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雪樟麾下还真有不买账,拼着不要雪樟的性命也要拿下他们的,更有甚者,如白松王见雪樟动弹不得,色心一起,要拿钱和吕瑛买这个女人。
雪樟差点没被气得背过气去。
吕瑛将柳叶镖一甩,便割开白松王脖子上的大动脉,血溅了一地,吕瑛又上前将人头一割,提着脑袋出了大帐,过了两个时辰,他迈着轻快的步子回来,告诉雪樟,她的弟子白洛会接手势力。
“你就和我走。”
整合好雪家两姐妹的势力,又叫两家势力将沐染带上吐蕃高原的势力围杀干净,也不过用了十来天,大半的时间还都被吕瑛用在赶路上了。
也是天公不作美,土地不高兴,他们走到一半,吐蕃高原还发生了一次地龙翻身,地面裂开了深深的缝隙,犹如大地张开黑黝黝的大口要吞吃一切。
吕瑛见了,神情凝重:“我们要加快赶路了。”
这一刻,雪临必须要提醒他:“吐蕃与巴蜀虽地形不同,某种意义上却是一体的,吐蕃震了,巴蜀也可能会震。”
“我知道。”吕瑛看着远方,“那里也震了。”
雪临惊讶:“你感觉得到?”
吕瑛也惊讶:“那么明显,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梅沙怯怯提醒:“主子,人里头可能也就你们姓吕的感觉得到。”
雪樟:“啧,这年头装神弄鬼玩弄权力的,就想要你们家这股天赋去骗愚夫愚妇,你和你母亲是你们家唯二能生的,女子生育要十个月,你是男子,要生育只要爽一晚上,你的武功还没你家长辈高,谁不想一把药放倒你,拉到家里配个十胎八胎的?”
女子面带恶意:“这可是美事呢,许多娶不上媳妇的愚民就爱幻想着哪天天降神灵血脉,勾得家家户户都要和他生孩子。”
吕瑛没有被激怒,只认真回道:“只有废物才会把自己当条狗一样四处配种,我有许多比生育更重要的事情做,何况我的身体已经不好,以后便是要生育,也要等到身体长成,否则导致后代如我一般体弱,只会让孩子很苦恼。”
他自己为了心脉之事难过许久,必不能让自己的后代也受同样的苦,吕瑛可是很有责任感的人。
他们匆匆下了吐蕃,抵达吐蕃与巴蜀之前的第一个人口聚集多的村镇时,吕瑛已做好看到尸横遍野场景的准备。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儿并不乱,朴素的、只有泥土屋、草棚的镇子上聚集了许多人,人们很忙乱,却也极有目的性的用板车、牛车等拉着受伤生病的人到镇子中心去,那儿修了很多棚子。
待靠近那里,吕瑛便闻到了药汤清苦的气味。
他的视力极好,在夜里也能视物,此时一眼便望见了一处灶台后,秋瑜身边一个叫绿豆的伙计正在熬米汤,而秋瑜提着木板和布条,四处为人处理伤口。
吕瑛的步伐加快起来,越走越快,渐渐地便小跑起来。
“瑜哥哥!”
秋瑜听到这柔软嗓音,猛地抬头,就看到吕瑛穿一身雪白藏袍朝他奔来,身上零零碎碎的首饰随着奔跑响着,像一串串铃铛,恍若仙灵,在灰黄的村镇中奔跑着,迈过纷乱人间,朝他奔来。
“瑛瑛。”
秋瑜迎了上去,等吕瑛近了,他便打开双臂,将扑进怀里的少年接了个正着。
这孩子还是又轻又软的,身上带着浅淡的香气,衣着有些乱,有点灰尘,但好手好脚,露出来的地方都没有伤口。
秋瑜打量一阵,松了口气,将人抱起来,先训这个小混蛋。
“你突然就跑吐蕃高原上头去,简直吓了全家一跳!你知不知道跃婆婆已经准备为你上吐蕃了?若不是巴蜀这儿突然地龙翻身,且一月间翻了两回,一次比一次严重,我也早就上去了!”
“为什么要跑那么远?若要游览山河,难道不该带上我吗!”
吕瑛双手搭在秋瑜肩上,被训得低头,一句话不敢反驳,双眼满是无辜,却没有解释半句。
他该说什么呢?说他这次出门是为了找送娘回家的宝物?可这宝物只能送一人回家,送了娘,就不能送秋瑜。
这话吕瑛说不出口,只好将脸埋到好友肩上,蹭了蹭。
他性子要强,脾气大,想要什么自己就会去拿,去夺,像这样放软身段随便训斥,还软绵绵撒娇表达知错的模样实在少见。
秋瑜也知道吕瑛在家公务繁重,小孩子被工作压得想要造反,搞搞叛逆,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又有什么错呢?那都是家长太不负责任才导致的后果嘛!
