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隐晦的疯狂也是疯狂,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和一个疯女人讲道理,并用那些虚无缥缈的责任和义务打动她。
开玩笑,要不是因为担心世界混乱可能导致大家不再产生爱,从而使他丧失仅有的乐趣,厄洛斯才懒得管她和塔尔塔洛斯具体有什么打算。
当然,要是盖亚知道的话,盖亚说不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反对,毕竟绝大部分的神都是她的后裔,神失去了不朽的概念,对她来说绝对是重大的打击。
可就算他站在盖亚那边,也改变不了什么€€€€厄瑞波斯肯定会无条件支持倪克斯的,他们没有任何优势。
何况他和盖亚的关系也没有多好。
作为一个势单力薄,孤寡无依的神,厄洛斯做出了他所能做的最明智的选择,旁观。
大不了以后他把目标全放到倪克斯的子女和他们的后裔身上。
“可是我真的不记得我和这个孩子接触过。”
那个莽撞、记忆空空如也的小厄洛斯做的事情,和他这个真正的厄洛斯有什么关系?没有。
“他怎么了吗?”厄洛斯镇定自若,一口咬定,并开始装傻,“对了,我是不是还没有说他很可爱?简直继承了你和厄瑞波斯所有的优点。”
然而在这里的,不仅有身为母亲的倪克斯。
塔尔塔洛斯没有任何耐心听他狡辩,撇清关系。
这件事已经妨碍了他原本计划的教导和教学太久了。
“那就永远留在这里。”
深渊之主眸色沉沉,从学生手上拿过了剑,神色颇为不耐,“直到你打算想起来为止。”
厄洛斯瞬间被吓得花容失色。
放在过去,他还能在对方动手前挣扎一下,从这个该死的鬼地方逃脱,但现在的情况显然是二对一,他没有任何胜算。
难道他还能指望塔尔塔洛斯念着那么曾经五位原始神在混沌中相携相伴的情意,在这个牢狱中给他多好的优待不成?
按照他对塔尔塔洛斯性格的了解,塔尔塔洛斯不往死里折磨他就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
€€€€说不定他真的可能成为那个唯一死掉的初始神,在许久之后。
谁让年青、可爱的死神看上去就很安静很听话,塔尔塔洛斯又是他的老师。
“好吧,好吧,让我想一下,看看是不是另一个厄洛斯做了什么。”
他深深吸了口气,无奈地开口,实在不想承认英明神武的自己和又蠢又弱的小爱神是同一存在,“......倪克斯,松开一点怎么样?你绑得太紧了,我没有办法动弹。”
“或者让这个孩子靠近一点。”
塔纳托斯闻言,朝前走了半步,戒备地看向他。
“太远了,我现在很虚弱,你不靠过来,我根本没办法探查我的力量到底融入了哪里。”
厄洛斯神色相当无辜,“塔纳托斯,对吗?再近一点,一点就好。”
€€€€至少语气上,爱神听不出来有任何的虚弱。
他下意识偏过头,去看自己身后的倪克斯,得到来自黑夜女神的,让他放心大胆去做的带有鼓励和敦促意味的眼神。
再近一点,就要贴上了。
塔纳托斯几乎只和修普诺斯,他的双生兄长,有过这种近到咫尺,能清晰地听到彼此吐息的距离。
而厄洛斯还在使劲前倾,眸光炽烈、专注,一寸一寸,逡巡得极为仔细。
半晌,他才听到爱神清脆、响亮的埋怨。
“只是这么一点小事,你们就像对待囚犯那样对待我,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厄洛斯泰然自若,试图蒙混过关,“那个‘我’的力量微乎其微,根本不可能让他在某一时刻突然爱上谁的。”
他不信倪克斯和塔尔塔洛斯会没觉察到这点。
至于刚刚那个有意思的发现€€€€厄洛斯不准备说。
他不认为自己那点刚好能牵动少年的情绪、一定程度上将其放大的力量有特地祓除干净的必要。
这是一个难得的、完全正面的、好的影响。
厄洛斯觉得他刚才颦蹙着眉头的样子要比之前面无表情的样子还要可爱。
而且,要是祓除了这股力量,追求起来难度肯定会更大。
连最基本的那些情绪都贫瘠到几乎不存在,更不要说萌发爱/欲了。
厄洛斯总不能故技重施€€€€他还不想因为一时的、短暂的欢愉被另外两位、或许是三位原始神报复至死。
“解除掉。”
塔尔塔洛斯耐心彻底告罄。
深渊之主上前,拉开了过于磨蹭的学生,又在他犯的错上记了一笔。
厄洛斯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但还是本能向后仰去。
剑刃凌厉,贴着颈侧,险之又险地划过。
要不是本能的畏惧、还有直觉起了作用,厄洛斯可以肯定,他的脑袋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好端端安在脖子上。
他可不想在地上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老父亲:下头!(物理)
厄洛斯不是那种喜欢啦,就是纯粹,想买可乐(?)
