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房东的装穷日常 第15章

其实只是被划伤了一点,感觉现在都不怎么流血的房东张口欲言,想说家里有药自己弄弄就行,却在贺庭屿的开口后稀里糊涂的就坐上了车。

“……”他怎么就上来了?房东满眼迷茫。

上一次这么茫然的时候还是小学被叫家长,明明不想打电话给他妈,却在老师递过手机后顺手就接了过来。等回过神来,他妈已经在来学校的路上了。

……

绝不会有下次。

车辆平稳行驶,路边的霓虹灯从车窗飞速闪过,营造出虚幻的空间感,光怪陆离的色彩照映在贺庭屿的脸上,少有的显出几分冷峻。

阴影中的手指摩挲着,一点点捻过已经干涸发黑的血液。

见义勇为理所应当

这附近最近的医院就是S大的校医院,贺庭屿直接打车到了S大门口,用自己的教师身份登记了信息后,一路开到校医院,全程不到十分钟。

“醒醒,先把手包扎一下,回去再睡,”贺庭屿推了推他的肩膀。

哪知房东像是睡蒙了一样,丝毫不理会他的叫醒服务,甚至将自己翻了个身,把头塞进了座椅和车门的夹角中,眉宇间微微蹙起,泛着股阴沉桀骜的劲。房东总是有一种能顶着一张顶奢恶人脸干出点幼稚事情的能力。

贺庭屿对着个病号也只能好声好气的哄着,“我们到了,快下车。”语气之温柔就差喊两声乖宝。

但事实证明叫人起床的时候,是万万不能用这种态度去对待的,不然叫一百遍都不会有结果,可能还会变本加厉。

房东又把自己的头往阴影里塞了塞,眉间皱的更深了。

贺庭屿微微抿唇,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跳,还想再开口,司机看不下去了。

“小伙子,到地方该下车了。”司机是个年过四十的大叔,嗓音沙哑洪亮,听起来就是个老烟枪,身体强壮,中气十足,一句话就把房东从梦里拉了出来。

“嗯?”房东倏地一下直起身,什么阴沉桀骜全消失了,替代的是满满无措和茫然。

贺庭屿朝司机抱歉的笑了笑,不等房东反应过来,拉着人先下了车。

校医院门口的灯很亮,房东刚从黑暗中解脱出来,一下车眼睛还有些不适应,只能眯着眼没法完全睁开。

“这哪啊?”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学校医院。”贺庭屿蹙眉看着房东的胳膊,在车上为了不弄脏车,房东一直用自己的体恤下摆将流出来的血擦掉,此时下摆已经有了一大块明显湿濡的痕迹。

他的衣服还是纯黑的,不显眼,贺庭屿都不敢想象这要是白色的衣服,该有多刺眼。

他一言不发拉着房东进了医院,等房东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在急诊科坐着了。

“被刀子割伤了,您给看看这怎么办?”贺庭屿站在旁边,神情隐约带着点焦躁不安,和他比起来,受伤的房东就像个没带脑子的快乐小孩一样,东瞅瞅西看看,好像伤的不是他的胳膊一样。

他胳膊上的伤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处于可以缝针也可以不缝针的中间状态。贺庭屿问过了医生,医生说这个伤口不缝针也行,但要加强伤口部位的保养,防止感染,否则愈合起来可能会有一些困难。

贺庭屿想了想房东平时活蹦乱跳的样子,觉得还是缝针的好,好的快一些也能少写后顾之忧,最好再补一针破伤风,于是房东没过一会儿又被塞进了手术室。

“……”什么就医极速版。

一个多小时后,房东缝了五针,手臂包着绷带出来了。

贺庭屿扶着房东的肩膀将他上上下下,前后全看了一遍,在看到深了一块的T恤时眉头微蹙,很快移开了眼。

“还疼吗?”他轻声问。

房东摇摇头,或许是麻药的劲还没过去,他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

贺庭屿松了口气,“好吧,我们回家吧。”

