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我闻并不喜欢皇宫,但是只有他做了皇帝,陆家才能松一口气,陆雪拥才不用那样累。
“你若是再说这些混账话,便是做了皇后,日后也别再来烦我。”
“你答应了?”应我闻微微睁大眼睛,呆呆的,好似被天大的馅饼砸坏了脑子。
陆雪拥冷冷侧过头,闭眼不语,任由男人傻兮兮地抱着他蹭。
真是条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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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自开国以来,从未立过男后,即便历朝皇帝有好男色者,随便封个妃也就是了。
这边病入膏肓的梁帝刚下了退位诏书,那边宣王便在早朝说自己要取陆雪拥为后。
百官顿时哗然,冒死劝谏者数不胜数。
若娶男子为后也就罢了,毕竟这位宣王与常人不同,可他偏偏还要罢黜六宫此生不再纳妃,若无子嗣绵延,岂不是得动摇国之根本?
被陆雪拥警告过不可开杀戒的应我闻懒洋洋坐在御书房里,瞅着面前跪了一片的大臣,笑嘻嘻道:“想要本王纳妃也可以啊,那必须得是长得比陆雪拥好看,武功比陆雪拥好,才气比陆雪拥高。”
百官默然。
便是京城的权贵子弟全都凑到一起,也找不到第二个陆雪拥。
这哪里是选妃?分明就是炫耀,赤裸裸的炫耀!
文武百官莫名从心里生出一股嫉妒,别说宣王,任是他们娶了这样一个神仙回家,怕也没心思再瞧见旁人了。
况且在此之前,这陆家郎可是他们眼中的佳婿,私下里更是不知和陆相套了多少近乎,就是想先下手为强把女儿嫁过去。
所以这顽劣的宣王殿下,何德何能啊!
当然也有胆大者直言不讳:“殿下,陆大人乃朝廷肱骨之臣,才华若是埋没于后宫,乃国之大憾。”
“爱卿说得对,所以陆雪拥虽为皇后,但前朝后宫皆拥有协理之权,众爱卿可有异议?”
那名出声的大臣带头跪拜于地,“吾皇圣明。”
若是旁的人,便是冒着杀头的风险也会有人骂一句后昏君枉顾朝纲,但偏偏那人是陆雪拥。
漓州城百姓及知府上表的感恩书至今还留在御书房的书案上。
要骂也只能在心里偷偷骂一句应我闻不要脸,将国之瑰宝私自占为己有。
应我闻心满意足地挥退了众人,迫不及待就出宫往相府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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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诏狱中,比起往日亦多了些喜气。
“三日后宣王登基,还特意给咱们涨了例银呢!”
“那哪里是登基涨的啊?分明就是宣王抱得美人归!我听说啊,登基和帝后大婚是在同一日,古往今来,从来是登基在前封后在后,这陆大人可是咱们殿下心尖上头一份。”
“哎哟,什么头一份,是整颗心都只装得下陆大人一人吧?”
“陆大人那般神仙人物,别说殿下,仰慕的人大有人在。”狱卒说着,朝某间牢房使了个眼色,“里面这位,每天对着陆大人的画像自言自语,怕是也日思夜想得快要疯了。”
“岂止是要疯了?若是得知三日后帝后大婚,说不定又要寻死觅活。”
应有时作为废太子,败局已定,即便如今留得一条命苟延残喘,也注定此生都不能再出诏狱。
故而几位狱卒说话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陆雪拥要与应我闻大婚的消息自然清晰地传入了应有时耳中。
昏暗的地牢中,男人披头散发坐在轮椅上,身上再也瞧不出往日风度翩翩举止从容的储君影子。
那双养尊处优的手伤痕遍布,粗糙的指腹反复抚摸着手中的画卷。
这是今日狱卒新送来的画卷。
画里,白衣公子神色倦怠坐于铜镜前,像是刚睡醒,而他身后,身量格外出挑的黑衣青年眉眼含笑为他挽发。
即便只是一幅静止的画卷,应有时也能感受到应我闻满眼都是那个人。
而陆雪拥,卸下了冰冷的外壳,放下满身戒备,连清冷的眉目都温柔下来。
好像他们眼中只有彼此,谁也融不进去。
当真如应我闻所言,恩爱极了。
应有时捏着画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雪拥,你当真就这样愿意做他的皇后,当真就这样喜欢他?”
他低声呢喃着,嗓音由于长久不曾开口说话而沙哑难听。
他本以为这样已经算是痛苦,可三日后,宫中乐师奏曲彻夜未停,他仰头透过那一方狭长的窗口,竟看见天边有金光倾泻。
陆雪拥是福星,所以连老天都在大喜之日祝福他。
他听见狱卒说,因为陆雪拥不喜欢娘娘这个称呼,所以陛下特意改了称呼,唤作皇后殿下。
狱卒还说,帝后受万民朝拜时天边突现七彩祥云,故而万民皆呼帝后万岁,惹得陛下龙颜大悦,当场下旨减免百姓一年赋税。
好似整座京城除了他,都在祝福这对新人。
但是怎么可能呢?
