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的€€家里有个男孩,耳朵好像有点先天性的€€疾病,做了手术,耳后有好长的€€一道疤,戴着助听€€器,可€€能是€€因为€€听€€力不好,今年上小学€€三年级了,语言交流还是€€有问题,说话很不清楚。102家则是€€个女孩,小学€€六年级,比袁嘉焱他们大两届,性格很开朗,经€€常和六楼杜姐家的€€小女孩一起上学€€,言谈举止间很有大姐头的€€风范。
距离学€€校的€€近的€€小区孩子总是€€很多,就房东这栋楼就有五个小孩,每天白天楼下都有小孩的€€笑闹声。
房东走到楼下,发现€€贺庭屿也€€在€€,还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他走到贺庭屿身边,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
“你昨天和我€€哥一起出去了?”贺庭屿言简意赅。
房东则是€€眉头一皱,表情霎时间不好看起来,像是€€刚从冰箱里取出来似的€€,冒着嗖嗖的€€冷气。他很明显又想起了上次贺庭屿警告他的€€事情,语气沉沉,“是€€又怎么了?”
他觉得贺庭屿每次防着他跟防狼似的€€,就好像他是€€什么坏人,凑近了就要沾一身腥。房东从小到大没少被人这么看过,小时候同班的€€同学€€家长,甚至还当着他的€€面对他指指点点,跟他的€€小孩悄悄说离他远点,因为€€他看着就不像是€€个乖孩子,言语间生怕他带坏了自己€€的€€小孩。
偏偏房东的€€成绩还真不算好,反驳都没个依据。那时候年纪小,听€€力比现€€在€€好,那个家长大概以自身为€€标准,觉得他听€€不见,实际上房东听€€得很清楚。
一起面对抢劫团伙的€€情谊瞬间在€€房东心里烟消云散,他只觉得窝火,面上的€€表情更加冷硬几分。
“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贺庭屿作出无奈的€€表情,“上次是€€我€€不好,言辞不太妥当,我€€向你道歉。”
房东表情稍缓,“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下次可€€以叫上我€€吗?”贺庭屿深谙示敌以弱的€€道理€€,虽然房东不是€€他的€€敌人,但据他观察,房东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昨天我€€等了你们一天,却都没有人回复,一个人吃饭很孤单的€€。”
说到后半句,贺庭屿的€€语气低沉,听€€起来情绪很低落的€€样子。
房东想着昨天贺庭屿好心找他吃饭还专门说了贺元良也€€会来,似乎确实没有介意的€€意思,而他却一直都没有回复,现€€在€€想想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好。”果不其然房东沉默片刻后说了句好,神色间还隐隐带着误会贺庭屿的€€愧疚之意。
贺庭屿笑了起来,温柔又优雅。
房东被他一时的€€寂寥所迷惑,而忘了平时工作很忙的€€贺庭屿大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孤单的€€”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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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来到盛夏,S大校内比往日€€安静了不少,假期开始一周后,除了部分留校的€€学€€生,大部分都拖着行李四散而去,回到离开了四个月的€€家。
大学€€放假除了对周围的€€饭店商铺酒店等有很大影响之外,对于城区内为€€生活奔波的€€其他人来说,就没什么感€€觉了。房东直到送外卖的€€时候发觉校内的€€订单少了不少,才反应过来学€€校放了假。
难怪对面的€€邻居最近看起来很清闲的€€样子。
想着一天至少能见三次面的€€贺庭屿,他撇撇嘴。
