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阿宋悻悻摸了摸鼻子,意识到这是不信任他的意思。
“沙利叶,你能不能……”
在他问完前,塔纳托斯从他手中接过了一部分羊皮卷。
这就是可以的意思。
“那我让其他人养精蓄锐,在自己的位置上随时准备好。”
身为船长,伊阿宋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用一些,“等你们说开始,我们就即刻出发。”
“对了,鸽子还要吗?”
“需要。”
提费斯没有和他客气,“你可以替我们把笼子带过来。”
在确定出发前的最后一次,他们要把鸽子放出去,再数一下时间。
要是鸽子都能飞过去,那么,在下一次,阿尔戈号也一定没有问题€€€€他们的速度应该比鸽子还要再快上一点。
“我这就去!”
伊阿宋大声,以最快的速度奔回船舱。
他勉强抱着着比自己庞大数倍的笼子从船舱走出来,刚准备把笼子放下,喘几口气再继续,一道阴影便笼了下来。
是俄耳甫斯。
因为事态紧急,他们的诗人也已经没有窝在船舱里继续写诗,而是留在甲板,配合同伴们的行动。
伊阿宋会和他一起填补人手上的不足。
“船长……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找你。”诗人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些许的飘渺,“和伊德蒙有关。”
伊阿宋注意到,俄耳甫斯没有直接喊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塔:(被误会极富同伴爱)
本章告诉我们鸽子不得善终所以大家不要当鸽子(虽然这么说但是我先咕咕咕咕)
今天,明天继续,感觉明天能写八千,四舍五入就是一万了(喂)
第111章 决意
阿尔戈号必须要顺利从那两块岩石之间穿过去, 不能发生哪怕一丁点的意外。
提费斯不眠不休了两夜,期间又放出许多鸽子实验,才敢确定自己的推测没有问题。
撞击的确是有规律的, 逐渐加快之后,又会重新放缓, 放缓到一定的地步, 速度就开始重新攀升。
最长的那两次,他们放出鸽子, 足足数到一百开外, 岩石才完全闭合。
鸽子顺利飞过去了, 区别在于一只刚好被岩石夹住了尾羽,另一只则稍显从容。
确定之后,剩下的也只有等待。
伊阿宋刚一路小跑过来, 看上去,已经做好了全部的通知。
塔纳托斯对提费斯略一点头,转过身, 准备离开。
他同样要在划桨上出力。
否则阿尔戈号速度可能不够。
“沙……”
伊阿宋嘴唇嗡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和之前相比, 伊阿宋这两天对他的态度有些古怪。
但是, 直到塔纳托斯走到那两个空缺的位置上,代替之前在这里的波瑞阿斯兄弟, 伊阿宋也重新跑回来,在他不远处站定, 握住船桨。
他也没听见伊阿宋喊自己的名字。
塔纳托斯没有把这一插曲放在心上。
因为那声清晰嘹亮、格外鉴定有力的“出发”已经响起来了。
阿尔戈号笔直,飞快地冲出去, 游鱼一般轻盈地弹射进两块巨岩之间的裂缝里。
船员们浑身紧绷, 青色的脉络隐隐从臂上、手背凸出, 谁也没有余力去管除了划桨之外的任何事,耳侧只剩下呼啸的、越来越快的风声。
阿尔戈号距离出口已然不远,然而,两侧的岩石也已经以飞快的速度开始闭合。
提费斯心脏有片刻的停滞,浑身上下被一瞬间冒出的冷汗浸透。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碰”地一声!
