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防护很严,闲杂人等进不来,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是高定,不像是为财铤而走险的歹徒,更像是没事找事的富家公子哥。
不过不管是哪种,对怀烟来说都是同样不可饶恕。
怀烟扫了他一眼,不以为意地垂下长长的眼睫,揉着手轻描淡写地说:“我手也很疼的,你也不算亏。”
Alpha:“……”
怀烟个子没有他高,打量他的那一眼却是绝对的居高临下,不是临时上阵硬装出来的色厉内荏,而是与生俱来的傲慢,被他这么看着的时候,Alpha甚至觉得自己是个正在被公主审判然后等着被拖下去问斩的千古罪人。
Alpha再次为自己这种错觉感到:“……”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这位传说里的公主殿下真是有够骄纵。
“美人,”Alpha凑到他面前,笑着说,“你别和贺忘订婚了,贺忘那个木头怎么配得上你,不如甩了他,跟我在一起。”
怀烟缓缓眨了下眼睫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啊。”
“你现在带我私奔,我就跟你在一起。”
Alpha起先还因为他的同意缩了一下瞳孔,接着又默了。
瑰译酒店早就被保镖围得水泄不通,飞出去一只苍蝇都得调查一下它的十八代家谱,在这种情况下带订婚宴主角私奔只能说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方夜谭。
更何况他也不敢,他父母还在现场呢,他要是真搞出点乱子,家法当场就来了。
“你连带我私奔的勇气都没有,”怀烟轻飘飘叹了声气,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张百元纸币,用纸币一角轻轻拍了拍Alpha通红的半边脸€€€€这个动作没什么尊重意味,在他手里却也不显得侮辱,细白的指节捏着纸币,反倒像是种隔山隔水的安抚,“你还想让我和你在一起?”
“凭什么呢,凭你会说话吗?可是只会口头行动的Alpha最没有诚意了。”
纸币沿着下颌一路滑到前襟,锋利的边角划出很清晰的触感,Alpha垂下眼皮,看到纸币被细长的手指轻轻一叠,折进了他的衣领里。
怀烟笑盈盈的,指尖轻轻点了点纸币:“弟弟,好好学习。”
像是公主殿下的恩赐。
Alpha:“……”
怀烟打赏了他一百块钱就头也不回地走了,Alpha愣在原地好半天,心情复杂地拿下了纸币。
安全通道门突然被谁推开,Alpha下意识转头,看到几分钟前被他试图撬墙角的当事人走了出来。
Alpha脸都木了,什么叫倒霉,这就是,搭讪不成被美人打耳光,接下来可能还要因为挖墙脚不成反被揍。
“你他妈没事跑安全通道待着干什么,有病吗?”
贺忘不置一词,一丝多余的视线都没分给站在一旁的Alpha,边从容不迫地理了理看不出丝毫褶皱的衣襟,边往外走。
走了两步,他忽然站定。
贺忘身形高而挺拔,不说话站在那里都会给人很强的存在感和压迫感,尤其是对于同类而言。
Alpha如临大敌地盯着他,生怕他突然发动攻击,出乎意料的是,贺忘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垂眼看了过来。
贺忘生性冷漠,一张脸就像死了一样不会做出任何幅度明显的表情,Alpha就没见过他有对人事物热络的时候,即使偷听了自己被挖墙脚的过程,他的表情也没有什么改变。
他的眼神也是冷的,没有温度。
但Alpha能够察觉出来,他不是在看自己,是在看他手里拿着的那一百块钱。
下一秒,贺忘伸出手,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取走了他捏在手里的纸币。
Alpha嘴角抽搐:“…………”
有没有搞错啊大哥,我刚被你老婆甩了一巴掌,你连你老婆给我的医药费都要抢?
第2章 引导
◎你对我好不负责◎
沿着走廊走到末端,怀烟终于看到挂着“贺忘”两个字的房间门。
门关得很严,他按了两下门铃,没有人应答。
是不在,还是故意当做没听见?
怀烟又按了下门铃,依然没有人回应。
就算是不熟悉的未婚夫,让他等这么久也太可恶了。
怀烟耐心告罄,摸出手机想找人算账,打开通讯录才想起来他没有贺忘的联系方式。
怀烟:“……”
世界上怎么会有订婚了还没有彼此联系方式这种离谱的事情呢?这必然不是他的问题。
他单方面把这件事推到了未婚夫头上,在心里又记了一笔,让他等还没有他的号码,罪加一等。
这时,走廊响起了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怀烟若有所觉转头,视线撞进一双乌沉的眼里。
这双眼里没什么情绪,来人瞥了眼房间门,随后将目光移到怀烟身上,像是在静静等待怀烟开口。
怀烟看到他穿着的明显和自己是一套的礼服,心下了然:“贺忘?”
“嗯。”贺忘应了一声。
贺忘的声线偏低,作为歌手,怀烟对别人的声音更敏感,听一遍就能知道对方的声线处于什么区域,适不适合唱歌,适合唱哪种歌。
眼前这位声音好听是好听,但不适合唱歌,他太冷了,哪怕只见过他一分钟也能感觉到,他像一块终年不化的寒冰,而音乐是需要感情的。
怀烟慢条斯理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贺忘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知道。”
“哦,那你说,我是谁?”