房东开着车,一边导航送客人,一边想着最近和贺庭屿见面的€€次数也€€实在€€太多了。
早上出门晨跑算一次,这么久的€€时间天天一起跑步,就连袁嘉焱那小子都习惯了双人行变三人行。
不过在€€面对贺庭屿这方面房东和袁嘉焱倒是€€保持着相似的€€态度。
一个因为€€本身就不喜欢老师,再€€加上上次的€€不欢而散在€€房东心里到底是€€不大舒畅,每次一想起来就觉得心底不舒服,面对贺庭屿的€€加入算是€€不主动也€€不拒绝,遇见了就邀请一起跑步,没遇见也€€不会主动邀请。
一个则是€€小学€€生面对教师时天然的€€发怵,也€€有那么点保持距离的€€意思。
第二次见面大多都是€€中午饭前。现€€在€€天气热了,房东出去跑车的€€时间不像以前是€€全天候,现€€在€€就趁着早上和下午晚上那会儿不太热的€€时候出去,中午会回来吃个饭,睡个午觉休息一下。所以每天中午吃饭前他们也€€会见一面。
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巧合,他们中午拿外卖的€€时间都差不多。每次房东下楼拿完外卖上来的€€时候,都能看见贺庭屿出门准备下楼。
晚上房东跑完车回来,贺庭屿则是€€在€€楼下要么散步,要么和袁嘉焱他们几个小子在€€楼下打羽毛球。
每次见面都能看见贺庭屿脸上挂着温和又得体的€€笑,看的€€多了房东都有种胃胀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隔着无菌隔离的€€罩子看里面喷香诱人的€€蛋糕似的€€,明明是€€一点细菌都没有,绝对完美€€干净的€€东西,颜色也€€很艳丽漂亮,但就是€€让人看着没有食欲。
像是€€模型一样。
贺庭屿经€€过这么些天和邻居们相处的€€经€€历,明显在€€院子里有了不小的€€人气,房东有的€€时候和老头老太太们聊天,他们都会偶尔提到贺庭屿,而不是€€像以前似的€€查无此人。
贺庭屿那样长相温温和和,性格温温和和,还时常带着温柔笑容的€€人的€€确是€€很容易受欢迎的€€。
房东有的€€时候都在€€想贺庭屿是€€不是€€把工作给辞了,不然怎么这么闲。
贺庭屿……其实也€€确实挺闲的€€。
他上个月刚刚带着几个研究生完成了一个项目,短时间内不打算再€€申,论文也€€发了几篇,不着急写新的€€,自己€€手下几个研究生都给放了假,他自己€€也€€想歇一歇。
或许是€€三十岁以前太拼,贺庭屿现€€在€€只想过两天清闲日€€子,评职称这种事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比起那些带着沉沉暮气的€€同事们,贺庭屿更愿意看看色彩明艳的€€对门邻居,在€€小区散散步或者跟小孩们玩玩游戏。
就连和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们聊天都比做实验搞课题来的€€有趣。
有种他还活着的€€感€€觉。
房东身上总是€€有种鲜活的€€,热忱的€€东西,浓厚而又热烈,仿佛能一直延续下去。这种感€€觉无疑是€€现€€在€€大多数人身上都非常少见的€€特€€质,就连贺庭屿也€€一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贺庭屿一直都觉得他是€€一个被环境裹挟的€€人,穿着西装衬衫永远笑容得体,客套而又虚伪,曾经€€也€€会张牙舞爪的€€少年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而房东,哪怕他会顺遂环境与时间的€€变迁,穿上笔挺却沉重的€€西装外套,也€€同样能蹲在€€马路牙子上对着天空的€€星星月亮嬉笑怒骂,好似从来不曾变过。
众人熙熙攘攘,唯一人独善其身。
“我€€说你在€€想什么呢?叫你半天不吭声。”
贺庭屿听€€见声音回过神来,看向旁边的€€人。
“喂,明明是€€你叫我€€出来的€€,怎么我€€人在€€这坐着你却不说话了。”那人皱着眉,看着贺庭屿的€€表情一脸的€€不爽。
贺庭屿瞥他一眼,对他颠倒黑白的€€话懒得搭理€€。
“好吧好吧,”余青无奈的€€瘫了瘫手,认命般地道:“是€€我€€缠着你叫你出来的€€。”
