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正帝登基之后, 开始正儿八经地培养储玉,彻底将之前临王府的情报网交给他。
储玉接到情报网之后,首先处理€€的也是这事。
奈何他计划了一番, 正准备动手,就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明正帝听完乐了一个晚上, 乐完之后恬不知耻地摸着胡子得意€€洋洋:“这说明什€€么?说明时安天生就应当是状元。”
宁颂,取字时安。
成为了状元,长辈就不应当再叫“颂哥儿”了,明正帝自觉得自己是一个开明又体€€贴的长辈。
何况,道理€€也是他说得那个道理€€,作为皇帝,科举取士本就是选出可用之人。
宁时安能用、好用,他又喜欢,为何不能点€€为状元?
“这叫举贤不避亲。”
明正帝对€€于自己才华很是满意€€,大笔一挥,将这几个字写了出来,还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储玉瞟了一眼,只觉得扎眼。
实话实话,他爹这字不如宁木。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宁木八岁。
新帝登基,京城里新鲜事不少,可自古京城人民爱猎奇,更爱美€€人,哪怕随着时间流逝,打马游街中发生的故事,仍然让他们津津乐道。
而€€京城是雍朝的中心,随着人员的流通,不久之后,远在闽地的凌恒父母也听到了消息。
如果说上一回送回来的礼物里有翡翠戒指是一种隐晦的询问,那么这一回,连问都不问了。
凌恒的父母寄回来两车东西,其中一车是专门给宁颂的礼物,另一车,是给宁木和宁淼的。
“……我的呢?”
跟着回来的老仆笑道:“您没有。”
用老夫人的话说,少爷一声€€不吭拐走了别人家的孩子,都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了,还想要€€什€€么?
凌家长辈虽然没什€€么都没没说,但诚意€€和欢喜体€€现在丰富的礼物之中。
凌恒无€€奈,只得心甘情愿地接受长辈们的偏心。
十月底,在跨马游街、礼部赐宴之后,这一批进士们彻底结束了自己的庆祝之旅。
状元、榜眼和探花被授了官,分别进入翰林院担任编撰和编修,其他进士们有的等待参加朝考,入馆成为庶吉士,有的则等待吏部授官。
宁颂已经确定了官职和去处,自然不必因此€€而€€纠结,但他还有着一件更加重要€€的事€€€€
回乡。
在宁仁受封子爵之后,宫里又赏了一块陵园下来。这一次回乡,他就是要€€将原主父母的骸骨接到京中来。
古人在意€€身后事,下葬之后轻易不愿意€€移动。
只是宁家情况特殊,迁坟也是因为有了更好的去处,对€€此€€非但没有人有异议,反倒是觉得宁家祖坟上冒了青烟。
当然,除了迁坟之外€€,在宁颂离开京城之前,宫里还分了一个宅子下来。
在查抄了端阳公主和成王的羽翼之后,空出来了不少宅子。
皇帝觉得给了宁仁一个虚衔不够,因此€€又给了宁家三兄妹一个落脚的地方。
由于回乡是重点€€,因此€€宁颂一家人决定等到回京之后再搬走,这让凌恒松了一口气。
虽然内心知道随着宁颂做官,宁家是迟早要€€自立的,但在他心中,这一日的到来自然是越晚越好。
十一月月初,伴随着深秋的凉意€€,宁颂准备好了行礼。礼部的官员跟着他,正在与他沟通回乡的细节。
按照大雍朝的习俗,状元回乡也是要€€有人陪同€€的。
如果需要€€的话,礼部还可以提供匾额、仪仗和人手,当然,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宁颂婉拒了对€€方的提议。
“这只是私人行程而€€已。”
对€€于宁颂来说,人前显圣自然是好事,他在父老乡亲面前炫耀过这一回,家族在本地会好过许多,并€€且有着许多隐形收益。
可问题是,宁家的主宅并€€不在青川县,宁颂也没有那么多心思专门去一趟别处,为宁家主家做面子。
双方的情分还不到这个份儿上。
礼部官员遭到拒绝,遗憾地走了。
韩管家怕他不懂官场上的潜规则,指点€€他:“颂哥儿不必与这样的人客气。”
这个时候专门上门,只是上赶着另有所图罢了。
宁颂何尝不知道对€€方的想法,笑道:“不碍事。”
别人烧热灶,也因为他本身是个热灶,何况,不管对€€方动机如何,目的是在为他提供便利。
他倒也没有别的想法。
十一月上旬,宁家的马车从京城出发。
在从临州往京城走时,宁颂三兄妹跟着凌家的车队。虽然方便快捷,被安排得周周道道,但到底是客居。
这一回,到底是不一样了。
宁颂本人有了状元的功名,如今虽然只是初入官场,是正七品的翰林官,但到底是有了正经的官身。
一路上,他可以用自己的名义去交际,名正言顺地走官道,住在官驿之中。
做官之后,他不再是谁的朋友、谁的徒弟,亦或者是谁的师弟,他就是他自己。
“哥哥?”
