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已经有了许拉斯,要是他也在,许拉斯一定会凑过来,主动和他攀谈。
“……沙利叶!”
不过,走进船舱之前,他还是听到了卷发青年带着茫然的呼唤。
“赫拉克勒斯说岛上没有下雨,也没有刮风,后面的沙滩,还有森林里的土地都是干燥的。”
他自己也去求证了,还问了好几个据说一直驻守在这里,侦查敌情的多利俄斯人。
他们只告诉他,在天快亮的时候,很平静的海上渐渐起了雾,然后他们开始戒备,然后,在雾里看到了“敌人”的影子。
甲板上还有水渍留下的痕迹,许拉斯清晰记得昨夜发生的一切。
难道,那些风暴,还有将阿尔戈号推出不知道多少里远的巨浪,都是他们的幻觉吗?
那怎么可能。
许拉斯不想接受这个解释。
脚步停顿了一下,塔纳托斯对大英雄的敏锐全然不感到意外。
在所有有关赫拉克勒斯的传说里,都有他深受诸神眷顾这一项。
但应该只有被“眷顾”的对象才知道,才了解。
所有的不幸正源于眷顾。
并非神偏爱不幸。
而是对人来说,它本身就是一种不幸。
眷顾如此,憎恶更是如此。
“无论如何,库最科斯没有死。”
想了想,他这么回答许拉斯。
许拉斯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了。
听见那道低沉、无论何时都透着清淡和冷静的声音,一时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想起来自己在那一瞬间想问什么,那道人影已经消失在船舱里了。
塔纳托斯看到等待他的俄耳甫斯。
不出意外,正在以寻找金羊毛为主题编撰诗歌的音乐家低声询问了他一些关于清晨的细节€€€€比如他怎么确定那些模糊的人影到谁是谁,又如何辨认出那是库最科斯的声音。
三言两语回答完他的问题,塔纳托斯关上门。
他看到那只站在自己床上的鹰,和它对视数秒,又沉默了片刻,才不确定地开口:“……阿尔忒弥斯?”
这只鹰上,阿尔忒弥斯的神力异常明显,比之前强烈太多太多。
但他也记得阿尔忒弥斯说过,他之后都没办法再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尔:想喜欢的人过来看几眼有什么错(理直气壮)
小塔:?
明天还是日万!
不过星期天不一定(……)因为星期天,额,上班,就是虽然周四没有放假,但是星期天还是要上班,很迷(。
第101章 预言之后
“是我。”
鹰开口了。
塔纳托斯注意到它的那双锐利有神的眼睛变成了绿色。
阿尔忒弥斯眼睛的那种绿色。
“不是说之后都不能过来?”
他判断这是一种凭依, 类似他之前将塔尔塔洛斯带出深渊用的方法,只不过更灵活。
“也没有完全过来,真正的我还在奥林匹斯山上。”
鹰, 或者说阿尔忒弥斯歪了下脑袋,“出了一点小情况。”
“伊阿宋?”
