觉,这会开始不困了,看完唐安晏要求只能看的三集动画片之后,就真的收起了手机,开始背对着唐安晏发呆。

听到曲一回来之后,那真心里就开始难过,他不明白是因为什么,之前还有阿玛可以告诉他为什么,又该怎么做。

可现在阿玛走了,那真不知道该问谁。

更知道不该问唐安晏。

唐安晏对他太好了,让那真觉得自己一定不能成为唐安晏的负担,也不能处处、事事都去问唐安晏。

那样唐安晏会烦。

从小阿玛就教他听话,所以面对自己身边只剩下的唐安晏,那真只想更乖一点。

唐安晏躺到床上也没能睡着,盯着那真的后脑勺发呆,像是知道那真还醒着一样,唐安晏没去碰他。这么发呆了半小时,唐安晏才摸了摸那真后脑勺,怕他在陌生的环境里睡不好。

“那真……过来靠安晏近一点。”

民宿很安静,阳台打开就能眺望到邛海。

唐安晏支起身子来,探过头去看那真眼睛,“要不要去阳台看邛海?就是安晏本来打算明天带那真去的地方。”

那真乖巧的看唐安晏,“真的……能看到吗……”

见他来了兴趣,唐安晏先从床上坐起来,然后递过去手心拉那真一起下床,“走,下去看看。看不到的话,安晏就把海偷过来给你。”

那真腼腆着噗嗤一笑,知道唐安晏逗自己还是忍不住说,“怎么……偷……安晏……逗那真……”

阳台晚上还是很冷,唐安晏把被子一块抱下床,披在两个人身上。唐安晏指着远处一片蓝海,嘴唇抿着那真耳朵,声音酥酥麻麻的讲,“看到了吗?那是安晏给那真偷来的海。”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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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启程,那真估计昨天没睡好,一路上还在晕沉沉的靠着唐安晏睡觉。

半道醒来一次,抓着唐安晏胳膊盯着车窗外,那真近些日子被唐安晏养胖不少,最初握着硌手的身上也渐渐有了肉,显得整个人更灵动。

唐安晏把面包拆开递给他,那真摇摇头没要,唐安晏捏了捏他下巴,“等有时间了安晏还会带你去西昌的,没看完的海安晏会一直记着。”

车上人很多,那真不敢像平常一样抱着唐安晏脖子撒娇,就悄悄从座位下勾着唐安晏小拇指摇了摇,“那真……没关系的……”

邛海对那真来说是未知的,生活在山水之中长大的他,对于海并没有多么神秘的向往,但因为唐安晏说带他去,所以那真才会对这个唐安晏的执念而产生某种不知名的好奇。

他不懂海,他只是喜欢唐安晏。

车辆颠簸数小时,两个人又重新回到了昭觉车站,从昭觉往悬崖村走的时候,那真情绪看起来并不是很高。

唐安晏给他讲自己小时候发生过的糗事,讲那年去乡下捕捉到的蜻蜓,独独不再讲北京的高楼林立,不再讲上海的迪士尼。

那些离那真遥远的世界,唐安晏想带着那真亲身去感受。

于是落下的话题便总多了一丝烟火气,也更贴近那真过往的生活痕迹,使得唐安晏抛弃了北京的风,抓住了悬崖村的风。

吉克曲一三十不到,刚结婚没多久,孩子正在上幼儿园。

这次回来一是为了见唐安晏,二也是为了落实大凉山这边的工作。

当初拍摄纪录片的时候吉克曲一还很小,十多年过去,当初站在钢梯上晒得黝黑的小孩已经开始走出大山去工作。

吉克曲一牵了一头牛,他身高并不算很高,皮肤也和当年一样黑,只是眉眼里多了丝从容不迫,唐安晏当年看过爷爷拍摄的纪录片,大山的少年像是什么也没有变。

吉克曲一把牵着牛的绳子往唐安晏手里塞,一口普通话标准流利。

“不值钱,您这一趟过来应该不少折腾吧?悬崖村就这样,大山里想发展太难了。”