随着马车的前行,宁淼与宁木快乐地在车厢里动来动去。
宁家到底是新发迹的家族,找的车也不如凌家备好的,可两个小€€朋友似乎也知道,他们如今坐的是自家的车。
自家的,总是不一样。
“没事。”被宁淼与宁木唤了一声€€,宁颂将目光从窗外€€移了进来,笑了一声€€。
他只是觉得这感觉有些不一样罢了。
马车一路从京城轻车简从地到达了临州府,这一路上都是走的官道,加上新科状元的名号实在好用,没什€€么波折就到了目的地。
到了临州,白鹿书院的人在州府门口等他。
书院院长、夫子等人虽然还没有回来,但宁颂归根到底仍然是白鹿书院的人,如今,也如凌恒一样,成为了书院的另外€€一块招牌。
“颂哥儿!”昔日的好友欢欢喜喜地迎接他。
“该叫宁大人才是。”夫子见他心情很好,饶有兴致地打趣道。
回了书院,书院里昔日他住的院子仍然为了他保存着,在他回来之前,还有人收拾过。
“颂哥儿回来了!”在书院里,宁颂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刘大郎和刘大娘。
除此€€之外€€,一心堂的东家也赶来了。
宁颂也不与他们客气,掏了钱,在白鹿书院里摆了几桌。
“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刚刚有了收入,人小€€官微,还要€€养孩子,请不了大家吃好的,只能委屈你们将就了。”
因为自己在白鹿书院里负责过食堂招商的事项,宁颂对€€于这里始终有一份情谊在。
“那我们可等着颂哥儿请我们吃好的!”
宁颂不客气,其他的亲友们也不客气。
原本因为时间、距离和境遇变动带来的陌生感一扫而€€空。
与临州府的亲朋好友们见过,宁颂第二日打算启程回青川县。谁知道,在启程的时候,却被一个不速之客拦住了。
拦住他的人是昔日宁府的管家,也是原身曾经在养父母府上时经常见的人。
储玉派来保护他的人将人带了进来。
宁颂见到故人,也吓了一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管家年纪并€€不大,如今看上去却两鬓斑白。
“老爷得知您回乡会路过这里,特地吩咐我在此€€等您。”管家俯身道。
侍卫递来了管家的礼物。
其中是银票若干、地契若干。
“这是什€€么意€€思?”宁颂将盒子合上,拧着眉问。
管家低下头,根本不敢抬头看,只是低声€€解释道:“老爷知道了您的好消息,心里高兴,只是家中出了事,不方便来打扰您,所以让我带来礼物。”
“……不必了。”
宁颂拒绝了管家带来的礼物,但与此€€同€€时,也没有为了面子上好看,过多地询问宁世怀夫妇的事。
在他看来,黄家的烟消云散,已是消磨了原主的大部分怨怼。
至于伯母黄氏,一方面失去了最引以为豪的倚仗,另一方面他这个对€€方最讨厌的人中了状元。
不知道哪一个让对€€方更痛苦一些。
在某些时候,宁颂自身越过越好,越走越高,本身便是对€€于看不起他的人的报复。
管家还想说什€€么,但被临王府出身的侍卫驱赶开来,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颂的车架离开。
车上,不一会儿,有人便与宁颂汇报了宁世怀家中的变故。
原来,在黄家获罪抄斩时,黄氏就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儿起不来。
而€€后,又因为她的妯娌在狱中供出了她,黄氏也遭了罚,连带着宁世怀也丢了官,而€€后黄氏就一直缠绵病榻。
不久之前宁颂高中状元的消息从京城里传回来,宁世怀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撺掇,吵着要€€休妻。
黄氏又上吊了一回。
当然,这苦肉计还未施行,就被人发现了。
再然后,就是派管家来道歉的戏码。
“走吧。”面对€€着侍卫好奇的眼神,宁颂淡淡地笑了笑。
不管养父母对€€他有什€€么样的打算,双方的吵架是真是假,对€€于宁颂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讨厌、厌恶的前提是还有期许,可对€€于养父母还有感情的人是原主,而€€原主早在几年之前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