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哥哥。”明奴从树后面出来，一听见动静，两名侍卫便注意到了他，梅含珏随之投来视线。
明奴的衣衫稍稍散开些许，他原先病态瘦弱，加上心情阴郁，显出羸弱之态。重生之后在江府两个月稍稍养回来一些，身形依旧瘦弱，巴掌大的小脸几乎一只手能遮住，一双鹿眸显得大而盈润，红唇略微抿着，发丝散落一缕在鬓边，加上衣衫破了一部分，整个人仿佛一吹便能倒。
梅含珏几乎立刻注意到了称呼，带着几分好奇，问道：“江雪鹤，这是你弟弟？”
突然冒出来的，梅含珏几乎是在打趣，江雪鹤模样没有什么变化。亏得生了张美人脸，性子却好似木头。
江雪鹤目光在明奴身上略微停顿，随即问道：“你为何一个人在这里。”
“路上遇见了异兽，和同伴走散了。”明奴才不会说李逍火兴许是嫌他没有修为把他扔了。
“我方才跟着他们，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鹤哥哥。”明奴这个时候把自己的那些不情愿抛到了脑后，嗓间还压抑着腥甜，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张嘴语气便轻许多，有些示弱的含义。
明奴嗓音犹如羽毛，过耳便扫在人的心上，带走一片轻盈。
两人讲话的时候，梅含珏在一旁打量着明奴，见江雪鹤沉默，对江雪鹤道：“倒是没有听你提过……你这弟弟嘴巴这么甜。”
“既然已经碰见了，不如跟我们一路。”梅含珏说。
明奴有些不好意思，对梅含珏道：“谢谢哥哥。”
“不必客气，你这嗓子，之前练过曲儿？”梅含珏眼里似笑非笑，嗓音散漫轻佻。
江雪鹤凤眸抬起来轻轻地在明奴身上刮了一道，听着两人的对话，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是默认了。
“未曾。”明奴脸上烧红，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稍稍垂下眼睫。
有些小倌会被送去练曲儿，嗓子便甜€€腻许多，他声音天生便腻人三分，前世也因此受过难。
明奴闭上了嘴巴，注意梅含珏收回了目光，他稍稍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朝江雪鹤身边挪了一些，乖乖地跟在江雪鹤的身后。
“我们今日不知能不能上到山顶，看情况，方才应该全都和我们一样。”
一只鸽子飞到了梅含珏肩头，鸽子是血眸，脖子上戴了梅花图纹的宝石，收翅时隐约可见翅膀上有印记。
江雪鹤：“这般，兴许阵法被人动了手脚。”
“你的意思是……有人不想让试炼结束？”
江雪鹤应一声，他眼角能够扫到明奴在他们休息的空档悄悄地在揉自己的脚踝，面部表情因为疼痛而略微扭曲。
只呼吸变了些许，一声疼都没有喊出来。
凤眸只稍稍偏移，被明奴抓个正着，明奴眼也不眨地喊人。
“鹤哥哥。”
明奴忍着膈应，脚踝处的疼痛不断地提醒着他，他如今处于什么样的处境。
“我在山下的时候把脚扭伤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梅含珏“啧”了一声，佯装没有听见，逗弄鸽子的手指略微停顿，空气都变得安静下来。
尴尬的气氛蔓延，明奴手指略微僵住，在他打算收回方才的话时，江雪鹤朝他走了过来。
阴影在他面前落下来，江雪鹤凤眸中没有什么情绪，问他：“哪里？”
明奴稍稍掀开了裤脚，把伤处露出来，脚踝的位置已经肿了一圈，他路上忍着疼走了一路，似乎更严重了些。
“麻烦鹤哥哥了。”
少年略微抬眼看他，眼睫挂着示弱，如今半分厌恶的情绪都没有显露出来，都被很好的收敛，仿佛当真非常的依赖他。
与那日要用剑刺他时截然相反。
江雪鹤略微俯身，明奴的脚踝被握住，他小腿线条笔直，纤细轻易地便能被握住，只是被碰到伤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疼痛几乎立刻让明奴变了脸色，明奴脸上白了几分，江雪鹤轻飘飘的话音落在耳边。
“可能会有些疼。”
话音落了，温热的指腹按住他的小腿，灼热的触感传来，随即撕裂一般的疼痛从脚踝处蔓延，江雪鹤为他重新正了骨。
“好了。”江雪鹤冷淡地起身，深褐色的眼珠扫一眼明奴被咬出痕迹的下唇，随即收回了视线。
“多谢鹤哥哥。”明奴疼的脸色煞白，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比方才走起来更疼了。
他站起来的时候险些直接跌下去，扶住一旁的树才避免被摔。
明奴并不懂这些，江雪鹤目光蜻蜓点水一般从明奴身上刮到，注意到明奴的神情，略微停顿之后收回了视线。
“乖弟弟，你脚怎么会崴着，方才一路都遇到了什么？”梅含珏同时观察着两人，注意到江雪鹤目光里带着探究，略有些兴味。
“方才碰到了异兽。”明奴解释说，他还有些站不稳，下意识地扯住了一旁江雪鹤的衣角。
第15章 池中物
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明奴还扯着江雪鹤的衣角，江雪鹤扫他一眼，凤眸中无甚情绪，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明奴身份令牌在怀里揣着，他自然不知晓，自己发出来的动静都会传至另一处。
