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没再去听吵吵嚷嚷乱作一团的家庭教育环节,从地上找了个木棍,挖了个坑把小鸡给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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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埋起来待会儿小孩看见€€了又€€有的哭了。
埋完转头一看,贺庭屿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楼了,被叫做潇潇的女孩坐在楼下的石凳上,已€€经不出声€€哭了,但还是不停地抹着源源不断的眼泪,不断的抽噎着。而€€贺庭屿正蹲在他身前€€,正在轻声€€安慰女孩。
“你怎么下来了?”房东问。
“这么大声€€,我在楼上就听见€€了,”贺庭屿无奈地叹了口€€气,“从窗户上一瞧你也在,怕你又€€遇上什么事儿,结果一下来就看见€€这小女孩在门口€€蹲着哭。”
贺庭屿见€€房东蹲在草坪里挖土,似乎没什么事的样子,才转过头安慰产出剧烈哭声€€的源头。
房东点了点头,贺庭屿这样外形气质比较温和的人的确很适合做这种安慰人的事。
房东嘴笨,他最怕遇上这种场景,想半天也憋不出来一句话。
“小鸡已€€经被好好埋起来了,没事,以后再养一只……”房东磕磕巴巴地说道。
潇潇一边抽噎,一边说她想去看看,于是房东就带着她去了。
他想着小孩都挺重视仪式感的,在他们€€的认知里坟包包上边得是堆起来的,而€€不是平平的上面立个碑,所以他还专门给堆出了一个鼓起的包。
女孩站在一边看了半晌,又€€抽噎着找了个雪糕棍给插上了。
“小鸡……之墓。”她一边说着,一边像是还要再给磕两个头似的,被房东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不至于,真不至于……
房东神€€情复杂地想着:
小孩,你以后一定会感谢哥今天拦住了你。
必须活
后来没过多久两边的家长都把孩子领回去了, 到€€底是一栋楼的邻居,在外面也没闹得太难看,看上去都是和和气气的。
至于回了家之后是个什么场景, 房东就不得而知了。
周末,贺庭屿和房东抽出时间大扫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过年之前家里都里里外外地清理过一遍,过了几个月还算整洁, 只€€擦擦桌子窗台的灰尘, 整理一下衣服和摆件就差不多了。
房东的东西总是自成一派,在贺庭屿没来之前, 他的房间€€总是保持着一种乱中有序的状态, 乍一看不是很乱,但仔细观察后就能发现有些东西或许不该在这个位置。
他并不很在意这些,只€€会突然有一天觉得该收拾了,然后突发奇想把东西全都整理的整整齐齐,每当这个时候他又冒出点平时没有的强迫症, 非要把东西摆的一丝不苟,衣服也要按照规范方法叠起来。
房东的房子不大, 一百平不到€€的空间€€两个男人收拾起来很快, 重点就来到€€了地下室。
过年之前地下室没有打扫, 一进门就是一股潮湿的灰尘味道, 带着些阴凉的湿气。
地下室放了很多东西, 有之前帮贺庭屿修水管的工具,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这里房东已经将近两年没有收拾过了,之前为€€了把他的摩托车停进来, 其他的东西都是哪里能塞下就随手塞了,就更乱一分。
好€€在换了物业之后, 小€€偷进小€€区偷油的事情没再发生,房东就又把他的摩托停回了院子的车棚里,好€€歹挪出了点空间€€,能站的下一个人了。
“我€€在里面收拾,你在门口接吧,”房东站在地下室里局促地转了个身,“这空间€€有点小€€,塞不下我€€们两个。”
他们两个身高都不低,房东站在地下室里还要微微低着头,不然头顶就会顶在房顶上。和他一对€€比,这个地下室就显得更小€€了,逼仄地像个被挤满了的火柴盒。
“行。”于是贺庭屿站在门口没进去。
房东的地下室里有两个铁皮的大柜子,柜子很老旧了,外面一层都带着几块深褐色的锈迹。
“咳咳……咳我€€靠……”房东一打开门就被呛了一口灰,贺庭屿皱了皱眉让他先出来,“我€€去超市买两个口罩。”
“咳……不用,家里有,”房东捂着鼻子退了出来,咳嗽让他不受控制的分泌出了一点湿润的水汽,眼圈红了一圈,“就在电视柜的抽屉里,旁边还有一次性手套和帽子,一块拿来吧。”
贺庭屿没多说,回家拿了东西,没一会儿两个人就将自己武装了起来。
房东戴了口罩心里舒服多了,又进去收拾东西,把要留下的和不要的东西分门别类递给贺庭屿,贺庭屿就在门口整理整齐,码在一边。
初步筛查花了房东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些东西放进来的时候有一部分都是放在纸箱里收拾整齐的,整理起来不算麻烦。
剩下的就是把柜子擦干净,扫地拖地之类的活,两人没一会儿就弄好€€了。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贺庭屿指着一个箱子问道。
“我€€也不记得了,”房东挠挠头,这样的纸箱还有两个,“打开看看。”
贺庭屿打开了箱子,里面是摆的整整齐齐的书€€籍。
教科书€€。
贺庭屿挑了挑眉,随手拿起一本翻开,是高中的语文书€€,里面零零星星地写着一些笔记,从字体上来看,房东这么多年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长进。
在这些零星的笔记里,还有一部分看上去更像是鬼画符,贺庭屿都能想象到€€房东在写下这些估计他自己也看不懂的东西时,那副睡眼惺忪的状态。
“呃……都是上学的时候随便写的,”房东抢回书€€,欲盖弥彰的放回了箱子里。
“但是我€€想看看。”贺庭屿笑道,“能给我€€看看吗?”