加上吐蕃、巴蜀都处于大陆板块交界处,这边震了,那边未必就安全,秋瑜心里担心得很,见吕瑛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心里很是松了口气,如何舍得再训斥他?
“算了,你没事就好了。”秋瑜轻易地原谅吕瑛离家出走的事,又看他后边的梅沙,想打个招呼,结果就看到梅沙牵了头白色牦牛,牦牛拖着一辆牛车,牛车上是三个十分美丽的中年女士。
其中一个还和跃婆婆长得贼像!
吕瑛见秋瑜注意到那边,终于想起让小伙伴心情好起来的方法:“瑜哥哥,我找到治疗心脉的法子啦!”
他们进了一处屋子,秋瑜给吕瑛倒了干净的开水,吕瑛喝了一口,快速将桑珠喇嘛说的法子复述一遍,又得意洋洋地显摆自己如何找到这三个冤大头,可惜冤大头们都拒不配合,所以他还得想法子收拾她们呢。
秋瑜:[目瞪口呆.jpg]
其实他之前就想说了,雪山宗这世外宗门、老一辈情感纠葛混乱的设定吧,和逍遥派还挺像的,虽然人家本质可能不太一样,逍遥派和修仙门派似的,而禹朝看起来最像修仙的人却是吕空老爷子。
之前沐跃提起她还有师姐的时候,秋瑜还想过什么时候拜见一下这几位禹朝的“天山童姥”、“李秋水”,谁知道吕瑛直接把人给拉下来了。
秋瑜欣慰道:“看到你还是这么心黑手狠,瑜哥哥就放心了。”
但他思来想去都想不通,最后实在没忍住,问了牛车上三位女士一个问题。
“你们好好的招他干嘛啊?嫌日子太好过吗?”秋瑜单手抱着吕瑛,另一只手指着吕瑛那张精致秀丽的面孔。
吕瑛不满皱眉:“招我怎么就不行了?我是什么吃人的妖怪吗?”
雪临、雪樟、沐染:……你比妖怪又差什么?
三个老婆婆纵横江湖几十年,头一次齐齐栽跟头栽得这么惨!
雪樟紧紧皱眉:“这小子在亲近的人眼里是小坏蛋?怎么可能呢?我和雪临虽素来不和,但行事都是谨慎的,在对他动手前,我们都派人调查过琼崖岛吕瑛的名声,传言里的他分明不是这么狠辣的性子!”
吕瑛还被秋瑜抱着,原本还给秋瑜整理领口呢,闻言也震惊:“我名声难道很好吗?”
自从他杀穿琼崖岛士绅,又侵吞了粤东道、粤西道,大搞改税后,吕瑛还以为自己的名声已经臭到能止小儿夜嚎了呢!
雪临深吸一口气:“我们是派人去和百姓打听你的名声的,他们都说你爱民如子,更改税制,分田给佃农,重视农桑,且派慰民堂医士下乡义诊,开办扫盲班传授知识……”
说着说着,雪临也气了起来:“这些分明都是圣人之举!你怎么也该是个温良恭俭让的小圣人,谁能料到你竟是这么个玩意!”
秋瑜:这可真是美丽的误会了。
吕瑛缓缓道:“我对百姓好,是因为他们给我交税啊,你们又不给我交税,我对你们自然不必手下留情。”
话题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那永恒的税上头。
天要下雪娘不嫁人,不管世事如何变幻,税是不能不交的,不然骑着牦牛唱着歌的时候,很容易突然被瑛瑛给劫了。
这下轮到雪临、雪樟、沐染沉默了。
算了,还是换个话题吧,别聊这伤心事了。
吕瑛说:“临婆婆、樟婆婆的内力暂时不能用,因为她们中了蛊,我要带他们去苗疆找蓝阿姨的娘解蛊毒。”
秋瑜:“蓝阿姨?哦哦,就是凤血教的蓝教主啊,她娘不是退隐了吗?还能答应出手帮你吗?”
吕瑛:“她会答应的,如今苗疆卖驱虫水卖疯了,这暴利的生意诱得他们不种粮食,粮食自给已经报废,全靠与琼崖岛的贸易。”
吕瑛掐住了粮食这条命脉,只是要蓝阿盘救两个人罢了,怎么就不能答应了?
就是为了大局,蓝阿盘也得捏着鼻子把那些旧怨给抛了!
秋瑜对吕瑛的手腕向来是信任的,他只能叹气:“好吧,事关你的心脉,要去就去,只是我这边还走不开。”
他打开窗户,看着棚子里的灾民们。
此处是离震中心距离最近的村镇,许多灾民都失去了家园,家里死了人,有受伤的,有生病的,要秋瑜撒开手不管这,他真的担心。
吕瑛:“你给我娘写信了吗?”
