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你这些不入流的想法啊,我脚崴了,揉个活络油而已,就算要直播也只直播给我们自己看。”董酥白实在不知道他脑回路是个什么构造,索性开门见山道,“这个点打电话出什么事了吗?又有临时安排下来的行程?”
居南没回答他的问题,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惊呼了一声,他刚刚以为两人在深入交流的时候都没这会儿反应大。
“你脚扭了?那你后天试戏么办?”
他说得不清不楚,董酥白心下动了动,问道:“什么试戏?”
“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居南发了两段台词给他,上面用红色标记笔圈画了几处重点,“你上次说看上的那部大男主武侠剧我给你谈妥了,导演让你后天过去试两段戏,一段感情戏一段打戏,你自己看着办。”
董酥白被他的话砸懵了,连忙拿出手机点开图片,细看下来竟然还是主角。
这可是部大IP剧,以收视率为主就不可能选他这种刚出名还不稳定的小演员当主演,他当时就是跟居南闲聊时多说了两句,谁曾想他真给自己谈下来了。
居南光是隔着屏幕都感觉到自己艺人无言的激动,得意地哼哼两声,嘱咐他这两天求神拜佛干什么都行,总归一定要把他的腿养好,武侠最重的就是打戏。
他还有别的事,说完识趣地不打扰两人的夜晚,匆匆挂了电话。
董酥白对演戏的痴迷程度远超于对待工作应该有的态度,一看到剧本就无心顾及别的了,恨不得整个人都扑上去。
姜烯把他脚踝揉得一片通红,贴了张膏药上去。也不跟他搭话,躺在他旁边悠闲地玩着单机小游戏,等他看完后才自如衔接道:“哥哥好好准备,这部剧情景不错的,业内好多经纪人都上赶着抢饭局碰消息。我也帮唐兴言争取过,但人家导演说他外形不适合武侠给拒了。”
“我明天早上就得走了,要去抚宁区录综艺。”
“你们要去多久?”董酥白放下手机看向他。
姜烯掰着手指数了数日子:“一周多吧,就录三天而已。唐兴言那边,公司给他挖了一个别家的经纪人,我回来交接完工作后就准备开始带新人了。”
董酥白听他逐一给自己汇报行程,照着日历对着自己的安排看了看。他爸下个月10号生日,家里两位老人都是重仪式感的人,平常大大小小的节日都会找些朋友聚在一起庆祝一下,生日更不例外。
前两年他工作忙都给错过了,他爸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的失落肯定是在所难免的。
这次也许是天公作美,他们两个忙里偷闲,那天刚好有空。
他跟姜烯说了自己的打算,后者巴不得热闹热闹,二话不说一口答应下来。
董酥白怕自己到时候忙忘了,在备忘录里标了个重点,想着两人明天都得早起,便顺手关了灯让姜烯早点休息。
房间里开着空调,他们都是喜欢把温度调到最低然后裹着厚被子睡的人。单人床上堆着两床被子怎么睡都有些拥挤,姜烯左右翻腾一阵,顺理成章地把自己的被子一脚踹下去,麻溜地钻去了董酥白的窝里。
董酥白眼睛刚闭上没多久,感受到一只微凉的手慢慢磨蹭到自己肚子上,干脆伸手按着不让他动,眼皮都不带动的。
“别乱弄了,睡觉。”
“哦。”
第二天一早,董酥白睁开眼的时候床上就只剩他自己了,姜烯是什么时候起床的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床头柜上留了张纸条,像是怕他注意不到,姜烯还特意把它夹在手机壳里。
€€€€五点十分起的床,买了肠粉热在锅里,哥哥记得吃早餐,我赶飞机去了。
董酥白搓着纸条笑了笑,没舍得扔,对折塞进柜子里。
他这两天都是些广告拍摄跟宣传活动,工作量算不上大,坐在化妆间等妆造老师的同时还有空看看最近的热搜新闻。
他其实对热搜上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但再怎么说也是在娱乐圈里混的公众人物,多了解了解也比到时候采访一问三不知强。
曲清北坐在他旁边的马扎上一边看手机一边吃早饭,他吃相斯文,手里一只鸡腿吃完了也没粘到满脸油。
他擦了擦手,看到什么,突然出声问道:“董哥,你看到热搜榜一了吗?”
“刚刚在看广场,还没看到,怎么了?”