唐安晏几次推拒不成,勉强接了过来,把绳子递给一旁的那真,让他把牛栓到门口的树上,这才回曲一的话。

“不折腾。爷爷知道您回来了特别高兴,昨天我给他老人家说了这事,让我今天见到您之后一定要给他开视频。”

昨天唐安晏接到电话之后,先联系了爷爷,爷爷在大凉山待过三个多月,对这片土地有着难以释怀的遗憾和思念。纪录片拍摄一片戛然而止,始终缠绕在老爷子心上,思来想去的成了心头的结。

爷爷昨天晚上只交代了他一句话,唐安晏记得老爷子用石头落地的轻松语气告诉他。

“小晏,大凉山该被人看见的。”

唐安晏从屋子里找出来相机,用三脚架固定住。

纪录片不需要太多的拍摄技巧,内容才是最为重要的。

唐安晏记得爷爷拍纪录片时设备没现在好,有的地方拍摄的都在抖动,但又完美刻画了那个时候的大凉山。

如今,唐安晏接替爷爷的任务,设备换了,大凉山也在发展了,独独纪录片里的主角还是没有变。

时隔十多年,不同的拍摄手法和画质,记录下来的却都是脚下的大凉山土地。

唐安晏把相机打开。

脑海里已经在思考好了需要询问的问题,和拍摄的内容。

不需要太多的介绍,当镜头打开的那一刻,吉克曲一坐在自己家床上,一句话没说,看着镜头先是一阵流泪。

“不好意思,太激动了。”

吉克曲一擦着泪不好意思的看着唐安晏解释。

画外音里,唐安晏低沉的一声嗯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沉闷,那真和唐安晏并肩而站,那真看着唐安晏的眼睛,伸出小拇指去勾唐安晏垂在身体一侧的小拇指。

唐安晏则把那真手指一根根捏住,继而握在手心里,安静的看着吉克曲一。

那真也跟着把视线移到吉克曲一身上。

“再一次被记录,觉得很奇妙。我没想到,我以为那段回忆都过去了,没想过还会有这一刻的。所以当时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特别想立刻就回来,可是……”

吉克曲一无奈一笑,黝黑的脸上是不好意思的抱歉,“走出大山我才知道,世界不只是这么一方土地,当初唐老先生劝我考出大山,去上大学,我还觉得那样有什么用。”

“现在想想,唐老先生算是我生命里的一个贵人,那时候老先生也很年轻,我也小,就那么从藤梯上相遇了。”

提到藤梯,吉克曲一略一停顿,问唐安晏,“您肯定没爬过藤梯吧,但是现在的钢梯您肯定见了吧?”

唐安晏在镜头之外点了点头。

吉克曲一笑着继续说,“那时候哪有路啊,都是靠藤梯,那些藤梯还是咱们村民自己弄的,不然上山下山哪有路啊。但那藤梯也不好走,哪像现在,全部换成了钢梯,我去上大学那时候都还没有呢。现在好了啊。”

吉克曲一再次感叹,“有了这钢梯村民进出也方便了,哪像以前,我们那时候十几岁才上小学,就因为下山不容易,那么小哪里会爬这些啊。后来我上了大学出去同学们都还不信呢,说哪有人十几岁了还没出去上学。”

也许是因为提到的话题太心酸,吉克曲一又擦了擦泪,唐安晏则低头捏了捏那真手心,用指腹在他手心里轻轻挠着,对着他勾着唇角轻轻的笑。

“但是我一点也不怪自己生活在这里,相反,我特别爱悬崖村,爱大凉山。”

那真这个时候突然转过头来,悄悄的给唐安晏说,“那真也是……”

唐安晏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当时走出去了就想着,总有一天我还要回来,是大山赋予了我一切,我也要把自己的一切再回馈给大山,我想让更多的孩子像我一样走出去。”

吉克曲一这回没看镜头,看了眼那真,继续娓娓道来,“我想让他们知道,世界从来没抛弃这里,世界一直在等着我们去拥抱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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