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的几个字,江雪鹤鲜少表达,只是用目光临摹着他的面容,眼中表面毫无波澜,实则压着情意与克制的喜欢。
带着几分谨慎,像是担心再把他吓跑。
“……七年。”
江雪鹤低声念出来这两个字。
九千明台之上,不见便不会有念想,把眼前人藏在内心深处,短暂地摒弃情感,出来之后,便是压抑了两千个日夜的相思之苦。
明奴分辨不出来江雪鹤说的真假,江雪鹤平日里便不善表达,在他耳边讲话会让他晕乎乎的。
何况他喜欢江雪鹤的容貌,喜欢江雪鹤的性子,这喜欢原先夹杂着恨和痛苦。
每一次亲吻,会给他带来痛苦的欢愉,裹挟着甜蜜的浪潮,犹如蚀骨毒药,早已浸透他全身,令他深陷难以自拔。
情爱二字,到底难逃。
明奴心中悸动,他痛恨自己这么容易被勾起波澜,他对江雪鹤难以自持,然而对上江雪鹤眼底,他又能明确地感受到,眼前人和他一样。
他们彼此因为对方魂牵梦绕、念念难忘,一接触便犹如烈火灼木,恨不得彼此吞噬殆尽。
他耳边和脖颈蔓延出绯红,清明的眼透出几分迷恋,惹得江雪鹤追吻他,雪白的道袍陷入绯红的金纹水仙长袍之中。
细微之处可见,房中点燃的雪香,他轻轻蜷缩起的手指,还有献祭一般的引颈屠戮。
恨与爱交织,一并形成难忍的爱恋。
烙在他骨头之上形成不可磨灭的印记,他的人生起伏,全部都由这两种复杂的感情编织,他不愿消磨印记,甘愿沉沦囹圄之中。
……
明奴时常忘记了,冰块木头也会蛊人,江雪鹤从小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很好,唯独此事上略微差劲,常常令他难以忍受。
他的修为如今半分用不上,倒是因为体质,如今伤痕没有几日便会愈合。
印记一并消失。
江雪鹤为他擦拭身体,平日里颇为克制,一沾染他,像是中了比他还严重的毒药,迷恋他的一切,难以自制地留下痕迹。
分明从未提过占有,行为之间无不是已经把他标记成所有物。
接下来的几日他几乎没有精力维持行动,大多时间睡过去了,迷迷糊糊听见江雪鹤在他床边为他念佛经。
念的都是一些免灾免疼的经文。
平日里江雪鹤生活枯燥,大多在房中看书,或者研制自己做的傀儡,他醒来时见江雪鹤在雕眼珠子。
乍一看有些骇人,因为雕刻的是一双凤眼,看样子江雪鹤似乎雕刻的是自己。
他忍不住道:“你要做什么?”
闻言江雪鹤把材料放下来了,对他道:“有时我可能不在,我不在的时候让他照顾你。”
明奴:“……”
他倒有些佩服江雪鹤起来,又忍不住有些佩服自己,只有他受得了江雪鹤。
江雪鹤做傀儡时他在一旁看着,他回忆起符离雕刻的那些傀儡,再看江雪鹤的手艺,江雪鹤做的精致一些,雕刻了一具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傀儡。
不久傀儡成型,江雪鹤放了一缕自己的魂魄进去。
江雪鹤说:“刚开始可能只会简单地一些动作,做下意识的行为。”
明奴闻言顺着看过去,只见凤眸殷唇的傀儡盯着他的方向,肢体转动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努力半天,伸出一只手。
傀儡艰难地抬起手臂,随之明奴察觉到自己手臂传来冰凉之意,傀儡下意识做的第一个动作。
是抓住他。
明奴:“……”
江雪鹤随之咳嗽一声,对他冷淡道:“第一次多少会有偏差。”
随之耳根稍稍红起来。
兴许因为放了一缕江雪鹤的魂魄,明奴在房间时便见那具傀儡整日自己活动,似乎在尝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看了两三天,第三天的时候,傀儡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身体,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还学会了坐下。
明奴坐在茶几边时,傀儡会在他旁边坐下来,一动不动。
他睡觉时,傀儡安安静静地在角落待着,目光对着他的方向。
他和江雪鹤亲密时,傀儡在窗外安安静静地听着。
明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管,直到某一日他在扶光听闻江雪鹤下了山,回来不见江雪鹤的人影,倒是傀儡在房间里安安静静地坐着,桌上摆放了热腾腾的梅花糕。
他有些疑惑,知傀儡有灵性,猜到了什么,问道:“这是给我买的?”