“东桦院案预计在下个月中开庭了。”曲清北言语难免激动,愤愤道,“总算要开了,这帮丧心病狂的东西终于能不得好死了!”
“东桦院?这是什么地方?”董酥白疑惑一声,他确实没什么印象。
“不是吧董哥,你不知道东桦院的事情吗?”曲清北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他,“这事之前闹得多大啊,董哥你平常也得多看看这些社会新闻,都快成原始人了。”
董酥白虽然没听过这个名字,但点开热搜看到标题上“非法拘禁”“虐待”等字眼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
曲清北见他真的浑然无知,便扯开话匣子把自己知道通通告诉他:“东桦院对外宣传的是一家大型培训机构,大人小孩想学的东西里面基本都有对应的。”
“但是后面被人曝出来这里其实分为两个板块,一边是满城桃李的名师授课,另一边是对人进行非法拘留,满足创办方同伙施虐欲的人间地狱。”曲清北找出之前的新闻给他看,“而且据说那些被关进去的人都是家属主动送进去的,送进去的目的是什么警方到现在都还没有说明。”
亮暗面交接,董酥白只是听着都直觉渗人,他凝声问道:“这是怎么曝出来的?”
“是一个记者无意间发现不对劲,然后卧底进去曝光的。”曲清北说不上是惋惜多一点还是气愤多一点,“被曝光后里面的人就都被警方救出来了,但为了保护受害者都没表明身份,只知道总共四十几个人,出来后疯了的自杀的都有。”
曲清北找出一个博主对东桦院案件起因经过的整合,董酥白挨个看下去背后一阵发冷,很多照片即便是被打码了都能看出受害者的惨状。
只要有人就会有欲望,欲望分大分小也分好分坏,彼此间相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胆子会随着侥幸跟对自己的信心越来越大,犯罪跟不犯罪也就是一念之差。
即便是在法治社会下,这些潜伏在法律之外的罪恶地带从来都没消失过,大家或是没关注,或是根本不可能关注到。
总需要有人站出来,可站出来又何尝不是件危险的事。
“那个记者现在怎么样了?”董酥白悬着心眼多问了一句。
“他没事,他曝光这件事后就经常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微博隔几天还更新呢。”曲清北在搜索栏里打了个名字,点开微博给他看。
“这样也好,在公众面前曝光越多,对他自己的安全就更有保障。”
董酥白知道他没事就放了心,偏头看了看曲清北递来的手机,上面显示的名字让他当即楞了一瞬。
于修明?
他皱了皱眉,这不是姜烯那个朋友吗。
第48章 山体滑坡
进入六月的天气就跟那西边出太阳一样反常,刚才还是大晴天,转眼间就乌云密布,豆大紧密的雨滴说砸就砸,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这段时间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场暴雨了。
飞机在滑行道上缓缓停住,机舱里用中英文交替地说着送别词,姜烯走在唐兴言前面,带着人从vip通道一路上了早就等候在外门的车。
瓢泼大雨也没能阻止粉丝想来接机的心,姜烯把唐兴言送上车后就在外面跟保安疏散围堵在门口的群众。
人多就容易发生意外,更何况现在的天气并不算太好,这要是有人摔跤闹出点踩踏事件,恐怕一会儿上的热搜就不是娱乐新闻,而是社会新闻了。
姜烯想想那些通稿都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亲眼看着面前乌泱泱的人群各自散开后才跟上了车。
邀请唐兴言的是一档体验类的生活综艺,连着录两天一夜,目的地在一个相对环山偏僻的小乡镇里,从机场过去得两个多小时。
车子开进小路后由于路面坑洼明显颠簸了不少,唐兴言坐在前面睡觉,姜烯则在后座朝窗外拍了张照发给董酥白汇报行程。
那边像是守着他的消息似的,瞬间就弹回了消息。
[好,注意安全。]
姜烯捧着手机等了大半天见他真的就只有这一句话,装模做样地嘀咕了一句太官方,手指一划就转去了微博。
经纪人的基本素养之一就是上网不用大号,特别关心那儿亮了个小红点,是董酥白一个小时前发的微博。