“这里的异兽脾气暴躁，你能到这里，倒是不容易。”梅含珏说。
明奴应一声，没有和梅含珏继续聊下去。
他们休息完了，接下来还要继续赶路。
明奴看的出来，原先江雪鹤他们应当速度很快，带上他便慢上许多，他脚伤没有好，走的便慢些。
路上江雪鹤未曾提，明奴便装作不知，若是他开口说类似让对方先走的话，江雪鹤兴许真的会把他丢下。
到山顶已经快半夜，天色黑压压的，有弟子点了火，山顶上空荡荡的，只有他们几人。
“方才有许多弟子来过了。”
传送阵只会把他们传送到山下，这般试炼要耽误到第二天。
“三殿下他们方才来过了，没有上阵法……不知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其中有一名侍从提前上来，把方才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梅含珏。
“看来他们已经猜到了。”梅含珏视线稍转，看向江雪鹤，“你如何看？”
“我要检查一遍阵法。”江雪鹤说。
江雪鹤在阵法前略微倾身，地上的阵法泛出光亮，映照他半边侧脸，上面的咒文跳跃浮动。
“你还会这个？”梅含珏看了眼侍从，侍从于是在此地布下了结界。
一道无形的光在周围蔓延开，明奴在一旁待着，他并不担心江雪鹤，前世已经有最好的证明。
江雪鹤少时精读，阵法不在话下，之后入仙门秘境试炼几乎没有他破不了的阵。
明奴有些担心李逍火，他自从进秘境，就没有见到李逍火的人影。
阵法需要两个人同时进入，现在他一个人在山顶，没有李逍火兴许出不去。
他也不知如何联系李逍火，明奴忧心忡忡，抽空扭头看了一眼江雪鹤。江雪鹤神情专注，眼眸略微垂着，改了一部分咒文的位置。
半空中有光影掠出来，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随着阵法散发出来一道白光，江雪鹤在原地起了身。
梅含珏：“好了？”
江雪鹤：“还不确定，需要有人试试。”
梅含珏对两名侍从道：“你们两个上去试试，如果在山底下传信过来。”
两名侍从依言上了阵法，阵法散发出光芒，两人的身形在原地消失。
约摸半刻钟的时间，有信鸽从远处飞过来，落在梅含珏肩上，梅含珏略微扬眉。
“他们回去了。”
明奴估计两人也该走了，他识趣道：“鹤哥哥，我还需要在此处等人，你们先走便是。”
江雪鹤看他一眼，未曾言语，梅含珏看出来了江雪鹤的意思，对明奴道：“弟弟，可莫要在此处待太晚。”
两人同时踏上阵法，江雪鹤面前浮现出白光，看着远处少年在原地坐着，光影落下来略显寂寥。
阵法将他们传送到外面，宋景派了弟子在这里守着。出来的只有两名侍从，还有他们二人。
宋景：“恭喜你们，通过了试炼。”
“秘境中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差池，如今看……倒也算得上顺利。”宋景语气有几分意味深长。
有人改阵法，也有人能改回来，还有些会钻空子，实在是有意思。
江雪鹤扫了一眼，侧头看过去，扫到一道玄衣人影，半边婴孩面具显露，很快便消失了。
秘境里阵法打开，明奴自己找了位置坐下来，他这处隐蔽，之后的弟子都被传出去，直到天亮，大多数人都走了，还有一些发生了争吵。
明奴在树后面偷听，这些世家弟子原先有些是有过节的，秘境里法术用不得，加上灵力稀薄，于是演变成了在山上斗殴。
他抱膝不敢乱动，担心把自己卷进去，只时不时地扭头瞅一眼，这么一瞅，他看见了一张婴孩面具混入其中。
明奴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他视线一定，扫到一边红色的衣领，加上那柄玄黑泛红的剑，他确定是李逍火无疑。
“原先我家少爷未曾搭理过你们，今日你们是什么意思？”
“我们尚方门说到做到，先让你家少爷给我家公子道歉。”
两方还在吵架，李逍火混在人群中，不知谁先动了手，李逍火略微侧身，避开了拳头，两人对上视线，李逍火直直地朝着他这边过来了。
明奴略微瞪大了一双眼，李逍火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人到了他面前。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明奴问道。
李逍火：“方才。”
“我们现在出去吗？”明奴问，他撑着从原地站起来。
李逍火视线在他脚踝处稍稍停顿，见明奴不方便起身，他问道：“需不需要帮忙？”
明奴摇摇头，他自己还走的动，只是有些担心外面的弟子。
“我们现在过去，他们会不会不愿意让我们走？”
李逍火按照他说的想了一下，“不会。”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他拒绝李逍火之后，李逍火似乎有些可惜。
明奴等到外面没有动静才出去，山顶上已经没有了人，兴许他们是最后两名，不知算不算得上通过试炼。
“原先有人改了阵法，到早上才有人出去，兴许我们还来得及。”明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