贺庭屿喝了一口玻璃杯里金黄的€€酒液,“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喊你出来玩了?”一头黑色碎发的€€男人抱怨一句,和贺庭屿同样穿着西装衬衫却一点也€€没有他沉稳的€€气质,扣子解开到胸口,显得十分放荡不羁。
贺庭屿看向自己€€的€€发小,“有事就说。”
余青是€€贺庭屿的€€发小,他们曾经€€一起度过了小学€€初中,高中分开了三年,然后大学€€又考到了同一所学€€校。
看在€€曾经€€交情的€€份上,贺庭屿没有将自己€€鄙视的€€态度表现€€的€€太明显。
“假正经€€。”余青嘁了一声,吐槽道:“来酒吧还穿这么严实,要不是€€这灯光打的€€昏暗,我€€还以为€€在€€这跟你这教授开学€€术研讨会呢。”
“是€€副教授。”贺庭屿纠正了一声。
“……瞧你这假模假样的€€样子,以前你可€€不是€€这个德行。哎呀,重点不是€€这个,”余青挠了挠头,干咳一声,“我€€就想问问你,最近干什么呢?公司好久不见你去了,没事就去帮帮我€€呗。”
贺庭屿呵呵一笑,惯常温和的€€笑容现€€在€€看起来满满的€€都是€€嘲讽,“我€€就知道你找我€€来准没好事。”
余青家里祖上三代都是€€从商的€€,生意做的€€还真不小,好似家族里每个人天生就对金钱交易十分敏感€€。余青算是€€个例外,但又没有那么例外。
他是€€家里唯一一个叛逆没学€€金融的€€,大学€€跑去学€€了生物,跟财贸管理€€一点不沾边,一心要做研究,成为€€科学€€家。
余青小时候正是€€当时的€€教育环境都鼓励当科学€€家宇航员的€€时候,他爸妈那会儿问他长大了想做什么,都是€€问“小余长大了想做什么呀?想当科学€€家还是€€太空人?”这个问题就跟问小孩长大了是€€上清华还是€€北大一样,好像只有两个选择。
余青因为€€一个果冻广告,最初是€€想做太空人的€€,后来长大一点他上了学€€,知道太空人很难做,所以他改变了想法,将目标改成了科学€€家。
毕竟太空人在€€课本上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但出现€€的€€科学€€家可€€就多了去了。余青十分自信的€€认为€€在€€未来科学€€家的€€队伍一定有他一个。
他家里人都忙得要死,家族氛围也€€融洽,不存在€€缺了他一个就后继无人的€€情况,于是€€余青就被散养长大。好在€€他成绩不错,看在€€搞研究饿不死他自己€€的€€份上,余青轻而易举就实现€€了自己€€的€€志向。
家里的€€老人甚至对这件事乐见其成,他们那一辈都没什么文化,对于小辈里能出一个文化人是€€真心的€€高兴,更别说余青似乎还是€€奔着当科学€€家去的€€。
科学€€家,说出去多光荣啊!
余青的€€长辈们那叫一个高兴,过年家族团聚,给他的€€红包都比别的€€小辈们丰厚的€€多。每次过节余青都像个斗胜的€€公鸡,捧着几个明显比别人厚了一截的€€红包晃过来晃过去。
可€€惜搞研究这事,不是€€凭借一腔热血就能做成的€€。
余青性格散漫,不太能沉得下心,不想走经€€商这条路就是€€因为€€觉得弯弯绕绕太多,他不太喜欢,但后来他发现€€走到哪都要经€€受这些事,压根逃不掉,就算是€€做研究也€€一样。再€€加上他家里几乎都是€€从商的€€,在€€学€€术圈里还真没什么人脉,远不如贺庭屿走的€€顺畅,后来他一琢磨,反正都要跟人打交道,还不如回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好过在€€前途渺茫的€€路上遭受折磨。
于是€€他的€€科学€€家之路艰难的€€坚持了三年就宣告折戟,却也€€不想就此彻底远离研究领域,于是€€折中开了家生物公司,还拉了贺庭屿一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得不说这条路余青虽然不大喜欢,但跟搞科研比起来让他舒服的€€多,有种如鱼得水般的€€顺畅。
有的€€时候余青就会趁着贺庭屿不忙的€€时候,把人抓过来替自己€€分担一下压力,这次也€€是€€一样。
可€€惜一心想要休息的€€贺庭屿注定要拒绝他,“不去。”
“为€€什么啊!”余青哀嚎着,“你最近应该挺闲的€€吧?怎么能看我€€于水火之中而不救!”
