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朝的男子过了二十岁才算是正式成年,在€€二十岁这一年会有加冠礼,同时€€亲近的长辈会帮取字。
宁颂父亲去世,身边也没有别的长辈,将取字这件事€€托付给凌恒,显然是一种极为亲近的表现。
以凌恒的聪明,他一瞬间€€就领悟到了这其中的含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会好€€好€€想的!”
当天晚上,凌恒就熬夜翻了一宿的书。
虽然他选出了一些备选,但仔细想想,又都觉得配不上宁颂。
如此€€选了又否认,又选,以至于拖延了十几日。
这与凌大人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截然不同,让人大跌眼镜。
“叫‘时€€安’如何?”过了许久,凌恒终于拿出了一个选项。
“时€€安。”宁颂品了一下,瞬间€€领会了这个词中的意思。
大雍朝文€€人取字大多€€是代表着取字人美好€€的期待和远景,取字的方式大多€€是对名字的扩展与阐释。
颂,在€€《说文€€解字》中通“容”,是貌、仪的含义。后来,容貌、仪态等含义被“容”字完全取代,于是更多€€用于“赞颂”。
凌恒用的就是祝祷的含义。
“敬颂近安”、“顺颂时€€安”。
归根到底,无论是多€€么美好€€的词汇,寄托着多€€么真切的愿望,等到需要从中挑选出最好€€的那一个时€€,都回到了最重要也是最初的祝福上。
时€€安,期待着你平安顺遂。
“很好€€,我€€很喜欢。”宁颂脸上露出笑容来。
有了新的称呼,也代表着他进入了一个新的人生阶段。自€€此€€,困难的过往都留在€€过去。
或许是宁颂对于宁家主€€家的态度不冷不热,宁家也没有再主€€动来找,除了送了些礼物来之外,就再没有了别的联系。
这也是宁颂的想法€€。
亲戚之间€€,还是不冷不热最好€€。
他不会依靠宁家,宁家也不要试图用亲族的名义来控制他。
随着五月的结束,乡试的余韵终于彻底结束,白鹿书院的学子们€€也闲了下来。
宁颂在€€书院里去了几趟,最后干脆不跑了,老€€老€€实实地住在€€凌府。
随着乡试结束,大多€€数没有考中举人的学子开始了继续学习,与此€€同时€€,新收的一批学子也逐渐赶上了课程。
与之相比,他们€€这几个考中举人的,学习态度显得有些散漫。
“怎么,考中举人就够了?”张夫子乐呵呵地问他。
那当然不是。
比起秀才,举人拥有了入仕为官的权力,更像是一个正式的功名。若是多€€年考不中进士,可以想办法€€在€€官场上谋一个官职。
就如同宁世怀一样。
虽然科举的最终目的都是做官,可举人出身的官员在€€先天上就有了限制。
不但起点低,仕途也难走。
除非有特殊的际遇,否则大概率会一辈子终老€€于低阶官职上。
因此€€,但凡是中了举人的年轻学子,很少有人放弃会试,心甘情愿待在€€举人这个位置上的。
“往年正科八月出榜,第二年二月会试,今年虽然是恩科,但时€€间€€安排应该差不离。”
也就是说,满打满算不到六个月的准备时€€间€€。
“……我€€去读书了。”宁颂刚刚稍稍有些松弛的心弦瞬间€€绷紧。
既然非要考,一定要考,那何必再等三年?
正如张夫子所料,恩科四月考的乡试,十月便是会试的时€€间€€。
朝廷公布会试时€€间€€,对于读书人来说固然是一个大消息,但很快,一个更重要的消息使€€得临州沸腾起来。
皇上下旨,召了远在€€边疆的储玉入京。
与此€€同时€€,凌恒重回京城,短短时€€间€€,从东省按察使€€高升为户部侍郎。
虽然官衔都是正三品,但一个是地方大员,另外一个位于中枢,掌管财权,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一时€€间€€,凌府门口门庭若市。
对于宁颂来说,凌师兄的升官固然不错,但分别于两地的确是一个问题。但好€€在€€,他很快就不用纠结。
“一起进京不就完事€€了?”齐景瑜好€€奇道,“你不会还想留在€€临州吧?”
