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成绩还没有出来, 而白€€鹿书院的公益活动仍在继续。
起初,宁颂只是想要践行自己的理念,力所能€€及地去为改善普通百姓的生存环境做点儿什€€么, 但很快, 他个€€人的想法变成了书院组织的活动, 不少学子都加入了进来。
有人€€、有钱, 所能做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净水科普的公益活动从€€一个€€县发展到€€了另外一个€€县,最后连远在百里之外的青川县都知道了有这么一桩事。
如今走到€€临州府附近的乡下, 只要在河边打€€水, 都会有好心的村民科普生水的危害。
“这水不处理就吃, 肚子里会长虫子的!”
那些个€€文绉绉的书生们说什€€么“疫病”、“瘟疫”, 乡亲们没有那么多的理解能€€力, 只能€€记得其中一两个€€关€€键词。
相比起来, 肚子里长虫子比别的词汇直观得多。
而比起公益活动本身所带来的效果€€,最重要的是, 白€€鹿书院学子们所作所为, 也被€€一部€€分€€商户们所响应。
尤其是与宁颂关€€系匪浅的一心堂。
就在乡试考完之后的第五日€€,他们就加入了进来。
之后白€€鹿书院公益活动中的药材,都是他们提供的。与此同时,廉价的、能€€够针对性的防治腹泻的药物也在研发之中。
不光是宁颂, 一些参加了乡试, 却对乡试中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的考生们, 都在活动过程中得到€€了成就感。
还好,面对困难,他们也不是无能€€为力的。
下乡科普净水知识的公益活动一直持续到€€了放榜之前, 按照惯例,乡试放榜时间一般在考完之后的第十日€€。
这几日€€里, 宁颂等人€€从€€一个€€村跑到€€另外一个€€村,在忙碌中极大地缓解了等待考试成绩的焦虑。
等到€€考完之后第十日€€,恰好是跑完了一个€€村,学子们不得不收拾行囊回到€€临州府。
“糟糕,又开€€始紧张了。”宁颂听到€€有人€€说道。
纵然€€大家无法彻底根除来自于乡试结果€€的焦虑,可到€€了放榜这一日€€,学子们无论在哪里,都集中到€€了考院附近。
由于来得时间太晚,距离考院更近的位置已经被€€占了,宁颂等人€€只好到€€不远处的茶楼里喝茶。
韩管家派的小厮早在清晨天还未亮时就出了府,就等着府内一张贴榜单,若是中了,就第一时间赶来报喜。
“颂哥儿,现在在想什€€么?”
白€€鹿书院的学子们待在茶楼上,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眼神却是盯着窗外。
若是开€€始放榜,街上的人€€就会有反应。
学子们从€€早晨一直等到€€了午后,等到€€不少人€€都觉得今日€€恐怕不会放榜时,街边忽然€€隐约传来了响动。
“怎么了这是?”
学子们不由得探出头。
街上一匹快马奔驰,马上是一位穿着红黑相间衣裳的皂吏,敲着锣,手上拿着报贴,只见对方路过了茶楼,往另一座酒楼里去。
“好像是报喜的。”
这也是科考之中的规矩之一,从€€乡试开€€始,每到€€放榜时,都会有公家的报录人€€出来报喜。
这角色通常由衙门的小吏担任。
“附近那个€€楼里有人€€中了!”
在放榜的时候,这些个€€传达成绩的报子,犹如黑夜中的皎月一般明亮,他们的一举一动全然€€居于所有人€€的注意力中心,更何况眼前的报子还敲着锣。
没过多久,隔壁楼中的消息就传到€€了宁颂耳朵旁。
“听说中举的是一个€€老翁,今年€€已经六十有余了!”
刚一听到€€好消息,老翁就激动地昏倒了,甚至没来得及给人€€打€€赏。
那位来报喜信的报录人€€见状,脸上都变了€€€€
他领了这差事也不容易,好不容易的从€€同僚手中抢来的,辛辛苦苦又是找人€€,又是敲锣打€€鼓,没拿到€€打€€赏可怎么行。
还好,对于穷秀才自然€€无人€€理会,但对于新科举人€€,愿意主动站出来为他揽事的人€€就多了。
有人€€自称是老翁同窗的自己站了出来,帮老翁感谢了官府报录的老爷,又应付紧接着而来的“二报”和“三报”。
不一会儿,老翁晕倒结束,他的亲人€€们得到€€消息都来了。
一家人€€高兴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位出了面的同窗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他才不担心自己投的钱打€€水漂,中了举人€€,多得是有人€€送钱。
隔壁酒楼中的热闹并未看多久,宁颂所在的茶楼里也热闹了起来。
一批快马来到€€了他们所在的茶楼里,敲锣打€€鼓:“报€€€€捷报白€€鹿书院苏诲期老爷高中东省乡试第一百名,恭喜,哪位是苏老爷?”