傀儡缓慢地点头,随之一双凤眸转过来,略微挪动,到了他身旁。
明奴有些习惯了,只瞅了一眼,梅花糕他没有吃,下午在软榻边打坐。
他神识放出去在扶光之内搜寻,尝试去找涧鸣的身影。
在他这么做的时候,傀儡再次到了他身边,在他旁边盯着他看,他神识看的一清二楚。
随之他见傀儡略微俯身,他的嘴巴传来木头的硬物感,傀儡学着江雪鹤平日里亲他的姿势。
在亲他的嘴巴。
第135章 广善宽容
江雪鹤回来时,便发现气氛有些微妙。
明奴在软榻边坐着,面无表情,气息略微冷漠。一边的傀儡安安静静,脑袋不知受到了什么重击稍稍偏了,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他眸光略微顿住,随即指尖处灵力冒出来,大概知道了发生了什么。
傀儡趁明奴不注意的时候偷亲被当场抓包。
然后被明奴揍了一顿。
明奴见他回来,视线略微地偏移,瞥了他一眼,随即收回脑袋。
“鹤哥哥,你平日里都教了些什么,不是说他会保护我?”明奴问道。
江雪鹤在他身旁坐下来,见傀儡维持着身形一动也不动,他稍停顿,对明奴道:“未曾教他。”
“接下来会好好教导他。”
江雪鹤随之看傀儡一眼,分毫未提傀儡是按照本能行事。
他带回来了几本书册,书册放在桌上,对明奴道:“这是关于涧鸣的记录,我已过了一遍,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明奴说。
他不信有人能做出来完美无缺的经历,太过于完美,反而有种编织的假象感。
甚至连宋景,宗门之内都未曾记载的那么详细。
明奴翻开了书册,在上面很容易地找到了涧鸣的名字,涧鸣在宋景之后,和宋景是同一批弟子。
上面记载了涧鸣的出身,来自月州,平日里为人处世。
性格温和,不骄不躁,入试之后常年居第二,宋景常年居第一。
与宋景关系很好,宋景是出了名的负责,和门中弟子关系都不错,涧鸣稍独一些,除了宋景,只有三两好友,大多时候自己一个人。
之后他们各自领了不同的任务,宋景还有一批弟子没能回来,涧鸣前一段时间方回来。
其中的时间还有行踪都对的上,玄夜那边也有关于涧鸣的记录,参与了哪些比试,执行过多少任务,全部都记录在内。
详细的几乎挑不出错来,称得上天衣无缝。
江雪鹤:“我还查了他参与过的几次任务,询问了门中的弟子,全都对的上。”
明奴一页页地看过去,书册随之合上,他目光稍定。
“为何这么怀疑他?”江雪鹤不由得问道。
明奴闻言看向江雪鹤,他眸中清明,对江雪鹤道:“兴许我与宋景师兄太过于熟悉,所以顾忌便多了些。”
宋景死后的数年,他们虽然没有再见面,宋景却出现过他的梦里,他们似乎常常见面。
宋景像是一盏明灯,在他最黑暗最难堪的时光里总会出现,照亮他让他得以支撑下来,指引他前进。
“鹤哥哥,你信任我便是。”明奴说。
江雪鹤闻言应声,想了想道:“如若你不信,倒是可以联系玄夜那里,此事不可交由扶光弟子,托付给少正安和梅含珏正合适。”
“我知晓了,还要劳烦鹤哥哥传信过去。”明奴说。
江雪鹤写信时他在旁瞅了眼,字迹寥寥数语。口吻简洁,没有任何问候,直奔主题。
他在旁瞅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指尖向下垂落,被江雪鹤握住了手指。
江雪鹤对他道:“不必担心,若是有问题,迟早都会露出马脚。”
明奴“哦”一声,他又扫了眼角落的傀儡,自从被他揍了一顿,傀儡似乎陷入了自闭之中,从方才到现在一直一动也不动。
他在院中几乎没出过门,江雪鹤偶尔要出门一趟,会给他带些凡食,或者告诉他九州之内发生的事情。
至今没有收到君无尽的回信,明奴打发傀儡去做凡食,没一会厨房传来噼里啪啦的动静,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动静。
明奴顺着看过去,小厨房隐隐勾勒出傀儡的身影,傀儡手边是锅碗瓢盆,在原地略有些无措。
他视线稍顿,面无表情道:“做饭也不会,还不如当柴火烧了。”
傀儡闻言眼睫微颤。
江雪鹤看见另一个自己一副低落的模样,他目光稍顿,随即对明奴道:“只是现在还不会,之后他会学会。”
“我去做便是。”
明奴视线在一人一傀儡身上巡逻,江雪鹤原先便是大少爷,做凡食这种事,原先看起来像模像样,直到明奴闻到了一股糊味儿,他唇线忍不住绷紧。
“鹤哥哥,不会为何还要装模作样。”明奴忍不住问出来。
他起身到了小厨房,把大少爷和傀儡都赶了出去。
江雪鹤没有走,在门口守着看着他忙碌,视线随着他转来转去。
他想起来前世江雪鹤去学堂,他也给江雪鹤做过饭,如今还是便宜江雪鹤,再来一世还是他给江雪鹤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