第79章
按照白鹿书院上一届参加会考的情€€况来看, 学子€€们€€的安排一般是书院里€€突击学习到年终,第二年春天再赶往京城。
到了京城,要不€€了多久, 就会参加统一的会考。
考试之后, 朝廷也会很快出结果, 到时候无论是继续参加殿试, 还是名落孙山黯然€€回家,时间都会压缩在一个月之中。
对于经济拮据的学子相当友好。
宁颂的安排原本也是这样。
到时候他去京城一趟, 将宁淼与宁木两个小家伙留在临州, 即不€€会时间太长, 也不€€会耽误两人的功课。
可谁知道, 计划赶不€€上变化。
凌师兄高升, 意€€味着凌府许多人都要进京, 连带着韩管家八成€€也要跟上。
也就是说,宁淼与宁木没人照看了。
若是不€€与凌师兄等一行人一起, 那他需要在短时间内找到靠谱的人来照看宁淼与宁木。
一切都要重头打算。
相比于现实考量, 自己那还未正式谈,但极可能夭折于异地的恋爱,反倒是居于次之了。
“难道凌师兄在你眼中就是个带孩子€€的吗?”听了宁颂的真心话,齐景瑜脸上的表情€€全是控诉。
“不€€好意€€思, 但韩叔如果留下来, 也还是不€€错的。”
此时此刻, 宁颂忽然€€理解现代生活中一个靠谱的家政人员的重要性,那完全是不€€亚于亲人的存在。
就在宁颂还在考虑如齐景瑜说的那般提前进京,还是拖延一阵子€€, 等到明年开€€年之后随着大部队一起进京时,朝廷一封圣旨打消了他的纠结。
他的师父, 白鹿书院的院长被朝廷封了一个虚衔,哪怕无实职,但按道理说也得去京城谢恩。
如此一来,夫子€€都去了京城,宁颂也没有什么€€可以纠结的地方了。
既然€€决定了要提前动€€身,宁颂的准备工作就做了起来,开€€始提前打包自己与两个小朋友的行李。
只是不€€收拾不€€知道,等到真正开€€始整理,宁颂才发现在这半年里€€自己的生活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由于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凌府的缘故,往日白鹿书院租借的小院中东西早已€€所剩无几。
翻来翻去,发现大多都是可以随时处理的不€€重要的东西。
与之相反,在临州府的凌府中,却到处都是他的活动€€痕迹€€€€独自有一个卧室就不€€说了,就连凌师兄书房中也为他布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更别提几乎把凌府当家的宁淼与宁木了。收拾起来,大多数都是韩管家送的东西。
无论凌府也好,凌恒也罢,都如雨一般无声地侵入他的生活,以至于等他反应过来时,周遭已€€经€€变成€€自己不€€熟悉的模样了。
想到这里€€,宁颂产生了些许的羞愧之感。
他是不€€是和凌师兄太不€€见外了。
薅羊毛也不€€是这么€€薅的。
一番盘算,彻底让宁颂认清了现实,与此同€€时,也借着机会盘点了自己家产,列了一张单子€€交给了凌恒。
“这什么€€?”
升迁来得猝不€€及防,凌恒在外忙忙碌碌,回了家好不€€容易能够休息片刻,却见宁颂欲言又止地靠了过来。
片刻之后,对方递了一张纸和一个匣子€€过来。
“我的家产。”
凌恒低头一看,第一行就是纹银二百两。
虽然€€早知道自己师弟是一个敛财好手,但见对方大部分时间都在读书的前提下,还能保持资产增值,让人不€€得不€€惊叹。
“什么€€意€€思?”看完了整张清单,凌恒抬起头来问。
宁颂诚恳道:“这些日子€€我在师兄这里€€受到了太多恩惠,不€€知道该如何报偿,所以干脆都拿了出来。”
这是要将所有家产都交给凌恒的意€€思。
被托付家产的凌师兄沉默片刻,心中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
他哪能不€€明白宁颂的心思。
这小师弟,分明是觉得一家人都住在他宅子€€里€€,占了他的便宜,想要报偿一二了。
可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好,既然€€如此,我收下了。”凌恒将纸折叠好,放进了自己书房的匣子€€里€€。
这就是收下宁颂好意€€的意€€思。
见状,宁颂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花好大一番功夫才能说服凌师兄收下东西,却没想到对方如此干净利索。
这让他心中的亏欠感尽消。
回到自己的房间,宁颂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
谁知第二日醒来,韩管家就上门了,除此之外,带着一个匣子€€。
“……这是什么€€?”望着一整个匣子€€的地契、房契,还有数不€€清的银票,宁颂无言了。
“是少爷的一小部分家产。”韩管家笑眯眯地说。
宁颂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