两块岩石瞬间合拢,激起数丈高的浪涛。
有惊无险,阿尔戈号在巨岩完全闭合之前擦过了它,只被抓住了小小的尾巴€€€€船后梢用以装饰的尖顶被削掉了部分。
这已经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船员们不约而同,纷纷丢下了手上的桨,长长舒了一口气。
此刻,没有谁想去管那一小截秃掉的,不够美观的船尾要怎么修复,那股类似于劫后余生的轻快笼罩在他们身上。
只要顺利通过这里,接下来,他们抵达的,就是科尔喀斯了。
佩琉斯已经从甲板上蹦了起来,正扶着船舷,将脑袋尽可能向外探,试图找到河流的踪迹。
从表情,还有嗤声来看,阿斯卡拉福斯显然对这一不切实际的举动相当不屑,但他的动作出卖了他。
他也正试图在茫茫的大海上去找远方、看不见的那条河流的踪迹。
最终,他们决定庆贺一下,等第二天早上,太阳重新升起来的时候再重新向前行驶。
因为岩石撞击,这里时常会有巨浪,提费斯建议继续驶出一段距离后再谈庆祝,被伊阿宋,还有作为之前作为他副手的安开俄斯联合绑进了船舱。
“等太阳落下去,我们会喊你起来喝酒的。”伊阿宋拍着胸脯保证,“或者晚上。”
“在我们经过后,那两块岩石重新又分开,就再也没有合上过了。”安开俄斯也让他不用担心风浪的问题,“不会什么东西来扫兴的。”
提费斯本来就拗不过他们。
整整两夜没有合眼,加上那个无比惊险的瞬间带来的压力和负担,也确实已经让他疲惫到了极点。
他没有再坚持,“那就等太阳落下吧……不用特地等到夜晚。”
安开俄斯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当然,他实际上并不打算黄昏时分就把提费斯喊起来。
提费斯需要好好休息,而现在已经快接近正午了,这点时间并不能算充足。
怎么说,也要到深夜才行。
反正那个时候他们肯定还在甲板上喝酒,提费斯醒过来,刚好能加入他们。
“我先去把酒搬上去。”
他轻松地对伊阿宋说。
“马上,我马上就过来帮你。”伊阿宋挥拳,和他碰了碰,却没有即刻动身,“就在左边那个大的船舱,对吧?”
“伊阿宋?”
安开俄斯走远了,提费斯注意到他仍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作。
“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伊阿宋定了定神。
他在提费斯莫名的目光中,强行和他聊了一会怎么掌舵,还有如何喂养鸽子的事。
提费斯眼皮沉了又沉。
眼看已经聊得够长,伊阿宋果断选择了转移话题。
“之前俄耳甫斯找过我,告诉我说:伊德蒙……”
提费斯在没有任何铺垫的情况下,突兀听到了逝去同伴的名字,一瞬间清醒许多。
“伊德蒙说了什么……?”
之前他一直在操心如何通过撞岩,伊阿宋没有机会,也不敢在那个时候过去打扰他。
何况那个时候沙利叶也在。
不过,他们此刻在阿尔戈号的内部,在提费斯自己的房间里,沙利叶还在甲板上训鹰。
但他下意识压低声音了,像之前分别以各种理由去找其他船员那样,和提费斯解释了来龙去脉。
在得知伊德蒙的嘱托,或者说……提前准备好的遗言后,伊阿宋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复杂。
他们和多利俄斯人的误会不是巧合。
库最科斯得罪了神,才会那则闪烁其词的预言,那场风暴,那场大雾,以及沙滩上一边倒的屠杀。
伊德蒙推测,沙利叶正是及时阻止了这张误会,遭到众神怪罪。
神要惩罚凡人对自己的不敬,有一千、一万种方式。
为什么偏偏是最恶意、最刻意的那一种?
伊阿宋原本打算把其他同伴召集起来,一次性说清楚,让大家各自决定。
他是船长,他的确可以代表阿尔戈号上的所有人做决定,但他不能。
可他又担心那种公开的形式会触怒众神€€€€虽说神未必会那么无聊,时刻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注意说的每一句话,但……万一呢?
伊阿宋这两天找理由找得很格外辛苦,恨不得自己能把那些废话说得再长一些,长到让任何存在都失去兴趣才好。
要不是因为后面提到了正事,恐怕不等找到金羊毛,他就可能被忍无可忍的其他同伴丢到海里清醒。
可以说他谨慎,也可以骂他胆小,斥责他没有直呼神名的勇气,连同伴在接下来会遭遇的危机都描述得含糊,只能用暗示让其他人意识到谁会降怒。
他们会踏上旅途,去寻找金羊毛,是神的旨意。
高高在上的天后赫拉特地化身为妇人,降下她的指引,又令雅典娜则主持了阿尔戈号的建造。