房东不自在的蹙了蹙眉,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又没什么问题。

他们就住隔壁,的确是要一起回家的。

于是两人又打车回到小区,折腾了这么久,时间已经来到将近凌晨四点钟,六楼的女人已经回了家。房东开门时看见自己家的门缝上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谢谢你出来帮我,明天一定上门道谢,真的非常感谢。

房东将纸条折起来,放进自己的裤子口袋,动作透着几分慎重。

贺庭屿瞟过他的动作,目光柔和些许,转头说道:“晚安,明天见。”

房东颔首,“晚安。”

临进门时,贺庭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补上一句:“晚上睡觉要注意,不要压到伤口。”话里话外显出一股叫他睡觉不要乱滚的哄人意味。

房东一顿,“……好的,我睡觉一般很老实。”

贺庭屿微笑:“那很好。”

€€€€

第二天一早,房东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以为是昨晚六楼的住户来了,迅速穿好了衣服裤子,犹豫一瞬还穿了件外套。

他已经尽力将速度提起来,但毕竟伤到了右手,穿衣服的动作还是慢了不少。

门外的人似乎也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只在最开始敲了几声,后来每隔很久才会敲一次,缓慢的声音倒让房东没那么急了。

等开了门,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门口站着的赫然是贺庭屿。

“我早饭顺手多做了一份,正好你手伤了,来给你送个早饭。”他谦和的笑着,将饭放到房东手里,“不好意思,我还要上班,所以时间有点早,希望没有吵到你。”

房东忍住打哈欠的冲动,随口说了句“没有。”

贺庭屿的视线在他身上的外套上溜了一圈,心下一动。这个季节就算是早上,也远远没到要穿外套的地步。

他想到昨晚的纸条,再看看房东掩藏在袖子下看似正常的手臂,了然的笑了笑。

为了不让别人看见内疚,所以专门穿了外套遮住伤口,真是意外的细心温柔。

贺庭屿眉眼间似有什么异色一闪而过,抬眼却还是温和有礼的笑,“那我先走了,你记得趁热吃,吃了再去睡觉。”

“……好的。”房东有点纳闷他的突然亲近,或许是昨晚战友般的经历让他们亲近了不少,这些天两人之间的僵硬感霎时烟消云散。

下午房东买了新手机后两人一起去做笔录。

据说,昨晚的团伙四人是惯犯,最近常在附近进行一些小偷小摸的违法行为。他们最开始只是在街上偷东西,后来就变成了藏在楼梯一角或者单元门后面,等着目标进来之后趁着楼道声控灯还没亮起来,快速在身后用刀割断背包的带子,随后抢了包就跑。

他们四人常常分开在附近作案,抢了东西之后就开着面包车逃跑,经验丰富,类似的事情已经是这月第三起了。

房东有些咂舌,这胆子真是够大的。

六楼的住户被盯上估计是因为她身材矮小,又刚刚在银行取了一笔现金刚好被他们其中一个看见,所以遭此横灾。

房东昨晚丢出去的包也已经被找到了,早上的时候就通知了正主来拿。

“临走的时候她还说呢,一定要我们给你个见义勇为的奖。”警察笑着跟房东说:“她说从她最开始喊的时候直到回家,都只有你们站了出来。”

“东西能找回来都是多亏了你们,跟我们说了好半天的感谢,千叮咛万嘱咐的。”他看着房东的眼神笑眯眯的,“你们待会儿别走,还要录个信息。”

的确,像这样的事件,能把丢的东西找回来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如果房东没有追上去,那这钱大概会打了水漂了。六楼的住户女儿刚上小学,夫妻两个人工资也不高,家庭条件不太好,这些钱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还要什么信息?”房东耳尖通红,说话都带着瓮声瓮气的调。

这会儿他皱起了眉,却完全没有凶戾的感觉了。

“见义勇为。”

