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绥一脸懵。
黑暗里,少年清浅的呼吸声响在耳边,充满痒意。
“少爷,你失眠了吗?”茧绥小声问。
岑骁渊闭目“嗯”了一声。
“身体痛得睡不着?”
“少管闲事。”
岑骁渊用手揉茧绥的肚子,惹得怀里人咯咯笑起来。
自从茧绥主动给他上过药,两人间关系骤然拉近,岑骁渊不是第一次半夜来爬他的床了。
茧绥浑身上下就肚子和屁股的肉最多,摸起来软乎乎的,岑骁渊简直是把他当做解压玩具。
反正不管他做什么,茧绥都不会生气。
茧绥说:“咱们得在管叔发现前回你的房间啊。”
岑骁渊又“嗯”一声,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茧绥泥鳅一样转了个身,两个人的呼吸交融在一块,发丝蹭着发丝。
岑骁渊睁开眼睛,“闹什么?”
茧绥把一只手放到岑骁渊身后,薄薄的一片脊背,明明还是少年躯体,却承载了许多伤痕。
他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这样没准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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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清风吹起窗幔,月光洒在茧绥的睡颜,他睡着了像个小孩子,嘴巴微微张开一条缝,又不发出任何动静,天真又乖巧。
流动的月色随着薄纱似的帘幔翻涌几次。
茧绥睁开眼,在一片黑暗里陷入茫然。
完全忘了身在何处,他一动,差点从床边掉下去,左手猛地抓住床单。
空的。
什么都没摸到。
茧绥撑起身,夜色还很深,而岑骁渊早已不知所踪。
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小时候,给岑骁渊上药的事后来被家庭医生知道了,差点把茧绥赶出去。
酒精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让岑骁渊连续烧了三天。
茧绥好心办坏事,愧疚的不得了,连守了岑骁渊好几天,困了就窝在少年床边睡,端茶倒水,好不殷勤。岑骁渊倒没怎么怪罪他,可能是生病心肠变软了,虚弱地不发一言,也没赶走茧绥。
那之后他们的关系就有了些变化,睡过一张床也喝过一个杯子里的水。洗澡是一前一后,都是男孩子,一个还未分化,一个又是Beta,根本没那么多顾忌。
是六年太长了,还是三年太短了,岑骁渊没忘记那些习惯,茧绥也不能撒谎说他忘了,毕竟刚刚还梦见了。
入睡前茧绥帮岑骁渊吹了头发,小少爷变成了大少爷,还是免不得要让人伺候。
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茧绥只敢睡一个边边,岑骁渊也没管他,只是冷声说:“你要是半夜掉下去,我就把你扒光丢到门外。”
吓得茧绥根本不敢睡,但还是心大,惊恐着惊恐着就睡着了。
岑骁渊去哪里了?
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酒店人员来消房卡,茧绥一脸茫然地站在大厅外。
人呢?
他迈出了一步,紧接着又一步,随后快速挎上背包,搭上附近一班公交车。
自然不是去找岑骁渊。
那么大一只Alpha,肯定不会出什么事。
在临近郊区的地方下车,熟练地摸到暗门,下楼梯时茧绥的心脏砰砰直跳。
只要一会儿……只要他买到抑制剂就马上回去!
他来得太早了,诊所根本没有开门。
窗户上糊着的报纸耷拉下一角,一抹刺眼的阳光落在脚边。橙色座椅的边边角角刻着密密麻麻的字,大多是C区文字,像一行行诅咒。
茧绥等不下去,试着敲了两下门,很有礼貌地两下,未报什么希望,却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大清早的谁……”门一打开,那医生还是一身不修边幅的蓝外褂,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见到茧绥,他略显惊诧,“小兄弟?”
他回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揉了一把头发,不像刚睡醒,更像一整晚都没睡。
“怎么一个个都……算啦,看在你今天露脸的份上。”
茧绥进门的步伐一停,糟糕,来得匆忙忘记戴口罩了!