“我€€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哈?”余青收起浮夸的€€表情,真真实实的€€惊讶了,“真难得啊,你个苦修士嘴里也€€能吐出休息两个字。”
说着他微微蹙眉,打量了一下贺庭屿,“……你跟兄弟我€€说实话,是€€不是€€最近遇上什么打击了?有问题跟我€€说,别憋着。”
他深刻的€€怀疑贺庭屿是€€遭了什么不好的€€事,导致现€€在€€意志消沉,连研究都不做了。
“没有。”贺庭屿言简意赅。
“那是€€怎么了?”余青显然很了解自己€€的€€发小,知道贺庭屿没遇上什么足以改变他的€€大事是€€不会轻易变更生活习惯的€€,“欠债了?被电信诈骗了?恋爱了?”
贺庭屿眼睫微微一颤。
正在€€观察他表情试图看出点情绪变化的€€余青渐渐瞪大了眼,“等等等等……不是€€吧?是€€……电诈还是€€恋爱?”
按照他刚刚说话的€€排序来说,大概率是€€恋爱,但余青显然不太能接受这个原因,还是€€颤颤巍巍的€€加上了前面的€€电信诈骗。
只是€€看他的€€表情,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贺庭屿瞥他一眼,懒得搭理€€的€€意思非常明显。
“我€€靠!”余青惊叹不已,“铁树开花了?”
对于能挖到自己€€兄弟的€€八卦这件事,他显然十分的€€兴奋。余青和贺庭屿同岁,今年都要三十一了,但余青自己€€恋爱都谈了三段,马上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然而贺庭屿却连个绯闻都没有,余青有的€€时候都有点替贺庭屿他爸妈着急。
“……”贺庭屿微微撇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显然已经€€默认。
“是€€谁是€€谁?我€€认识吗?”余青一连丢出好几个问题,像是€€一条兴高采烈的€€哈士奇,“真好啊,真好啊,能在€€我€€有生之年看见你脱单,爸爸好欣慰……”
按照常理€€来说,自己€€的€€好兄弟脱了单,一般都觉得兄弟真该死,但余青不一样。
因为€€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对于大龄男青年贺庭屿的€€恋情他感€€到很欣慰。
“……闭嘴。”贺庭屿忍无可€€忍,“是€€有一个有些好感€€的€€人……”
对于控制一条哈士奇这件事,贺庭屿显然没什么兴趣。
“他长得怎么样?是€€不是€€高高帅帅?人好不好啊?”余青和贺庭屿认识这么多年,显然很清楚自己€€好兄弟的€€性取向,事实上他以前还给贺庭屿介绍了几个相亲对象,生怕自己€€以后孩子都有了但兄弟还是€€形单影只好不可€€怜,可€€惜都被拒绝了。
他曾经€€还梦到过自己€€老年以后阖家欢乐,贺庭屿独自一人拄着拐目送他在€€夕阳下远去背影的€€孤单画面,甚至将这个梦告诉了贺庭屿,然后被骂了回去。
贺庭屿犹豫了一会儿,想想房东宽肩窄臀,腰细腿长还有饱满胸肌的€€外表和他鲜活热忱的€€内在€€,嫌弃地看了两眼兴奋的€€余青,还是€€开了口,“挺好的€€……”
一般这种犹豫的€€语调后面都有个但是€€转折。
于是€€余青没有插话,脸上挂着期待的€€表情侧耳倾听€€。
但他等了半天也€€没能等到贺庭屿的€€下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