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劲风从后方破空而来,他微微侧头躲开射来的箭,只当是应我闻又犯了手痒的毛病。
陆雪拥:“幼稚。”
应我闻却没笑,“不是我。”
不是应我闻,那就只能是€€€€
数十个黑影从树上跃下,将二人重重包围。
陆雪拥微微感知片刻,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埋伏了多少杀手。
此刻已是树林深处,释放信号弹,不但支援的人无法尽快赶来,怕是只会逼得杀手群起而攻之。
他自认不曾有过什么恨到非要赶尽杀绝的仇家,这伙人怕是冲着应我闻来的。
“应我闻,只要你将鬼医交出来,今日便留你二人一条生路。”杀手头目冷声道。
“朝廷与江湖向来互不干涉,你倒是不怕给自己的势力惹来麻烦。”陆雪拥瞥了眼杀手腰间的吊牌,正是阎罗殿的杀手。
“哼,阎罗杀人,凡人莫管!”杀手头目冷笑一声,“阎罗殿的麻烦,你们那位只知窝里横的陛下不见得会找,说不定心底还会庆幸一次性为他解决了两个麻烦。”
陆雪拥了然:“是应昭派你们来的。”
“你!你怎会€€€€”
陆雪拥淡淡道:“你不是已经把答案告诉我了么?”
若非两人皆是目标,阎罗殿向来不会做赏金以外的事。
既能除掉应我闻这个搅浑水的不可控的疯子,又能让相府一党元气大伤,关键还能将自己摘干净。
也只有那位陛下了。
今日一战,怕是不会轻松。
“哼,既然如此,便更不能让你们活着回去了。”杀手头目挥手做了个手势,“都给我上!”
陆雪拥挽弓搭箭,箭无虚发,应我闻竟也默契地为他挡住了暗处射来的猝毒暗器。
可这阎罗殿的人源源不断,应我闻常常跟随在身旁的暗卫亦被他甩在了外围,他们二人纵使身手不凡,也终有力竭之时。
搭上箭筒里最后一支箭,陆雪拥执弓的手已然忍不住地发颤。
他将箭尖对准应我闻的方向,然后离弦而去。
“应我闻,上马!”
众人纷纷避开那一支箭,却恰好给了他们喘息之机。
应我闻侧头用嘴接住那根箭,握住他递来的手,翻身坐在他身后。
约莫着人暂时追不上来,陆雪拥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忙勒住缰绳。
“应我闻?”
他扭头看去,男人枕在他肩上,意识已经模糊,腹部的伤口正源源不断流着乌黑的血迹。
第094章 你只能选我
是暗器上的毒。
陆雪拥面色微沉,知晓男人的伤势不宜再拖,必须马上排毒。
他骑着马,很快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想要翻身下马,却发觉自己的腰被紧紧圈住,后背贴住胸膛,动弹不得。
“陆小雪……”男人无意识地呢喃着,唇瓣擦过他的后颈。
陆雪拥浑身一僵,不知他口中仅有一字之差的名字是否是在唤自己。
“应我闻,你先松开我。”后颈的热气让他颇为不自在,好在他的话好似有用,男人眉头紧锁,却还是乖乖地松开了手。
他将应我闻背在背上,一手牵着马走进山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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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雪拥大概此生都未如此狼狈过。
他以往只在游记中粗粗读过如何在野外生火,等他真的将火生起,那张白皙似玉的脸早已被草灰覆盖,一身从不染灰尘的白衣更是狼狈不堪。
但他已顾不得这些,将一柄从应我闻衣袖中搜来的柳刃放置于火上烧至通红,然后来到上衣已然被褪去的男人身旁。
皮肉被灼烫得滋滋作响,昏迷中的应我闻不禁闷哼出声。
一切结束,陆雪拥撕下自己一片干净的衣角为他包扎完,终于松了口气。
他非医者,却也知道应我闻的情况并不好,能不能从生死关头里醒来,全靠天意。
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的秋雨从天而降,嘈杂的雨声里,他听见了无数的脚步声。
不似禁卫军那般沉重,来的不是救兵,而是追兵。
陆雪拥瞥了眼意识昏沉的男人,执起地上沾染血迹的剑,走了出去。
狭小的山洞外,刀剑之声被淹没于逐渐倾盆的大雨中。