塔纳托斯若有所思, 走到他旁边坐下, 十分肯定:“原本,应该由他杀死库最科斯。”
他们遇到的风暴, 还有雾, 本来就不是巧合。
多利俄斯岛昨夜天气正清, 在解除误会之前,没有谁把这些突然变得骁勇强大的佩拉斯吉亚人和刚远去的英雄们联系到一起。
阿尔戈的船员也对这里是另一个岛屿深信不疑。
“没错,本来应该由他, 或者是赫拉克勒斯。”
阿尔忒弥斯说,“这是国王被安排好的宿命……他在年轻时,曾经在岛上杀死过一头狮子, 而那头狮子属于瑞亚。”
塔纳托斯没有听说过太多和瑞亚相关的事,在冥界时, 哈迪斯很少谈起自己的兄弟, 还有母亲。
不过,如果是瑞亚想要库最科斯的性命, 那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对风暴和迷雾视若无睹,甚至推波助澜也就可以理解了。
她毕竟是宙斯、赫拉还有波塞冬他们的母亲, 和她的开心相比,一个国王的性命根本算不上什么。
诸神不介意把将来以这艘船为名的英雄们当做刀刃€€€€反正多利俄斯人也不会真正为他们的性命带去威胁, 诸神站在他们那一边, 胜利当然也会。
“潘提出了这个计划, 他们同意了。”
尽管用鹰做出这样的动作很奇怪,但阿尔忒弥斯还是努力地耸了下肩膀,感慨道:“可惜库最科斯没有死,你那个时候拦住了伊阿宋。”
他其实是的有些得意的。
在最后、最紧要的关头,是一支箭阻止了一切。
而塔纳托斯是模仿他射箭的样子射出的那支箭。
“……不可以吗?”塔纳托斯不自觉咬了下唇瓣。
他后知后觉自己当时的举动可能会给阿尔忒弥斯带去一定的麻烦。
毕竟“沙利叶”在阿尔忒弥斯的授意下才会登上这艘船,在这段冒险中,他几乎能完全代表阿尔忒弥斯。
比起询问可不可以,他似乎更应该问阿尔忒弥斯要不要紧。
“当然€€€€可以。”阿尔忒弥斯拖长了调子,语气懒洋洋的,“你们又不知道这是诸神的设计。”
阿尔戈号的船员本来就对多利俄斯人有好感,发现是误会后,当然不会再和他们战斗,残杀他们。
“沙利叶”阻止伊阿宋的举动,完全合乎情理。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像只真正的猛禽那样,停在了银发青年的肩膀上,声音也跟着含糊起来。
“当然,后面可能会有一些麻烦就是了,不是所有的神都能忽略这个微小到不能再微小的失败……阿波罗的那个凡人儿子不是预言过吗?这趟冒险会有意外,会有死亡。”
“€€€€他们打算让‘沙利叶’死在海上。”
塔纳托斯“哦”了一声,无所谓道:“可以。”
反正“沙利叶”本来就是假的。
回答他的是阿尔忒弥斯低低的笑声。
如果“沙利叶”只个因为经历、际遇,远超寻常人强大的猎人,设计出一场类似的意外并不难。
问题在于,“沙利叶”是塔纳托斯。
让代表“死亡”的神去死,本来就是可笑的,他们其实更应该担心自己。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怎么会想起来救那个国王?”
在利姆诺斯的时候,他可不是现在这种态度。
阿尔忒弥斯笑够了,才继续开口,同时试图从银发青年的肩头飞下,改成栖在他的腿上。
塔纳托斯并没有摘下兜帽。
不过站在腿上,可以看到下巴,还有在外面的那几缕银发€€€€他上一次看到塔纳托斯的样子,还是在上一次。
要不是有被发现的可能,阿尔忒弥斯甚至想一直以现在的形态跟着他,直到他达成目标。
他得到一个很意外的答案。
“斗篷。”
塔纳托斯静静开口。
也不是因为喜欢,只不过他觉得身上现在这件斗篷做工很好€€€€用“做工”这个词来形容斗篷或许不是那么准确,但它的确是一件很仔细的斗篷。
结合阿尔戈号那些船员的行为,他认为这样的斗篷自己不止需要一件。
“我也可以给你缝啊。”
阿尔忒弥斯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改站为窝,“不过这些多利俄斯人的确足够有心意,也很淳朴就是了。”
€€€€用“心意”这个词形容也没有错。
总之,的确是他感受到的东西让他改变了决定。
塔纳托斯没有反驳他说的话。
静默了一会,他抓住了那只目前作为“阿尔忒弥斯”的鹰的翅膀,提起来,大概检查了一遍。
“你呢?”
他问阿尔忒弥斯。
作为凭依的鹰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阿尔忒弥斯现在的状态应该不算太糟。
“什么?”遗憾自己现在是头鹰的阿尔忒弥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瑞亚。”
平静报出上一任神王的妻子的名字,塔纳托斯看向他的眼睛,“她是你的祖母。”
阿尔忒弥斯还以为他说的是什么。
“安心,哪怕是明面上,我也比大部分都神都要强。”嘟囔了一声,他试图重新挤到银发青年的身上,“而且他们对瑞亚的态度只是尊重,瑞亚其实决定不了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