怀烟饶有兴趣地弯起唇角,缓缓走到他面前,步履无声而高傲,距离缩短的那一刻,贺忘闻到了非常浅的气味。
没办法具体划分到哪一种,它浅而清晰,像是花园里无数枝盛放的花糅合在一起,热烈又美丽。
贺忘顷刻间反应过来,这是Omega信息素的气味。
它太轻微了,不像是被释放出来的,更像是隔离剂也压不住它的气息,幽幽地散出了些许,被Alpha捕捉。
“怀烟。”
“唉。”怀烟似真似假地叹息了一声,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密密的眼睫毛一抬,“好无情的回答,我就只是怀烟吗,怀烟和贺忘是什么关系?”
贺忘看清了他的瞳孔颜色,浓郁到结晶的茶色,里面清楚地映着自己的身影:“订婚关系。”
“既然是订婚关系,那你再告诉我一遍,怀烟是你的什么人?”怀烟的语气轻柔得好像在不厌其烦地教导一个牙牙学语的稚子说话。
“……未婚妻。”
怀烟挑了下眉:“谁的未婚妻?”
贺忘喉结滚了一下,垂下眼皮,说出低低的两个字:“我的。”
“你终于回答对问题了。”怀烟的声音里有种孺子可教般的欣慰,贺忘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句话,略微移开了视线。
“我是你的未婚妻,却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未婚夫,你对我好不负责哦。”
贺忘:“……”
这是句很明显不过的抱怨,也是贺忘不擅长处理的带有私人情绪的问题。
如果是别人,贺忘不需要烦恼,但提出这种问题的是他的未婚妻。贺忘不难想象,假如这个问题回答错了,怀烟会怎样再一步步引导他说出正确的答案,就像引导他说出“我的”这两个字一样。
贺忘慢慢斟酌着说:“我……”
“哎呀!”一道女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两位主角!不要说悄悄话了,订婚宴开始了,到你们上场了!”
来通知他们的是订婚司仪,两个女孩小跑到订婚宴主角身旁,笑着说:“怀先生,贺先生,请跟我们来。”
“好啊。”怀烟懒懒应了一声,跟在女孩身后。
偶像就在自己身边,女孩兴奋得想要尖叫,掐了把大腿勒令自己冷静,转头看到怀烟的脸,心脏又不争气地疯狂跳动起来。
呜呜,公主殿下太美丽了。
隔着舞台隔着屏幕的怀烟都能美到窒息,近距离看冲击力更强,这张脸雕刻得没有一丝内敛与羞涩,热烈到了极致,仿佛是肆意盛放的玫瑰,美得自我又嚣张。
没有人能够在这样的美丽面前保持冷静,除非不是人。
妈的,女孩流泪,我真是天底下最幸福又最倒霉的小傻瓜,我参加了偶像的订婚典礼,亲手送偶像进婚礼殿堂,可是偶像的结婚对象不是我。
订婚宴安排的是两位主角各从一边出场,在人群的掌声里走向彼此,寓意殊途同归,眼看着怀烟的身影渐渐远去,另一个女孩依依不舍地转过头,再次提醒了一句:“贺先生,时间到了,您该登场了。”
这位总裁怎么回事啊,自己的订婚宴都这么冷淡?拜托,你知不知道你老婆是谁?你老婆可是无数人的梦中情人,你不行让我上!
贺忘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迈开步伐。
女孩缩了缩脑袋,莫名有种想法被看穿的错觉。
该不该说不愧是总裁,观察能力就他爹高得离谱。
€€
订婚宴正式开始,整层楼的灯光骤然黯淡下去,随着两位婚宴主角一左一右登场,灯光也一盏盏复原。
别的暂且不提,单从外貌来看,两位主角可谓是天作之合,掌声响起,丁佳怡的掌声尤为热烈。
怀若云应付完一堆跟她祝贺的人,自然而然走到了她身边:“因因开场前和你说什么了吗?”
因因是怀烟的小名,即使是招摇过市的公主殿下,也有文盲的幼儿时期,小怀烟识字初期,还没有对自己的名字产生正确认知,不是写成“不困”,就是写成“因因”,后来也变成了他的小名。
丁佳怡:“……”
这是什么样的火眼金睛。
丁佳怡镇定地说:“没有,我就是为他感到高兴。”
“为他高兴?”怀若云哭笑不得地说,“少来,我才不信他会高兴,我看他不知道说了家里多少坏话。”
知子莫若母,此话诚不欺人。
订婚消息突然,更何况还事关人生未来,怀烟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不是立刻就答应的,气了半天,还是怀若云说让他们先培养一下感情,实在不合适以后还可以再分手才勉强点头。
丁佳怡试探地问:“您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让他订婚啊?”
还是和一个怀烟此前不熟悉的Alpha,这根本不符合怀家从小娇惯着怀烟的行事风格。
此时,台上的两位主角正好到了交换订婚戒指的时间,贺家准备的戒指非常漂亮,钻石是一颗极其稀有的蓝钻,是瑰译集团早年花重金拍下的珍宝。
可它再漂亮,也没有怀烟漂亮,怀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宝贝比钻石更夺目。
怀若云专注地看了一会,语气有了点孩子长大成人的怅然:“总要有这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