秋瑜:“写了,第一次地震的时候,我就写了求援信给吕阿姨,只是如今交通传信都不方便……”
吕瑛笃定道:“那她很快就会过来了。”
说到这,吕瑛警惕起来:“看来我得快点跑了,我这次偷跑出门太久,被我娘逮到,只怕真要骑着梅沙躲她的揍了。”
【小剧场】:
瑛瑛也是会从心的~
第88章 伙伴
即使是吕瑛这样凶残的黑心小甜包也会怕老母亲,这大概就是人族内部流传的一种血脉压制……
秋瑜一边感叹着,一边把吕瑛留下来,给人把脉,又在灾区匮乏的物资里翻出两个鸡蛋,加了点猪油给人蒸了水蒸蛋,搭配用热水煮软的饼子,投喂了一顿,又让吕瑛好好歇息两天。
吕瑛还是很警惕:“我觉得我身体挺好的,离开吐蕃后变得很精神,现在就可以走了。”
秋瑜一眼就看出他的警惕内容:“我没有帮你娘留你方便她来揍你,你才从高原上下来,肯定状态好一点,但你这一路行程劳累,歇一下肯定是要的。”
身为前国家级运动员,秋瑜参加奥运会前就和队友们去过高原集训,高原环境能让人体内的EPO(红细胞生成素)变多,增加红细胞,增强心肌功能、扩张血管,一般离开高原三周内,运动员的竞技状态都会更好,更方便打出好成绩。
秋瑜上辈子上高原前的助跑摸高是三米五五,高原集训后助跑摸高能有三米六,是亚洲顶级水平。
他现在的壳子根骨惊人,在不用内力的情况下助跑摸高是三米九,人类顶尖水平。
但问题在于吕瑛那破心脏……小混蛋上高原没出什么大事真得感谢沐跃传给吕瑛的藏族基因运作良好,保守起见,还是让他休息一下。
自从秋瑜整出了牛痘,他在医术方面的权威便得到了泽国包括吕瑛在内所有人的认可,经他一番劝说,吕瑛还是听了劝。
因为是在灾区,许多屋子都震塌了,秋瑜不敢让吕瑛去那种摇摇欲坠的建筑里休息,夜晚便带着少年躺在他自己搭的草棚里。
吕瑛睡在靠内的榻上,盖最厚的被子,秋瑜躺在他外边挡风。
棚子里点着一盏油灯,吕瑛躺下了,秋瑜还在整理他的针线。
他提起一件事:“我组织人进山救援时,一边救人一边杀人。”
吕瑛没有意外:“这时候肯定有很多人趁机劫掠,你进山应该带了粮食和盐糖药材?想要打劫你的人很多吧?”
秋瑜有些低落:“嗯,很多,所以我杀了人,进山后,有些人为此用仇视的目光看着我,因为我杀掉的人,可能是他们的亲人,或者是同姓族人。”
吕瑛安慰地拍了拍秋瑜的手背:“但凡大灾,必有贼祸,不治贼祸,不能救灾,此为常理也。”
秋瑜不知道如何表示这并非常理。
他闭了闭眼:“如果有一天……救灾的人进入灾区时,百姓不会劫掠这些人,必然是救灾的那些人已经建立起自己的信誉,且百姓们也得到教化。”
吕瑛理性道:“的确如此,吕家军在琼崖岛救灾时,已渐渐无人劫掠了,但粤西道有灾的话,军队去帮人时就得带上兵器,再往前数,我们才认识那一阵,我娘找属下借兵扫荡贼寨时,也是杀了许多人的,不光是敌人,还有不守军纪的自己人。”
秋瑜:“我以前听你提起过这事,吕阿姨还杀自家的士兵吗?”
吕瑛闭上眼睛:“杀啊,有些军士是贼配军,就是犯了事以后被发配入军队的,这种人出征时就会习惯性劫掠和强奸妇女,给他们再多钱粮做赏赐,他们也控制不住自己,那就只好杀了。”
秋瑜没有再说话,只是躺下,抱住吕瑛,把自己埋在少年的怀中,被吕瑛安慰一般抚摸着背脊。
每当秋瑜被这个时代打击到的时候,别人都会不能理解他,只有吕瑛会理解他,就如同这孩子理解他的母亲一般。
“我娘来这的路上,大概也会杀人?”吕瑛随口猜着,“也不知道她是从哪拉来的军队,我记着吕家军在粤西道也有驻军,那边的卫所也被我们改了制,正在接受扫盲和训练呢。”
秋瑜无语:……承安帝已经躺平到开始将地方兵权都交接到侄子手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