医生却转身进里屋接水。
要不是亲眼所见,茧绥怎么也想不到这间小小的诊所竟然还藏着一个起居室。
“这次怎么来得这么早,我这儿下午才开门,也就今天……”
医生嘀嘀咕咕,话很多,一边吸溜杯子里的热水,一边将东西拿出来,粗布包着,是以防磕碰。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急事,所以早来了。”茧绥连忙道,和上次来时态度截然相反,“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
“你来得是时候,正好有这么个事,我们……”医生把东西递给他,话还没说完,茧绥的通讯器响了。
“嘀嘀”声响彻整个房间。
“那个,谢谢了,我有事就先走了,拜拜!谢谢!”
飞速将钞票递到玻璃柜,茧绥重新挎上背包冲出诊所。
医生的话只说到一半,看着台面上一沓整齐的现金,无奈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急躁。”
从幽暗的地下诊所出来,茧绥的通讯器还在叫个不停。
不知道是谁在发警报,抱着一丝侥幸,或许是缘余呢?
岑骁渊看起来对学校的通讯器一点都不了解,平时最常用的,是另外一个陌生仪器。
他来B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下车前茧绥闲得无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酒店大堂内,一帮工作人员像打蔫的茄子。
在高阶Alpha的信息素压制下,所有人都面如菜色。
大堂经理更是胃里装了铅块,脸色差到极点。
前台搞错了房间号,消错了房卡,按理说道歉免单就能处理的事情,偏偏客人是他们惹不起的主。
岑骁渊带过来的人不见了。
只不过是个不起眼的Beta,没人瞧见他去了什么地方。
经理带人找了一个小时,只在监控器里看到Beta往市集方向去,身影迅速淹没在人海之中,再也寻不见。
查看监控器时,岑骁渊也在旁,信息素压抑地让人窒息,苦涩浓稠好似一味毒药灌入喉咙,鼻腔、呼吸道都火辣辣生疼。
“是你们的失误。”岑骁渊再次确认道。
“是、是,我们一定尽全力找到……”
经理话还没说完,Alpha头也不回地出了监控室。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又不禁头痛起来,在B区找一个Beta简直是大海捞针,根本不可能的事请!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时,那位名不见经传的Beta大摇大摆地出现了。
茧绥挎着背包,站定在酒店门外。
他打算再等一等,万一岑骁渊回来了找不见他,迷路回不去学校就不好了。
岑骁渊请他住酒店,他负责把人带回学校,这很公平,他不想欠岑骁渊什么,假名的事是他的错,他也认了……
还在想着,一股大力拉扯住身后的雨隹木各氵夭€€次背包。
他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屁股都要摔成好几瓣。
在飞扬的尘土下,灰蒙蒙的光线中,岑骁渊一张俊脸扭曲,“你又跑,还想逃到哪里去?!”
茧绥仰着头,面带不解。
不知道是哪个举动激怒了岑骁渊,就着这个难堪的姿势,再次被推翻在地。在Alpha的胯间,他的肩膀被踩住,一双精致的牛津鞋。
才看清岑骁渊的面貌,不知何时换的衣服,西装革履,没有束领带,也没有系西服外套的扣子,整个人恣意张狂,更显出他的狼狈。
为什么要生气呢?
茧绥总有读不懂岑骁渊情绪的时候。
莫名其妙的发泄、莫名其妙的束缚。
过去那些好时候都不值得留恋。
三年的逃脱换来如今更加凶狠的对待。
我又做错了什么?
茧绥没有问出口。
他知道自己得不出答案。
见茧绥不说话,只是呆呆望着自己,岑骁渊眼底的怒气更盛。
“我在问你话,成天背着你那个破书包,这次里面又装了什么?”
春意夏
明天见
12.反咬
“我在问你话,成天背着你那个破书包,这次里面又装了什么?”
岑骁渊看上去真的怒了,茧绥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可房卡消了他还能去哪里?要他一直留在原地等吗,那是以前的自己才会干的事情。
来不及解释,岑骁渊已经将背包扯过去,拉链本就没有拉严。在茧绥的惊呼声中,里面的东西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