“……”房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啧了一声,“你想看就看呗。”
贺庭屿笑着又打开箱子,穿着一身休闲西装,坐在地下室的小€€折叠凳上挨个看。他身高腿长,凳子又矮又小€€,坐姿却€€一点也不显得缩手缩脚,依然自带一股随性的气质。
房东的注意力却€€全然放到€€了贺庭屿手里的书€€本上。他是学体育的,初中又在国外上,这高中的成绩真€€算不上好€€,书€€上有些东西是胡写八写抄的笔记也就算了,但他还写了点别的跟书€€本知识完全无关的东西,有的地方可能还画了小€€人。
地下室的灯光没有家里的亮,贺庭屿看的更认真€€一分,房东焦灼地在他周围走来走去,走了半天也不见贺庭屿有停下的意思,最€€后他也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贺庭屿身边。
他得看着点,不然心里没底。
贺庭屿随手翻着,翻到€€一篇文言文,他记忆力不错,毕业这么多年到€€也还记得这篇文章。但让贺庭屿惊讶的是,在这一页上房东竟然写了很多字。
手指顿了一瞬,摩挲了两下已经泛黄发潮的纸张,贺庭屿看了下去。
周三€€,天气晴。
……今天课好€€多,一节水课都没有,烦,最€€讨厌周三€€了。
但是食堂今天有土豆炖牛肉,还行,中午去打两份。待会儿就跑吧,这老师好€€能拖,还好€€我€€就坐在后面,偷偷溜走她也不知道。
……
张海这小€€子又干嘛呢?他都站一天了,没坐下过。
……
哦,他昨天生日,估计屁股这会儿正疼呢吧?
贺庭屿指着这句话,“他过生日跟他屁股疼有什么关系?”
房东木着脸,不太情愿的开口,“学校习俗,男生这边过生日,关系好€€的晚上去他寝室轮流抽屁股。”
张海人缘不错,所以他被挺多人抽了,男生力气又大,拿着皮带€€€€就是两下,就算每人只€€抽一下,那也够他受的,第二天张海从早上就开始站在教室后面听€€课,过了两节课全班人都知道了他屁股被抽肿了坐不了板凳这件事。
“……”贺庭屿一言难尽地看了房东一眼,“所以你也被抽过?”
他相信房东高中时期的人缘也绝不会差。
“怎么可能!”房东挑起一边眉毛,又惊讶又有点€€瑟地说:“我€€是走读的,生日那天不住寝室。”
“他们抽不着我€€。”
自然他也没有抽别人的机会。
想到€€这房东还有点失望。
听€€说每次寿星都被抽的嗷嗷地叫,那场面叫一个精彩至极,简直称得上两岸猿声啼不住了,他都还没抽过别人感受一下这个氛围呢。
贺庭屿继续看下去,字多的地方基本都是房东随手写的日记,没有固定时间€€,内容也很流水账,大概是听€€课太无聊了就随便写写。
过了好€€久,房东觉得都有一个多小€€时了,贺庭屿才看完一整箱的书€€,他每一本每一页都翻过,但凡房东写了字的,贺庭屿总要停下来仔细看看,时不时露出点微妙的笑容。
“你之前的课本还在吗?比如初中的?”贺庭屿显然没看够。
房东的少年时光也同样带着他本人的独特气质,像是夏天的橘子汽水,清爽干净,每一个分子的跳跃都像是他身上偶尔露出的活跃气息,总是有一些令贺庭屿惊讶的奇思妙想。
这一点也同样在他的课本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看完都会觉得他的字都好€€看了一些。
看过房东的课本,贺庭屿觉得自己好€€像对€€房东又更了解了一些,那是他没机会遇见房东的过去时光。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更早一点遇见房东,遇见一个更年轻的,还带着少年意气,甚至有点中二病的房东。
房东摇了摇头,“不在了,那会儿在我€€舅舅那边上的学,东西都放在他那里了,应该都扔掉了吧。”
“那小€€学的呢?”贺庭屿随口问道。
他还想看看房东的试卷,奖状和作业本。
如果有的话。
“也没了,”房东顿了顿,“都被烧掉了。”
贺庭屿恍然想起关于火灾的事,也没了声。
他给房东整了整脸上的口罩,蹭过脸颊时悄悄捏了捏他的耳垂,换了话题,“好€€吧,那我€€们把东西收起来吧。”
接下来的氛围有些沉闷,于是贺庭屿开了口,“唔,你想……试试那种感觉吗?”
“什么?”房东没听€€懂。
“就是,你们给别人过生日的奇妙仪式?”贺庭屿微妙地说。
房东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眼神闪烁着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靠!我€€才不要!”
“真€€的吗?”贺庭屿,“可我€€觉得你刚刚好€€像有点失望的样子……”
他眯着眼笑,把手里装着房东书€€本的箱子放到€€柜子最€€上层,“没关系,我€€也不是不能让你拍两下感受感受。”
房东斩钉截铁,“不需要!”
越熟悉,他觉得贺庭屿越发骚气了,只€€是以前都闷着来,最€€近怎么越来越喜欢走明路了?
贺庭屿闷闷地笑了两声,“好€€吧,不过我€€答应你的事情,永远都有效。”
他只€€觉得这个方法在对€€付房东心情低落的问题上总是很有成效。
房东暗自哼了一声没搭腔。
他向€€来是个正经人。
€€€€
房东的师傅最€€近又给他找了个新活儿,做一个老头的私人教练。
那老头以前跟他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前些日子生病了,下半身基本算是瘫痪,动不了,只€€能卧床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