鲜血混杂着泥水浸润了白衣青年的衣摆,他的脚边,堆满了黑衣人的尸体。
陆雪拥踉跄着用剑支撑住上身,苍白的唇瓣被血渍晕染成殷红。
他闭了闭眼,将尸体用枯草掩埋,转身踏入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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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袍皆被架起放在火堆旁烘烤,陆雪拥赤裸着上身,正盯着掌中的信号弹沉思。
若是释放信号,应昭自然也会知晓他们的藏身之处,禁卫军与剩余的杀手谁先来,怕是说不准。
他慎重考虑后,还是决定等应我闻醒来再寻出路。
而男人苏醒的速度远比他想的要快。
彼时他正将烤干的衣裳取下,手臂刚穿过衣袖,甚至还未来得及将搭在臂弯的衣襟拉上,裸露的后背忽而贴上来一具炽热的胸膛。
“陆小雪,我好想你。”
男人穿过他未来得及披上的内衫,粗糙的手掌径直贴在他腰腹摩挲,湿热的吻从后颈一路蔓延至那精致的蝴蝶骨。
陆雪拥感觉到某个抵在他尾椎骨处的东西,浑身汗毛倒竖,倏然转身一巴掌将人打偏。
他将内衫穿好,冷声道:“现在清醒了吗?”
分明发疯的是应我闻,可等男人转过头,他竟从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看见了委屈。
实在莫名其妙。
肌肤相贴的触感依旧未曾褪去,陆雪拥不动声色离他远了一些。
“待雨停了,便可出去与救援的军队回合了。”他淡淡道。
应昭若不想被旁人瞧出来,表面功夫自然会做好,他与应我闻这么久不曾回来,旁人自然会猜到是出事了。
“嗯。”应我闻低低地应了一声,在角落里给自己穿衣。
陆雪拥余光瞥见,男人低头时,像极了一头失落可怜的獒犬。
只是再可怜也与他没有干系。
应我闻穿完衣服,面色的神情又恢复了以往的漫不经心。
可他总觉着,对方似乎有哪里什么不一样了。
“你受伤了?”
陆雪拥顺着他阴冷的目光落在衣襟处残余的血迹,那是方才在洞外应敌时内力耗尽引起反噬,从喉间呕出的鲜血。
“小伤。”他淡淡道,躲开了男人伸来的手,并未瞧见应我闻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
雨刚停,洞外隐隐传来惊鹊焦急的呼唤声。
陆雪拥尚未动身,一道高大的身影便匆匆忙忙从洞外闯入,不待他看清,便被对方抱了满怀。
“雪拥,幸好你没事。”
他还未开口,一旁的应我闻便冷笑一声:“没事?怎么,只要活着就是没事吗?”
应不识闻言松开他,目光落在他衣襟处的血迹上,面色微沉。
“我们回去疗伤。”
陆雪拥下意识转头去看应我闻,谁知男人也不知怎得竟还赌起了气,扭头避开了他的眼神。
“哼。”
“……”
几乎是刚回到驻扎的营地,顾饮冰等人便急匆匆赶回来凑到他身旁嘘寒问暖。
甚至连他不曾打过照面的孟浮屠与太子都在。
“雪拥,你可有哪里不适?”
“陛下已下旨去追查幕后主使,定会严惩。”
“饿不饿?渴不渴?”
“闭嘴。”陆雪拥不耐地道,几人终于安静下来。
此时已是深夜,他偏头望了眼主营帐的方向。
顾饮冰说陛下已经歇下,只需明日一早去复命便可。
陆雪拥心中冷笑,计划失败,真的能睡着么?
为他把脉的太医收回手,“陆大人只是内力耗尽伤到了经脉,用了药养上半月就可痊愈。”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营帐外,应我闻懒洋洋地靠在一棵树旁,眸光始终盯着营帐中那道被烛光倒映着的身影。
“主子?”影一小心翼翼出声试探。
“通知你手下的人,明天陆雪拥醒来之前,我不想在看到阎罗殿还存在在阎罗山上。”应我闻收回目光,淡声道,“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应该不需要我跟着去了吧?”
影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心下骤喜,忙道:“属下遵命。”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