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加上岑骁渊的一个称呼。
可笑的、滑稽的,又一次,一锤定音了。
“岑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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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来是个玩笑。
因为他没有名字,代号是一串数字,特别难记住。
所以有天韶英再次逗弄他,半真半假叫他小跟屁虫。
两个十几岁的孩子成天黏在一块,是玩闹还好,可他们的关系不平等,就会有种扭曲的错乱感。
岑骁渊要茧绥做什么,茧绥就要做什么,岑骁渊走到哪,茧绥就跟到哪,不是跟屁虫又是什么。
茧绥大着胆子反驳:“别这么叫我,我有名字……”
谁都知道他有名字,谁都知道他的名字不能说。
一旁打扫的用人神情都变了,彼此对视一眼,又默默低下头。韶英的神情也迅速变化,刚想开口提醒,被不知哪里冒出的管家一个手势拦住了。
岑骁渊马上就要十六岁了,近日来更加喜怒无常,种种迹象表明他快要分化了。
茧绥如果在这个时候犯错,在这种重要的时刻犯错……
“你的名字是什么,可以说来听听。”
管家说。
“我听说你有名字了?”
天黑得彻底,岑骁渊从训练场回来,吃饭时忽然开口。
茧绥扒着碗没有吭声,和佣人都不同,他穿精致昂贵的羊绒衬衫,背带裤束起两条笔直的腿,打扮地像个小少爷,但仅限在这栋房子内。
近日来,连管家也发现,岑骁渊对待这个Beta陪读未免好过了头。
茧绥犯错是迟早的事。
C区人愚昧无知,一心只顾眼前利益,这种基因从诞生起便刻在骨子里。
“为什么要叫‘点心’?”岑骁渊半支着下颌,一脸无聊地问。
这是这阵子以来,他脾气最好的一天。
茧绥没有回他的话,他也没有生气。
他问出口,就说明已经知道答案。
茧绥常常表现的既惜命又怕痛,岑骁渊有事没事就管他叫“废物点心”,时间一长,两个人都习惯了。
可那不能成为名字。
他跟管家说可以叫自己“点心”,连韶英都露出忍俊不禁的神色来。
那称呼招猫逗狗般的,经不起推敲。
茧绥只是不想要冰冷冷的代号、一串数字去形容自己,他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但看周围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说错话了。
茧绥郁闷,一时间连少爷的话都不想回。
“那以后就叫你岑点心。”岑骁渊忽然说。
起初,茧绥没反应过来。
随后,眼睛一点点瞪大,不可置信般的,首先否定了:“不可以……”
C区人没有姓氏。
岑骁渊把自己的姓氏给了他。
春意夏
点心~
19.分化(修)
茧绥的叫醒服务发展的相当不顺利,尤其Alpha有很严重的起床气,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点燃。
指挥系和后援部的作息不同,两个人的课表几乎是穿插着来的,茧绥没有早课时,岑骁渊要上早课,这就导致茧绥几乎全周无休,要花费更多时间和精力照顾岑骁渊的情绪。
晚上睡眠不足,早上又起得很早,白天上课就容易打瞌睡。
这学期第二次,教授大喊茧绥的名字,叫他去操场跑圈。
烈日炎炎下,茧绥跑得衣衫都湿透了,岑骁渊从同样的B栋楼出来,在他经过的地方停驻,问茧绥不上课在这里做什么。
面对让他上课打瞌睡的罪魁祸首,茧绥嘴硬:“我在锻炼呢。”
一圈过后,岑骁渊跟在他身后慢跑起来。
“太慢了。”岑骁渊一边跟,一边开口嘲讽,“你这样期中测试能合格?”
茧绥累得压根不想说话,自己每天心惊胆战地敲门叫早,又困又累,上课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又不像岑骁渊,上不上课都没有人管。
茧绥不回话,岑骁渊直接上手。
腰侧被重重戳了一下,他吓了一跳,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在塑胶跑道上,近乎绝望道:“我上课睡着了,被老师逮到要我出来跑圈,少爷你这又是在干什么啊?!”