第50章 小心机
厄洛斯极不情愿地告知了实情€€€€在塔尔塔洛斯的威胁下。
“这绝不是坏的影响。”艰难地将自己接回去, 他不知道是第几次这么强调。
“我的这一点力量完全能让他更好地认识自己......掌控自己,你们不觉得他现在有一点危险、不太可控?”
考虑到厄洛斯无论如何也是原始神,塔纳托斯姑且收下了这一评价。
当作某种夸奖或认同。
毕竟他的确让神也感觉到危险了。
但他不太理解为什么厄洛斯会判断自己不可控。
节制无疑是天使最引以为傲的品质之一。
那些自控力不强、不够谦卑、恪守规则的存在早已被放逐出了主的国, 在审判日到来前不会得到任何拯救。
而且,所有的神都认为他冷静、安静, 善于克制。
为什么唯独厄洛斯有不同的看法?
在深渊之主压抑的冷笑声中, 他不自觉向厄洛斯投去打量的视线。
“我真的是为了你们在考虑。”
厄洛斯语速飞快,“在完全没有任何冲突的情况下, 一个神竟然能像呼吸那样平静地杀死另一个神, 难道不恐怖吗?”
少年的吐息是柔软的, 银色的长发是柔软的。
他的外表同样没有任何攻击性,秀美、白皙,性格看起来冷淡又疏离, 又极易勾动某种奇异的怜惜。
然而他不是什么安全无害的存在,和一切的柔弱和伶仃也完全沾不上边。他是一柄根本意识不到自己锋利的剑,没有剑鞘束缚。
少年把死看得太寻常太普通, 根本不以杀为杀,一个神或一百个神的性命在他眼里可能只是不同的数量, 甚至可能没有任何区别。
厄洛斯确信自己喜欢这样的矛盾, 也因此想要发掘他,让他露出反差极大、和性格完全不相符的那面。
但他可不想还没享受到那种短暂的、作用于感官的快乐和刺激, 就被这把锋锐的剑捅个对穿,一命呜呼。
以倪克斯和塔尔塔洛斯表现出来的纵容,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何况,他们又要如何保证, 在将来的某一天, 自己也不会是其中之一呢?
要约束他。
用诸多复杂奇妙的感情, 用爱。
厄洛斯清楚少年并不缺乏这些,毕竟连最原始的爱/欲都为他动心。
只是单向的施与脆弱、易碎,很容易就能够被斩断,他必须有所回应,才能在自己和其他的神中建立起真正的羁绊。
而那股力量可以帮助他,促使他更明确、清晰地回应。
“事实是,我没有杀死你。”
塔纳托斯还是选择了反驳,对于爱神某些显然夸有所夸大的言论,“也不可能在现在将你杀死。”
€€€€但你的确有那种打算。
厄洛斯震惊、痛心之余,还有一丝微妙的惋惜感。
要不是行动受限,旁边还有另外两位原始神虎视眈眈,他现在可能已经凑过去,去咬他的脸颊€€€€或者或者伸手去扯他的颊肉,让他为此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了。
“那也……”
厄洛斯的辩驳戛然而止。
塔尔塔洛斯手中的剑已经变作了一把短匕,似要上前割掉他的唇舌。
“好吧,你们不要后悔。”厄洛斯心生一计,迅速改口。
他倒也没多担心另外两位原始神,原先的坚持更多是为了方便自己。
“我这就收回我的力量,前提是你们必须在那之后立刻放了我。”
他得到了保证,尽管和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塔尔塔洛斯会即刻将他驱逐。
厄洛斯活动了手脚,磨蹭、不太情愿地上了前。
他的胸膛、还有脖子现在隐隐作痛。
就算塔尔塔洛斯不驱逐他,他也不会再想到这种鬼地方来做客了。
离开后,他觉得他得至少先给那个一无所知的自己下一个,不,至少是三个暗示,才能继续像之前那样安稳沉睡。
塔纳托斯站在原地,没有动,准备等他把那支金箭上的力量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