内容只有两个字“好吃”,配图是一碟肠粉。
姜烯看出来是自己早上给他热锅里的那份,截了张图甩去微信欠兮兮地求夸。发完也不等他回消息,猜到他是在忙不好长时间看手机,便自己带上耳机看点感兴趣的东西消磨路程。
天空堆积成影的云层没有要散开的趋势,太阳光照不进来,但也不影响初夏的温度闷热得让人难受。
董酥白刚拍完广告坐在一旁休息,即便是场内开着空调还是觉得身上透不开气。他一工作起来就不会去碰手机,以至于看到姜烯微信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里面除了那句“求夸”外还有很多他们所在乡镇的图片。
董酥白仔细地一张张放大,顺手挑了个表情包回过去,还不忘照常问他午饭吃了什么。
像这种生活类的综艺他也录过,艺人跟着常驻嘉宾一起上天下地,不会很累。经纪人助理就更闲了,待在一旁聊天发呆干自己的事。
想着这会儿他应该手机就在身边,董酥白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那边没人接,忙音从头持续到底,最后自动挂断了。
董酥白不死心,又打了几个过去,依旧跟刚刚一样等到最后自动挂断。他难免狐疑,考虑到可能是在忙便打算晚点再说。
“董哥,喝点水。”
曲清北从冰柜拿了两瓶矿泉水过来,自己先咕嘟咕嘟干掉了一半。
董酥白伸手去接却一时没拿稳,微微拧开瓶盖的瓶子掉在地上,水沿着缝隙一点点往外流。
他连忙把瓶子捞起来拧紧瓶盖,借用椅子旁边搭的抹布把地上擦了擦。
曲清北半瓶冰水喝得神清气爽,转头见他心神不宁的,也停下来问道:“董哥,你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吗?”
“不是,刚刚给姜烯打电话没人接。”
“在忙吧。”曲清北见怪不怪,“我朋友有时候给我发消息我也隔好几个小时才回,一忙起来是真没时间注意手机。”
“……也是。”董酥白沉声应道,眉间仍是没舒展开。
窗外炸开声惊雷,听这架势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撕开条口子。
曲清北撩开窗帘往外看了眼,见不到一点亮色,满眼都是乌沉沉的雾气,宛若泱泱大军逼迫世间万物陷入沉寂。
他坐回董酥白身边,暗自感慨道:“这都下了一周多的雨了,天气预报显示明天是最后一天,还好董哥你明天刚好休息,这个天气在家睡觉多舒服啊,多休息休息对身体好。”
他语气背后的庆幸藏都藏不住,董酥白不想点破都难:“是你懒得出门想睡大觉吧。”
曲清北脸上一点也没有被戳破的窘迫,嘴硬道:“才不是,我就是心疼董哥天天忙来忙去,人都累瘦了。”
“少贫嘴。”董酥白好笑道。
他算是看明白了,刚开始还以为曲清北真的是那种多讲几句话都要害羞脸红的小男孩,但认识之后才发现,这家伙平时也挺喜欢插科打诨的。
董酥白摇着矿泉水瓶喝了几口,相比于之前,他更喜欢现在的曲清北。
待在身边热闹。
无意盯着手机上四五个未打通的电话,他突然问道:“清北,你帮我查查,抚宁区最近也在下雨吗?”
“我看看啊。”曲清北在屏幕上翻了翻,点点头,“那边比我们这里下得还厉害,不过最近雨季也正常。”
董酥白“嗯”了声,那应该是下雨天不方便看手机,这么想着他也安心了不少。
摄影师那边喊他过去把最后一组宣传视频拍了,他在镜头前的优良表现力似乎是天生的,无论从哪个角度下手都很难挑出毛病。这种人可是所有摄影老师的福音,拍起来轻松,质量还个顶个儿的好。
董酥白一天的时间都给了摄影棚,一口气解决掉三个广告,无事一身轻。
宠物店老板让他们要定期带姜饼回家待一阵,他想着反正这段时间都在池€€工作,每天都能回家,顺手就把姜饼接了,路上还买了点面粉。
他本来是想给姜饼弄点内丸子改善改善伙食,可做好尝了几颗觉得味道不错,干脆留着给自己当晚饭了。
就是可怜了小姜饼,眼巴巴地盯着碗里看了好久,最后还是灰溜溜去吃了生骨肉跟狗粮。
屋外的雨还是没停,实打实地下了一整天,淅淅沥沥的雨声如携杖疾走,飒飒敲击着夜色中朦胧不可清视的生命。
轰隆隆的还有点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