茧绥被磨得没脾气,连“少爷”都叫出口,嗓子还喊劈了。
汗水浸透衣衫,语气无奈又焦躁,他是真的有点急了。
岑骁渊被对方吼得一顿,脚步慢下来,随即又跟上,回了他两个字。
“锻炼。”
说完便迈开步伐,加快速度将茧绥甩开一大截。
岑骁渊不跟了,茧绥才算放松下来,按照自己的节奏跑完剩下的几圈。
停下时,岑骁渊还在跑,不知疲倦似的,十圈之后再十圈,纯粹的体能怪物。
眼前递来一瓶水,伴随一阵淡淡的花香。
茧绥抬起头,江宜晚对他展露出友好的笑容,“本来是要给岑骁渊的,现在归你了。”
原来不知何时下课铃响了,操场上人渐渐多起来,有围观岑骁渊跑步的,也有人在悄悄观察他们这边。
茧绥不能理解眼前的情况,江宜晚却歪过头,深棕的瞳孔里映出Beta的倒影,“你不要吗?”
茧绥迅速看了眼塑胶跑道,岑骁渊在最远处,想起Alpha的警告,他在自己的运动服上蹭了一把手汗,“谢谢,我还是不要了。”
他不想被打断腿。
江宜晚并不生气,依旧对茧绥笑了笑。
茧绥忍不住多瞧了Omega一眼,今天他戴了颈环,随处可见的黑色皮质款,脖颈的肌肤被蹭红了。
“如果你不想我们两个人都倒霉,就不要多看我。”江宜晚开口,这下更多人的目光聚集到他们身上。
茧绥愣了下,低声说了句“抱歉”,紧接着转身,想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我和你见面的事,被岑骁渊知道了。”江宜晚目视前方,这下,声音小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茧绥愣了愣,他还以为是江宜晚主动告知的岑骁渊,原来不是吗?
“然后被那疯狗一巴掌按到了墙面上,”Omega依旧笑着,面目却已经扭曲,“他到底知不知道我这张脸有多无价?”
茧绥:“……”
看来岑骁渊真的很介意江宜晚私自与他见面的事。
见有人比自己还惨,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茧绥只能回一句,“但是完全看不出来呢。”
江宜晚黑着一张脸,“那是当然,我化妆了。”
茧绥:“……”
“他会遭报应的。”Omega咬牙切齿,像是想到什么,忽然转头看向茧绥,“倒不如说,已经在遭受了。”
尽管天气已经很炎热,但深夜的杂物间依旧又潮湿又冷。
茧绥想了好多办法,都无法抵御那股钻紧骨缝的里阴冷,一觉醒来,左手总是攥在手腕上,攥出不浅的印雨隹木各氵夭€€次子。
夜里忽然下起瓢泼大雨,天边闪出一道雷,透过落地窗,海边咸湿的风好似隔岸吹拂到面前。
茧绥实在挨不住,悄悄溜到客厅的沙发上暖身子,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再睁眼是被一股寒冷刺透了肌肤,右手不自觉发颤。
门廊处,黑漆高大的一道身影,吓得茧绥心脏几乎要停跳。
下一秒才看清是谁。
岑骁渊不知何时出去的,眼下浑身湿透,发丝、指尖都挂着水。
大门半开着,外面依旧狂风暴雨。
是水吗?
茧绥揉了揉眼睛,想要再次确认。
岑骁渊察觉到动静,转过头来,目光灼灼,眼瞳里是燃烧的月亮。
“晚上好。”Alpha朝他打招呼,别在腰间的枪支闪出冷冽的光芒。
“下午见你和江宜晚聊得开心,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岑骁渊一路走过来,雨水也一路淌过,湿漉而阴冷。
寒气直逼脑髓,茧绥一动不敢动,只能任由情绪不稳的Alpha上前。
阴影落在他的头顶,他无处可逃。
“你好像一点都没把我说的话听进去,是真觉得我什么都不会做吗?”
脚踝被托住,一股好大的力将他整个人掀起来,下半身几乎悬空,只雨隹木各氵夭€€次能勾住Alpha的腰侧,却意外碰到冰冷的枪托。
茧绥瞬间分了神,下颌立刻被板正。
“嗯?我在问你话,到底该叫你什么,岑点心,还是牛小果?”
无论哪个称呼都那么可笑。
然而茧绥却笑不出来。
前者是他的愚蠢,后者同样是他的过错。
茧绥在A区的称呼实在多得可以,管家和用人会叫他代号的前三位数字,韶英叫他跟屁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