“……”

贺庭屿瞟了一眼他的耳尖,看着房东笑而不语。

的确是个很勇敢的人。

或许他应该相信房东,这样少见的年轻人人应该不会说谎。

对贺元良有特别企图什么的,大概是他的错觉吧。

这是一件幸福的事

贺庭屿拒绝了登记信息获得“见义勇为”的称号。

他很清楚自己会跑出去追人只是因为房东追了出去,那人有刀,他担心房东才去的。如果没有房东,他听见那个喊声大概率只会出门看看,然后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柔声安慰安慰丢了包的女人,顺手帮她报个警。

都说“君子论迹不论心”,但在贺庭屿看来却完全不是这样,论心说到底是一个人的自我约束,他心里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许有善心,但不足够多,要是放在十年前二十岁出头那会儿,他或许会像房东一样义无反顾的冲出去。

但现在他三十岁了,像大多数人一样心里还保留着一些正义感,但再没有那种追出去的决心。这无关乎什么勇气之类的东西,纯粹就是犯懒,觉得没有必要。

较高的道德感不允许贺庭屿名不副实的获取这个头衔。

房东就逃不掉了。

贺庭屿尚且有理由推拒,但房东这个被失主千谢万谢的主要功臣是怎么也推不掉的。

所以他只能顶着一张冷硬凶戾的脸,悄悄红着耳朵将自己的信息录入系统。

S市每年都会评选一些杰出人物,将照片和主要事迹刊登在商场或公园的公告栏上,录入的信息的小警察还笑呵呵的说房东明年没准会有个位置。

房东脸上一派镇定,实际心里已经尬的想死。

主要表现就是通红的耳尖和生无可恋的眼神。贺庭屿看的一清二楚,但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站在一边笑眯眯的欣赏,在房东警觉的看过来之前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做了好事能有回报是一件幸福的事,他很高兴房东的正义感与勇气没有被辜负。

房东回了家之后没一会儿,六楼的住客就上门了,手上提了两件牛奶和一大兜子的水果,还有一瓶酒。零零散散的东西将两只手都占满了,垒起来甚至比她人都高,放在门口一大堆。

她大概只有一米五,只堪堪到房东的肩膀,比他整个人小了一大圈。

房东家里明显是没怎么接待过女性客人,拖鞋最小的都是三十八号,穿在人家脚上像是踩了一条船。

“没事没事,能穿的,不麻烦你,”六楼的住客性杜,大家平时都叫她杜姐,“是我的脚太小啦。”

她说自己平时都穿三十四码的鞋,经常买不到合适的号码。

房东将她邀进来,倒了杯温水,随后僵硬的坐在沙发上。

日常的交流房东游刃有余,他除了话少了些,其他方面都没什么可说,就算不招人喜欢,也绝不会被讨厌。但他很清楚杜姐是来跟他道谢的,加上这一层就让他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杜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主动开口,“昨晚真是谢谢小东了,要是没有你,我的包还有里面的钱肯定都找不回来了。”

她没说的是,包里除了钱,还有一个新手机,刚买没几天,犹豫了很久才入的最新款,上一个手机实在卡的不行才咬咬牙买的,准备最少用五年,丢了实在心疼。

她平日里嗓音很细,不大声说话的时候有种柔和的甜美,但此刻却显得有些沙哑,大约是昨晚受了惊吓,回家估计哭了好一会儿。

任谁也想不到在进单元门的时候,门背后竟然藏着一个人,手里还有刀。

杜姐说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当时脖颈后一凉的感觉,现在想想还是满满的后怕,让她寒毛直竖。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透出点沙哑的哽咽,房东不知道要干什么,只能慌乱地站起来把杯子里的水添满了。

“那人已经被抓了,以后不会再有事的。”他干巴巴的安慰了一句,倒完水坐回去的时候悄悄离远了些。

场面实在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拉远点距离,希望自己能好受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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