苏期听到€€响动,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看宁颂。
直到€€宁颂推了他一把,他才有了知觉,喉头动了一下,看着朝他奔来的报录人€€。
“苏老爷,恭喜恭喜。”
看到€€这位新鲜出炉的举人€€老爷如此年€€轻,报录人€€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
宁颂适时塞了一个€€红包过去。
报录人€€掂了掂其中的分€€量,态度更是如同暖阳一般和煦。
“恭喜您,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得了红封,报录人€€急着赶下一场,利索地说了一些好话,掉头走了。
茶楼老板高兴极了,不等旁人€€如何反应,就吩咐小厮在门口挂了红。
“举人€€老爷的喜气,我也跟着沾一沾!”
茶楼被€€白€€鹿书院的学子承包,老板自然€€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可当真有人€€来报喜时,其中的喜悦却是不一样的。
有了这个€€噱头,接下来一年€€的生意都好做了!
只是,茶楼老板还没顾得上督促小厮挂好红,不一会儿,又有报录人€€前来。
白€€鹿书院又中了一个€€。
这一回,这位学子不如苏期那样踩着线过,而是正儿八经的第三十名。
“恭喜,徐师兄。”
打€€发走了报录人€€,徐师兄无事一身轻,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同时也关€€心起了宁颂的成绩。
“你别着急,跑不了你的。”
徐师兄与书院的夫子们混的很熟,知晓夫子们估分€€的情况。
他都中了,宁颂没有理由不中。
“我知道。”宁颂说道。
说是不着急,对于结果€€有信心,可接下来一连两个€€时辰都没有消息,总让人€€觉得忐忑。
在这一两个€€时辰里,白€€鹿书院里的学子陆续又中了两个€€。
一个€€四十八名,一个€€六十三名。
搁到€€往日€€,一共二三十个€€秀才一同应考,能€€够中四个€€人€€,已经是成绩极好的一年€€了。
要知道,整个€€东省两千名考生,考中的不过是一百个€€人€€。
“颂哥儿,再等等。”
随着时间流逝,茶楼里的气氛已经能€€从€€喜悦变成了忐忑,不少与宁颂关€€系好的同窗都跑过来安慰他。
再等等,说不定是报录人€€没找到€€地方。
可话是这么说,白€€鹿书院里的学子都在同一处,只要报录人€€问一句,就能€€找到€€位置。
这样安慰,属于是没话找话了。
“没关€€系。”从€€中午等到€€了傍晚,若是有消息,当然€€就已经知道了,何况这已经这么长的时间了。
对于自己落榜这一件事,宁颂几乎是没有想过,但事实摆在面前,也不容许他不直面事实。
“大家自便吧,我先回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等待的必要,宁颂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别的考中的举子庆祝。
就在白€€鹿书院其他学子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问题时,忽然€€门外锣鼓声震天。
“喜报!喜报!”
茶楼老板在柜台上算着账,本来已经乐得合不拢嘴,见到€€了门外的动静,愕然€€地瞪大了眼。
之前报喜只有一位报录人€€,可这一回,却是来了一个€€队伍。
报喜人€€敲锣打€€鼓,喜气洋洋,停在了茶楼门前。
“青川县宁老爷可是在这里?”
姓宁的。
“对,是的。”听到€€这个€€姓氏,茶楼老板还没反应过来,白€€鹿书院的学子先奔下来了。
“可是叫宁颂的?”
“是!”报录人€€穿着大红的衣裳,忽视自己被€€一群壮汉们簇拥的窘迫感,喜气洋洋地道:
“恭喜宁老爷高中东省乡试第六名亚元!”
乡试第一名称作解元,第二到€€十名称作亚元。
“恭喜,贺喜!”
宁颂在听到€€门外的动静时,就站起了身,听到€€了报录人€€的一系列贺喜,不由得心神微定。
原本以为自己没有了中举的可能€€,忽然€€峰回路转,他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喜色。
“谢谢。”
苏期配合地送上红封。
谁知这一回,这报录人€€根本不收:“大好的日€€子,我哪能€€收您的红封,是我该给您送礼才对。”
说罢,报录人€€竟然€€当真掏出了一个€€红封来。
宁颂:“?”
面对报录人€€殷勤讨好的目光,宁颂不由得愣了愣,吩咐苏期将红封塞给报录人€€之后,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报录人€€身后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