应有时想到了在流放路上的楼鹤,想到了他那被幽静的父皇,想到了至今下落不明的江上柳。
应我闻,你以为此刻自己就已经得偿所愿了吗?
不会的,余生还有那么长,怎么可能让你这样轻易就和陆雪拥白头到老?
第064章 做你的皇后
应有时怨毒的想着,可他又想到今日是陆雪拥的洞房花烛夜,心头酸涩难言,便是再如何安慰自己也无法忽视那种求而不得的痛苦。
甚至在陆雪拥心里,他早已不活在这世间。
他缓缓攥紧了手中的画,直到圣驾回宫的号角吹响,掌心早已被攥得发皱的画卷再也承受不住,被撕碎成无数片。
“喏,今天的饭。”牢房的门突然打开,狱卒端着格外丰盛的菜肴放在应有时身旁的桌子上,嘲弄道:“今日是帝后大喜的日子,诏狱所有囚犯都添了荤菜,太子殿下怕是许久不曾吃过了吧?”
应有时面无表情盯着那碗泛着油光的菜,只觉得喉间阵阵恶心上涌。
“啧,真没劲。”狱卒见他一幅死人脸,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撇了撇嘴转身离开。
牢房里重归于寂静,是以窗外的喜庆的乐曲格外清晰。
他再也忍受不了这样被陆雪拥遗忘,只能在阴暗角落里偷偷窥伺的日子,往日淡然的心湖骤然掀起波澜,崩溃决堤。
“嘭€€€€!”
那碗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被他打翻在地,掌心握住的瓷碗碎片刺破皮肤,鲜血无声溢出,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痛觉。
他的理智,已然在发疯崩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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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新帝钟爱皇后,不愿帝后分居两宫,于是特意命人将废弃的长春宫重新修葺,更名为碎雪殿。
亭台楼阁,一砖一瓦无不精致。
陆雪拥被应我闻牵着踏入宫门,目光瞥向庭院中一棵挂满红绸的桂花树,“这不是你府中的树?”
谁知他刚刚掀开眼前的红布就被一双手慌忙放下。
“陆小雪你又自己偷偷掀开!”应我闻像是气急了,恶狠狠道:“我可是要特意留着洞房时掀的!”
陆雪拥失笑道:“你我都是男子,该看的哪里没看过?”
这些男女成亲时的礼仪未免过于繁琐。
“我不管。”应我闻委屈巴巴的,强忍着偏头不肯看盖头下心上人的脸。
现在看了,待会看什么?
陆雪拥隔着红布瞅着那道模糊的身影,最终还是无奈地由他去了。
身后跟随的宫人皆捂嘴偷笑。
应我闻小心翼翼地牵着人,一路平稳地走入殿中,然后迅速关上门将一应准备侍奉的宫人挡在外面。
今夜的陆小雪,谁也不给看。
许是今日被红绸迷了眼,他下意识地以为盖头下的人亦会如其他人一般艳若桃李,可等他掀开盖头,依旧是那只清冷的白鹤。
唯有唇瓣一点红,也是冷艳动人,不沾染分毫桃李的温度。
由于他呆愣的目光停留太久,那红唇便微微抿起,像是有些不悦,“怎么,很失望?”
“没有。”应我闻喉结滚动,舌尖抵住牙关,哑声道:“今日的你,很好看。”
“难道我平日里就不好看?”陆雪拥斜睨了他一眼,便将他的魂都一并勾走。
“自是怎样都好看,怎样……乖狗都喜欢得紧。”
都说灯下观美人,越看越销魂。
应我闻像是醉了,缓慢地欺身逼近,眸光痴痴。
红色喜服下,十指相扣。
“这身衣服可还喜欢?”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吻白鹤的鼻尖,“我亲手为你做的。”
“……你还会刺绣?”陆雪拥讶异挑眉。
难道这段时日应我闻不怎么粘人,每次撞见都是鬼鬼祟祟。
难怪分明无人为他测量过尺寸,这衣服每一处都如此合身。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乖狗想要主人穿上亲手缝制的衣裳,自然就能学会。”
应我闻执起他的手痴迷地落下一吻,“春宵苦短,陆小雪……”
为了今日这场婚礼,他已经忍了太久,此刻佳人在旁,早已意动。
“交杯酒还未喝。”
应我闻瞥了眼远处案几上静静摆放的两杯酒,微微拧眉:“你身子痊愈不久,还不能喝酒。”
况且陆小雪的酒量……怕是喝了,今夜他便只能抱着人睁眼到天明了。
陆雪拥眼中带着质疑:“先前你还在相府埋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